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谢红楼前
来到谈笑庄时,遥遥便听到一阵零落的木梆子的敲击声远远传了过来。
时已三更。
三人绕到谈笑庄后院越墙潜入庄子,一路上蛇行鹤伏,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庄中各处明桩暗哨,巡行庄丁,径往冷香园而去。
一路上明桩暗哨随处皆是,然一进入冷香园,便再无人巡行,到得&34;谢红楼&34;附近,更是冷清清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只因此处乃是秋晚秋严令立下的&34;禁地&34;,所以谁也不敢轻易越入雷池半步。
当然除了他本人之外。
当看到那一幢在淡淡星光下寂然矗立着的小小红楼时,林言是情不自禁,轻轻惊呼了一声的。
他忆起身在深山中时,曾经有无数个夜晚,自己都曾莫名其妙,毫无原由地在梦中见过这幢小小的红楼。
这红色小楼的格式、形状,那飞檐、那雕梁、那尖顶,那缕花的窗廓、那朱栏、那红柱、那花梁,无一不是与那梦中红楼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洒满楼顶,飞檐、朱栏上的淡淡星辉,也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当时自己每次梦醒后都忍不住回想,但却总是想不起那红楼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那红楼的楼名。
谁知那红楼竟在此处,竟然便是谢红楼&34;。
看到这红楼,他忍不住长长叹了一气,面对星光下寂然的红楼,他不禁有好一阵子的怅惘,心中只是觉得,这红楼显然与自己有着极大的关连,而自己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有何关系,实在令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大骂自己几声。
只是这几声大骂却不能让自己恢复半点记忆,否则他倒是真宁愿多挨几声。
云儿与冯欢听到了他这一声轻呼,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有诧异的神情。
而等他们听了林言所说的话后,脸上那种诧异便更加浓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欢才沉吟着道:&34;林兄多次于梦境中梦见过幢红楼,显然是心底深处迄今犹未泯灭尽对这红楼的记忆。很显然,这是因为楚小姐的死对你的打击委实是太大了,因此当你痛苦得无以复加之时,你的潜意识便自动替你抹去了以往的记忆。而如今你之所以一时难以把往事回忆起来,显然是你的潜意识在阻止着你的思想,以免使你重新堕回痛苦的深渊之中。唉!人的脑子委实是奇妙之极,它能当你痛苦且不堪忍受的时候,便自动替你抹去某段记忆,从而保护你不至于受到太过于巨大的伤害,而有很多的人却往往得不到这种幸运。所以说,你失去记忆,也许根本就不是不幸,反而是大幸,因为你若是不失去记忆,也许你早就被痛苦毁了自己,而等你失去了记忆,以后若是再度恢复过来,有些当时就算是根本难以接受的事情,也变得能够接受了。&34;
云儿白了他一眼,道:&34;胡说八道。&34;
冯欢淡然一笑,道:&34;这怎么会是胡说八道这道理是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的经验之谈。&34;
云儿恍然道:&34;哦,原来你是拾人牙慧!&34;
林言沉思着他的话,这时忽道:&34;我只是不甚明了,你们说的楚小姐究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忍受不了她的死的打击&34;
云儿与冯欢又忍不住对视一眼,吁了一口气,才道:&34;你真的想知道&34;
