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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临风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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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言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鼻中首先便闻到了一阵幽幽的清香,似兰似梅似荷似芸却又非兰非梅非荷非芸的清香,又或许是集众香之和的香气,总之,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无由的温馨。

    他突然觉得似有人正伏在自己身上,当下睁开眼凝神瞧去,只见自己正赤裸着上身,躺在一处土坑上,一个白衣雪裙的女子正伏在自己身上,用嘴不停地去吸吮他左肩上的伤口。

    那伤口已然发黑溃烂,令人一看便觉得恶心反胃,而她却丝毫不顾虑。

    她每吸吮一口,便伸出头吐去,然后便接着吸吮。

    她的长发已有些凌乱,发丝泻了他一胸膛,且来回拖戈扫拂,令他有一种麻痒酥颤的感觉,终于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那女子微微一惊,抬头便去望他。

    面对玉人娇容,他不由得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尔无语。

    她脸上的神色本有些凄婉,但一见他的醒来,又不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地道:&34;你,你醒了……&34;

    坑边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灯光昏黄,摇曳不定。

    他见她嘴角犹沾有一滴黑色的血珠,在这昏黄惨淡的灯光掩映下,将她那犹如凝脂般玉白的脸颊映衬出一种异样凄楚的美态,他的心不禁为之爱怜无已,轻声道:&34;无絮,你别再用嘴去吸了,有毒。&34;

    她凄然一笑,却不理会他的话,径自又去吸吮。

    他心中大急,使劲想要推开她。

    然而左臂刚一使劲,立时便牵动了伤口,顿觉疼痛难忍,眼前一黑,又昏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她在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她正喃喃地说道:&34;林郎,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随义父在山上勤习武功和医术。寂寞的时候我就对花儿草儿虫儿说话……我还好几次托一只飞蛾对你说我真的好想你,你……你都听到了吗?……&34;

    林言犹自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不甚清晰,朦胧中问道:&34;啊?无絮……你……你说什么……&34;

    他感觉到她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俯身抱着他,喃喃地道:&34;谢谢佛祖,让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从此和你永远在一起,好想我们永远也不再分开……&34;

    她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脸上,他隐约觉得她眼角有泪缓缓流了下来,流到了他的脸上,凉凉的……

    他张口欲言,想问她为何又流泪了,但马上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他隐约听到了窗外寒风掠过树梢时枝叶瑟瑟颤抖的声音,随之便觉得有风正吹过自己的脸面,带来一种清爽沁凉的感觉,便缓缓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却已不复再见柳无絮的人影。

    他蓦然间觉得心底深处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如潮水般漫过,心仿佛已变得潮湿了。

    他慢慢地游目四顾,只见自己身处一间土墙茅顶的陋室,砌墙的土砖也未粉刷,屋中徒有四壁,别无长物,除了自己躺着的土坑外,便只有一张三条腿的破凳子。

    那三条腿的凳子立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并不倾倒,令他觉得甚是惊奇。

    凳子上放着一盏油灯。

    灯已将残。

    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她此时就在屋外,正屏息凝气地注视着自己。

    他轻轻唤道:&34;无絮,无絮……&34;

    然屋外却不闻半丝回声。

    他提高了些声音,继续唤道:&34;无絮,无絮你在外面么&34;

    屋外依然如故,不闻一丝回声,唯有一只不知名的秋虫唧唧应了几声,似乎是想告诉他伊人的方向,又仿佛是在责问他,让他休要惊扰了它的秋梦。

    他的心不禁有些发急,当下便忍痛爬下土坑,慢慢地走了出去。

    晨星已坠,晓月将隐,东方已现鱼肚白。

    他缓缓地走出屋子,但见这幢茅屋孤零零地独立于林木葱郁的山坡下,面临一池碧水。淡淡晨曦下,水面在微风拂过时,便泛起了万道水纹,像揉皱了的绸缎似的,然旋即便又舒展了开来。

    当此轻风动树,波光潋滟的美景之前,他的心情却丝毫未因此而变得有半点的轻松、愉悦、惬意。

    柳无絮并不在屋外。

    &34;无絮,你倒底去了哪儿?&34;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呐喊。

    他在屋前屋后来回地寻找着,然而却始终还是未见伊人踪影。

    风依然未停。

    他终于无奈而凄然地木立于屋前,面对湖水黯然无语。

    思绪仿佛秋风庭院中的落叶,被风吹散乱了,乱得不可收拾,理还乱,剪不断,唯有一个念头犹自往复萦回脑际:

    &34;她倒底去了哪里……难道,难道又再次离我而去了不不,她不会的,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不会的,不会的莫非莫非她故意藏在什么地方跟我捉迷藏,故意让我找不到,好让我着急&34;

    然而他却明明知道她和自己都已非小孩子了,像这种玩捉迷藏游戏的小孩子的无忧无虑的心境,早已随风远去,无可追寻了。

    但这纵然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他也毫不犹豫地将之当成她的唯一理由。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竟会已如此在意她,在意得只生怕一旦确定了她是故意离去的,自己恐怕会因此而受不了的。