林言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为了这件章,他已不知受了多少痛苦的折磨,悲伤的煎熬。
突所一人自高处冷冷道:&34;你知道了又有何用&34;
声音清朗,如风过长笛,言虽已止,音犹在耳。
声音来自眼前的红楼上。二楼。
楼台上的门扉忽然无声无息地缓缓打了开来,一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摇着一柄羽毛扇,施施然自楼内缓缓踱了出来,停在楼台的朱栏边。
一个身穿青衫的年青人。
秋晚秋。
淡淡的星光洒了下来,洒在他的英俊的脸庞上。
他脸上含着笑。
一种微微带着点讥讽嘲弄的笑。
当然,多多少少还带有几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就好像是黄鼠狼面对着三只前来送死的小稚鸡一样。既讥嘲他们的愚味无知,又幸灾乐祸着他们的自寻死路。
他忽伸出了双手,拍了拍。三声清脆的掌声骤起,旋即沉寂。
掌声方落,林言三人立时便听到一阵衣袂掠风之声响起,然后便见火光耀眼,三十几名黑汉子主持火把从冷香园外奔了进来,分别站在他们的周遭,直将谢红楼前的平地照得宛若白昼。
然后又有二十个白衣汉子掠了进来,分别立于黑衣人的前面。
他们刚掠入园中,立时又有十二个紫衣人跟着掠了进来,分别站在白衣人的前面。
随之进来的是六个绿衣人,分别站在两侧紫衣人的前面。
这三帮子人一下子便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在了阵中。
冯欢看见,那以前曾追杀过自己的庄稼汉子也在其间。
那庄稼汉子竟然一改庄稼人的装扮,身穿一袭绿衫,显得苦是不论不类,就好像是他老婆红杏出墙,强行送给他的一样。
他们这些人人数虽多,然适才入园之时,却除了衣袂掠风之声和脚步声之外,绝无其它任何杂音。甚至连一下咳嗽的声音也不闻,显然是训练极为有素。
他们谁也不敢乱 站位置,乱讲话、乱动弹一下,这些都是在严规厉律下训练而成的,绝非乌合之众可比。
这一帮子人中,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天蓝长衫的青年。
这人脸上最为特别的一个特征便是他有一对仿佛欲展翅飞去的双眉,斜振欲飞。
他当然便是唐见秋。
唐见秋本来神情懒洋洋的,而且一直不停展臂打着哈欠。每打一次哈欠,他那仰天张开的嘴,夸张得仿佛要吞下整个天空似的。
就好像是一个半辈子从未睡过觉,准知好不容易睡下,却偏了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似的。
但他一入冷香园,一望见谢红楼阳台上迎风伫立着的秋晚秋,他整个人就忽然变了。
变得又精神又矫健,就好像比一个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的人还更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他本来很喜欢打哈欠,以前在任何人面前他也敢神色自若,旁若无人地打个不亦乐乎。
但如今他却已不敢。
因为秋晚秋最恼怒的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有所怠慢,更何况像他这种懒散
有一次,据说有一位部下因为有一晚与其妻大战通宵,以致次日回答秋晚秋的问话时哈欠连连,结果被他下令处以宫刑,让过位部下永选失去了。大战通宵的机会。
说是如此一来,他就再也不会怠慢了。
还有一次,一位客人因为没能及时回答他的问题,结果被他下令割去舌头,后来才知道,那客人是嗓子有毛病,因而回答不出。
但他听说此事后,却只冷冷一笑,并说谁让他事先不知会一声所以受罚话该。
你说如此一来,谁还敢在这位简直有点喜怒无常的大帮主面前懒洋洋的了
常言道:&34;伴君如伴虎&34;。
其实跟随在帮主龙头的身边,又何尝不是在时时伴着一头大老虎
也许唯一不同的便是:
这头老虎更凶猛更厉害更凶残,而旦吃起人来根本就不吐骨头。
但是无论多么凶残的老虎,都是能够驯服的。
有些哪怕是不能被驯服;至少也可以使大老虎善待自己,这些使大老虎友待自己的方法,他常常自作聪明的自称为&34;替老虎挠痒痒。&34;
据说,替老虎挠痒痒虽然危险,但若是挠得恰到好处,挠得尽善尽美,就反而能得到大老虎的友善和信任。
对于女人而言,当然是用她们的身子去给他这头大老虎挠痒了,而对唐见秋来说,最好的方式,则是用自己的神情和言语。
譬如说,每次见到大老虎时,他的脸上总是会现出一种既崇敬且敬佩的神情。
当然,还不能做得过了,必须做得不落半点痕迹,必须让大老虑觉得,自己这是自然而然,发乎内心的崇敬与敬佩,如此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反之,若是一旦被大老虎觉察到你这是故意为之,有心谄媚于他,就不免适得其反了。更有甚者,说不定命都难保。
所以说,古往今来的忠臣志士对谄媚君主的佞臣艳妃痛恨入骨,又何尝知晓谄媚者的辛酸、痛苦与无奈
因为若是没有喜爱谄媚的人,又怎会有谄媚的人是以他们的痛恨委实是本末倒置,用错了地方。
唐见秋那种崇敬与敬仰的神情在脸上只一闪而没,之所以一闪而没,是因为他已知道他要做给人看的,而那个人己看到了,而且嘴角边还微微露出了半个笑。
对他这种久伴大老虎身边的人来说,早已知道这种东西是宜精不宜多的。
因为多了就不免质量糟,质量糟就意味着露破绽,露破绽就意味着事情不妙,事情不妙就意味着情形不对,情形不对就意味着脑袋不稳,脑袋不稳当然就意味着性命不保。
像他这种人,当然只希望别人性命不保,而自己的却保得牢牢的。
所以他马上转头望向林言等人,未言先&34;嘿嘿嘿&34;笑了三声。
当然是那种一半干笑,一半奸笑的阴阳笑。
笑完了,他便略带冷笑道:&34;想不到你们真的这么蠢,居然真的会自投罗网,真的不出帮主的神机妙算。&34;
他一连说了三个&34;真的&34;,每一次都把谄媚的意味露得更浓,却又更含蓄。
临了,他又&34;唉&34;得长叹了一声。
他这一声&34;唉&34;,倒极有填词里描写的闺怨妇人那种不无遗憾地吟出&34;恨不相逢未嫁时&34;的余韵。
然后又缓缓道:&34;只可惜你们三人命薄,今夜便要携手入黄泉了。&34;
林言缓缓看了一眼云儿,道:&34;这人是谁&34;他当然指的是伫立阳台上的秋晚秋,而绝非废话连篇的唐见秋。
云儿吁了一气,正待回答,却听秋晚秋已笑着抢道:&34;林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怎地连老朋友不记得了&34;
林言皱了皱眉,道:&34;老朋友&34;
秋晚秋待他一说完,立时又沉下了脸,冷冷道:&34;我们不但是老朋友,而且还是老冤家!&34;
林言眉皱得更紧,双眉几乎已接成一条线,疑道:&34;老冤家
秋晚秋突然厉声道:&34;我们若非是老冤家,你为何要把我的雨竹害死!&34;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云儿,终于忍不住怒叫道:&34;姓秋的!明明是你逼迫小姐,小姐不甘受你侮辱,才会愤然坠楼的,亏得你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34;
秋晚秋脸更阴沉,目光紧了盯着她,冷笔道:&34;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护着他还不是你们俩勾三搭四,不干不净!&34;
云儿涨红了脸,怒道:&34;你胡说!哪有这种事&34;
秋晚秋冷笑道:&34;什么胡说要是没有这回事,你又何必脸涨得通红就好像被我亲眼看见了你光着身子与他钻被窝似的!&34;
云儿直气得全身发抖,泪水直涌了出来,眼睛通红地大名道:&34;你混蛋!你胡说!你你……我……我……&34;
但愤怒委屈之下,又哪里能将话说得顺溜秋晚秋继续冷笑,道:&34;你,你,我,我什么我又不要你勾搭我!&34;