    然而事情却终未能如他所愿。她终于还是没有再出现。

    他迎风木立着,望屋前那条小径蜿蜒而去,终于渐渐淡在远处的轻烟薄雾之中。

    他就这样子呆呆地伫立着,一任晨曦如水泻满他的肩头而浑然不知,他死也不愿相信她居然会再次离开自己,悄然远去。

    他口中轻声喃喃道:&34;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再离开我的……&34;

    他伸手托着肩头上的伤口,触动伤口,尽管疼得他几乎吡牙裂嘴,然心里却是觉得无比的温馨,仿佛那伤口中兀自遗留有她的唇齿清香。这一触抚,便仿佛触摸到了她那冷艳的唇,冷冷的舌,洁白的齿,以及她的津液,无不让他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淡淡的欣悦之感。

    太阳已升,将他木立不动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长长的,细细的、斜斜的,宛若一根漆黑的棍子。太阳愈升愈高,便将他的影子愈缩愈短,愈缩愈粗,也愈渐有了人的形状。

    人依然未动,唯发已被风飘散,衣衫拂动不绝。

    他睁着眼,茫然地望着那小径的尽头,依旧未见那一袭白裙在眼前飘现。

    他的心慢慢地往下沉了下去,一直沉了下去。他的脑海紊乱得像北风飘雪的天空,

    但却有一个思绪犹自不停地在脑际萦回:&34;无絮,无絮,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怎么还不回来……&34;

    他想大声嘶喊,然却软弱得仿佛连提气的力气也没有了,软弱得只想爬倒在地上大哭一场。

    蓦然之间,突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立时大喜过望,急忙回身去瞧,然那脸上的笑容犹未灿烂,便已骤然凝结在风中。

    身后的人并非是他梦中的那一袭白裙。

    来人甚至也不是个女人。一个男人。

    一个看起来很老实巴交,长得粗壮结实,浓眉大眼的壮汉。

    这人穿着一件浆洗得已发白的粗蓝布大衫,上面光补丁少说也有十几个,看起来就像是挂满了一身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口袋。若是以口袋之多少而论,他的地位应该是远远在丐帮帮主之上的。

    只可惜,他似乎又并不是丐帮中人。

    这壮汉右手提着一只野兔,正笑嘻嘻地望着林言,笑得脸都要快绽开花来了。

    但他一见林言那脸上失望的神情,不旧得一怔,遂也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林言。

    过了很久很久,这壮汉才仿佛明了他为何失望,使结结巴巴地道:&34;那个姑娘早早已经走了,她她托我好照照顾你,我,我刚才去打了一只野兔,我,我去煮煮好它。&34;

    说完,他便提着那兔子径自转身入屋而去,只剩下林言一人独自木立风中

    &34;那个姑娘早……已经走了……&34;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铁锤,轻轻一击,便击碎了他刚才用执着用信心构筑起来的万般期待,把他从犹怀期待的境地中,一下子便推向了灰心冷意的深渊。

    他终于相信,她根本已不会再来自己身边他蓦然转身,面对那蜿蜒的小径,突然仰天大声喊道:&34;你既然已决定不再见我,为什么又要来救我为什么又要让我再见到你&34;

    群山被其声所憾所骇,颤声回应着:&34;……再见我再见我来救我来救我见到你见到你……&34;

    回声袅袅不绝,回荡于山谷幽壑之间。

    他突然伸手扯下包扎着自己左肩创口的丝巾,裸露出伤口,任凭山风如刀般割着伤口,却一动不动,竟仿佛已根本感受不到疼痛的滋味了。

    这是因为,比起他此时此刻心里的伤痛,这种躯体上的痛楚,简直已微不足道。

    他怔怔地凝视着手中这条本是雪白,然而如今却已被血渍染得斑斑点点的丝巾。

    这丝巾当然是柳无絮的。

    丝中上除了血腥气味之外,还隐约可闻到一种淡淡的清香,这清香他虽然闻过的次数不多,只寥寥两次,然却已熟稔之极了。

    一种沁入心底深处,灵魂深处的清香。

    他拈着丝巾的右手缓缓松开,丝巾随风飘去,在半空中飘摇了许久,终于缓缓坠了下来,挂在了身边一株小树斜逸而出的枝干上,一如风中舞倦了的蝴蝶,缓缓翕翅停歇下来。

    又如一只带着满腹希冀死去的蝴蝶的美丽尸体,将一腔爱怜,满腹柔情遗落在那一具美丽的空空皮囊中。

    他怔怔地盯着那丝巾看了许久,终于强忍下心,猛然转身,缓缓走了开去。

    然只跨出五六步,心便软了下来,终于还是折身回来。行至犹自震颤的枝条边,伸手取下丝巾,托在手中,深情地凝视了许久,然后便将之叠起来,放入怀中,细细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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