云儿见他如此诬蔑羞辱自己,气得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正要想冲了过去,把他的脑袋打得裂开花。
但她只冲出一步,立时便被冯欢抢了上来,伸手拉往了她。
他冷笑一声,道:&34;云儿,让我去把他的肮脏舌头割下来!&34;
话犹来了,他的人已飞起,半空中一个翻身,直向阳台上伫立着的秋晚秋射了过去,长剑直刺,竟非要割活头,实乃要剜心了。
秋晚秋依然冷冷笑着。
他神色未变,处变不惊,看着冯欢那宛苦驽箭一般疾射而来的身体,就像是看着一只迎面飞过来的小虫子似的,只是伸出手来拍了一下。
他拍手掌,当然绝非是想把冯欢像打蚊子似的一掌拍死。因为冯欢的命也绝时不可能如此脆弱的,竟会被人一拍即死的。
他拍手,跟刚才一样,只是一个讯号一个叫人的信号。
刚才的信号叫出了很多的人,而这次的信导却只叫出了一个人。
一个少年。
一个白衣少年。
一个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前系着一条白色抹额的白衣少年
少年有剑。
他掌声方落,那白衣少年便已射了出来。从他身后的房间内射了出来。如一支离弦的箭。
射向冯欢。
剑挥舞,剑光闪动,剑光闪烁,剑光闪耀。冯欢其时恰巧刚至朱栏边,一见那白衣少年,第一个感觉便是:&34;这人怎的如此苍白&34;
迎着他剑上闪动的寒光,他立即一蹬栏杆,人已剧然向后掠了回去。
因为他已看清楚那自衣少年是谁。
江寻驹。
那白衣少年赫然便是江寻驹!
江寻驹却犹未停,继续向冯欢射来。
他瞬息之间,已迅疾如风般刺、斫、削、劈、挑出了三四十剑,就仿佛他与冯欢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一般,招招不容情,剑剑追人命。
冯欢一边飞快得向后掠去,一边闪电般出剑架开对方那如风、如电、如雷、如潮一般凌厉、迅疾、狠辣、偏激的剑法。
身在半空时,他百忙中已看见林言已被四个绿衣人缠住。
那个庄稼汉子和另一个腰缠皮鞭的绿衣人仍自伫立原地,目不转晴地盯着场中的格斗。
而此时已有两个紫衣人向云儿扑了过去。
他立时一个千斤坠,落了下来。
身体犹未落稳,已&34;哧&34;的一声,向一个手执九环大砍刀的紫衣人刺去,同时左脚飞起,将另一名己迫近云儿身边,手执雁翎刀,正自挥刀霍霍的紫衣人踢得直飞了出去,飞出了三丈开外,&34;咚&34;的落地。
就像蹴鞠用的皮球似的,&34;咚咚咚&34;又滚了三下。
然此人皮肉厚实,这一摔三滚之下,竟尔丝毫无恙。
他只是伸手揉了揉被踢中的胸口,然后又蹦了起来,大喝一声,扬起雁翎刀,又揉身冲了上来,
正当此时,半空中的江寻驹也已落了下来,加入战团。
冯欢一边护住云儿,一边向江寻驹大声道:&34;江兄,你又何必为那姓秋的奸贼效命我们一起联手,将曲姑娘救了出来,岂不是好&34;
江寻驹却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一下,只是手中的剑却越使越快。
冯欢不禁甚是诧异,又大声说了一遍。
谁知江寻驹却依然一言不发,表情也依然没有变一下。
冯欢不经意间看见了他的双眼,只见他的眼神呆滞,根本不会转动,竟像是死人的眼睛一般。
他不禁一怔,微一迟疑,已然醒悟,显然江寻驹己被什么药物或是什么邪术控制了神智。
冯欢不由得为他心中难过。
突听背后金刃破风之声飒然,他知道那执雁翎刀的紫衣人又已攻到,当下更不回头,出其不意,一脚倒踢,恰好又踹在那人的胸膛上。
那人立时又被踹得腾云驾雾一般地直飞了出去,随即又在半空中摔了下来,&34;咚咚咚&34;居然又连滚了三下,跟前次绝无二致。
但他身体着实结实,一连摔了几次,周身竟似仍未受到任何损伤。
只是被冯欢踹中胸膛的那一脚,力道委实猛烈之极,直踹得他疼痛难忍,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腹部、
然后他又第三次拎起了刀,第三次呼减着向冯欢冲了过来!
结果,他依然一招未施,又被冯欢踹了出去。
这一次,他被踹中的部分依然是胸膛。
冯欢这一脚的力道比前两次更猛烈,速度比前两次更迅疾,姿势也比前两次更刁钻、更古怪、更让人猝不及防,也更让人无从、无所、无法防范。
当他第三次从半空中摔下来时,只觉得胸膛中气血翻涌,全身都酸软无力,挣扎了许久,也终于还是未能再一次地站起来。
然后人群立叶便有两个黑衣人跃了出来,将他抬了下去。
他们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就好像是抬着一只被人打得全身骨头都碎裂成一节一节的死狗一样。
那人一被抬下,人丛中立时使又跃出了一名紫衣人,挥动着护手双钩,直往冯欢脖子上钩去,大有绝代佳人想要勾魂夺魄的意思。
冯欢不禁皱了皱肩,心想打退了一个又来了另一个,如此车轮大战,恐怕累也会被他们给活活累死了,心中不由得甚是烦燥。
他不由得朝谢红楼阳台上伫立着的秋晚秋望去。
只见他嘴角边含着冷冷的笑意,就像是作壁上观的人,在看着一群疯狗互相撒咬似的。
但他却不是在看向他这边。
他看着的是林言。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思,因为林言已渐处下风,随时都有可能会立毙当场。
对他这种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人而言,除非到了万不得已非亲自出手方能解决问题时,是根本就不会去劳累自己的。
林言的确已愈渐处于下风,渐渐的,他已有些左支右绌,捉襟见肘,顾前不顾后,顾左难顾右,顾上难顾下了。
因为围攻他的那四个绿衣人,都尽非庸手。
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强手中的强手,每一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是四人联手齐上
在前一百招之内,林言因为已多年未曾与人交过手,因此不免有些生疏,这就好比以前酒量再好的人,然若是戒酒多年之后,重又持杯,酒量自然不免有所减弱。
所以一开始交手,他就在那四个绿衣人的联手之下,闹了个手忙脚乱,大处下风。
但过了百招之后,他的刀法愈渐熟练,身手愈渐敏捷,神智愈渐敏锐,气息愈渐绵长,居然被他勉强暂时稍稍扳回了些许的劣势,招架之时,时有反击。
谁知随后招架了四五十招之后,那四个绿衣人联手攻击之时,攻防愈来愈绵密,配合愈来愈默契,又再次迫使他处回了原先的劣势。
这一落回下风,一处回劣势,便任他如何变尽脑汁,想尽方法,用尽奇招,也无法再将那劣势扳回了。
形势愈渐于他不利,渐渐的,他几乎连一招反攻的机会也难得再有了。
于是,秋晚秋嘴角的笑意,渐渐地少了几许冷笑的意味,而渐渐换成了满意的意味。
因为他知道那四个绿衣人的武功,相信他们是一定能够如愿,顺利地将林言的脑袋割下来献给自己。
他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倒底是将林言的脑袋当球踢让全帮上下来几场蹴鞠大赛呢
还是当夜壶让全帮的轮流尿尿
或者,干脆像边塞的信徒一样,用他的脑壳做成精致的祭碗
然而无论把这个仇恨已久的头颅当球踢,当夜壶,还是做成祭碗,对于他这种被仇恨的怒火焚烧得已很久的人而言,都可算得上是一件非常有趣且解恨的事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有趣。
他简直已找不出比这更有趣的事儿了。
有趣的事通常不能无酒。
所以他便反剪双手,施然然缓缓踱回了楼房中,命手下献上酒来,然后舒舒服服地半躺半坐在那张厚毡铺就的紫檀木太师椅上,面对窗外夜空中懒洋洋洒着清辉的星星,缓缓呻了一口酒,缓缓舒了一口长气,喃喃着道:&34;这真是一个惬意的夜晚啊……&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