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罗兰：我没意见
罗兰平静的看着变得清彻了不少的天空。
在魔神们主动显现威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力量自发的挤开了周围的相位。
尽管说不上让泥沼一般粘稠而麻烦的相位火花绝迹，但比起之前无数相位世界重叠的扭曲景象，这种只有几重的重叠最多也只能算得上花里胡哨，看起来顺眼多了。
念及于此，罗兰也冷静的观察着视野中的几道身影，通过对方身后火炬一般辉煌亮丽的相位，将其与情报描述的一一对应起来。
浅色头发、上身赤裸的年轻人，全身覆盖着战漆纹身，左臂则是银制假肢，在那只闪亮银腕与肩膀的创伤空隙，还有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来爬去。
这显眼的特征让罗兰根本不用去看他身后的相位，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在与他因缘不浅的斯卡哈所属凯尔特神话中，身为第一位神王的努阿达。
尽管名字可能不为人知，但这只银之手因为时髦度的原因，在众多故事中都有被提及。
在韦勒斯拉纳的原身世界中，有一位弑神者正是依靠这一权能一招鲜吃遍天。
在型月世界中，神圣圆桌领域这第六特异点能形成的重要因素，也是贝德维尔用这一神造兵装的概念强行把本应该回归历史的圣剑excailbur保留了下来。
在努阿达的左侧，是有着黝黑的皮肤，头发绑成颇具中美洲的民族特色，与他装扮相似，装有一条嵌入一枚巨大圆镜的奇怪义腿的男人。
联想到欧提努斯的独眼，难免会让人觉得这种动不动就缺胳膊少腿的风格，是否是成就魔神的仪式中的常态。
但在看到努阿达右侧的身影时，罗兰就瞬间对这种微妙的想法释怀了。
因为那道身影，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影子。
宛若像黑色蜡笔涂出的火柴人一样，尽管魔神的视野可以让罗兰意识到那并非虚影，只是和影子一样扭曲而粘稠的肉体。
但在看到更多细节的时候，那种疯狂而难以认知的无形之物就同时攀附了过来。
可见这种难以被认知的状态正是对方的道路所在。
加上死去的僧正，第一个露面的娘娘，以及正在和欧提努斯纠缠的那家伙，在现世中的魔神赫然已经超过一手之数了。
虽然按照亚雷斯塔亲身历险得来的情报，仍然可能有魔神作为真格雷姆林计划的一环没有出场，可这种数量，用倾巢而出来说也不为过了。
但即使清楚此刻环境的凶险，罗兰的目光在扫视了一遍周围的身影后就迅速的收了回来。
和这些还在观望的魔神比起来，已经将那柔软的胸部毫无顾忌的贴在自己手臂上的女人，显然才是重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罗兰刚刚才明确杀死了一位同类的情况下，还敢肆无忌惮的靠近他的身边。
柔美的银色长发带着仿若太阳一般华丽的光泽。
人类的色素绝不可能形成的，如同彩绘玻璃一样在光芒的映衬下微微变化颜色的双眸。
五官精致，就连眼角都带着妖媚的笑意，加上单薄的绷带根本遮掩不住，反而更加凸显诱惑力的妖娆身材。
可从这幅任谁看都是祸国殃民的美貌中透出的，却是惹人怜爱的保护欲。
别说男性了，恐怕就连女性都很难对其产生恶感。
奈芙蒂丝。
身为在神的葬礼上负责哭泣的哭丧女，她极其容易流于情绪，并通过共鸣让其他人感同身受，从而造成连魔神都无法抵抗的精神干涉效果。
“不来一发吗？”
所以，当这柔和而又魅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罗兰不可避免的回过了头。
然后——
“请恕我拒绝。”
他用冰冷的语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会令每个男人都感到躁动的邀请。
“十字教与埃及神话的联系的确很深，但对于已经成道的你我来说，这种关系顶多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仅靠胸部这种福利就想套出能够准确杀死魔神的一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想的太美好吗？”
天使降临我身边可能会成为一个温馨而有趣的故事。
但魔神降临我身边不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走向，都只会是无可奈何的悲剧结局。
尚还没有心死的欧提努斯都在闹出了那么多问题后，罗兰才得以与其交心，成为生死与共的同伴。
这些对毁灭世界这件事本身都腻味的魔神众，在精神上早就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奈芙蒂丝的这种亲密动作，只是在好奇心与一点点挑衅心理之下，临时起意的决定而已。
她话语中指代的也并非字面上的意义，而是罗兰那属于磁场转动这一加分科目，能将分割后的魔神湮灭的杀神一击代表的真相。
“啊，我还以为只要是胸部就好。”奈芙蒂丝以食指抵着自己纤细的下巴，一副有些苦恼的表情。
“按照书上说的，青春期的少年不应该对送上门的大姐姐毫无抵抗力吗？”
“虽然有些在意你到底看了什么书，但看在我们年龄差的份上，我姑且就不纠结大姐姐这种称呼了。”
罗兰嘴角微微抽动，但很快就跟上了奈芙蒂丝的思路，用越发过分的言语做出了反击。
“可对我而言，要达到毫无抵抗力这种级别，跟我上过是基本要求，毕竟我是个相当忠实于欲望的人。”
“这一点倒是很容易看出来呢。”
奈芙蒂丝将指尖从下巴处移开，若无其事的按住了罗兰蠢蠢欲动的手，继续说道。
“能在成为魔神后，仍然保持这种充满合理性的欲望，对于这份热情，实在让我有些羡慕呢。”
“不过，只是好印象这种级别，还是绰绰有余的吧，虽然娘娘觉得以我们之间的冲突，与其表现得客客气气，倒不如直接把人踩在脚底下更符合期待就是了。”
“奈~芙~蒂~丝！”
莫名被diss了一通的娘娘叉着腰，瞪了一眼巧克力色的魔神。
“真是个急性子，本来因为是仅可能存在这一次的交谈，我想更有价值利用的，算了，那剩下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见状，奈芙蒂丝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接下来进入正题……罗兰，我们是来谈条件的。”
这样倒反天罡的发言让罗兰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
“不如说只能是这个时候呢。”
奈芙蒂丝婉约一笑，开口道：“虽然一直坚定的站在和平解决的那一方，但我也明白，在格雷姆林里，我才是少数派。”
在魔神中，要论优柔寡断，恐怕没有人能和奈芙蒂丝相比。
就算是出身道教，最为随心所欲的娘娘也是如此，所以她们才能在自我的魔神众中成为好友。
这种性格，不仅仅是她作为哭丧女的神格带来的。
更多也是因为她成为魔神的仪轨，与其他‘个体’的魔神不同，奈芙蒂丝是成千上万名陪葬君王而埋藏于金字塔的仆役集合而成的新生命。
这让她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一部分人类的共情能力，只要情况对胃口，她甚至可以为了凡人也主动与其他魔神为敌。
在发现罗兰这个希望之后，奈芙蒂丝就打算尽可能的通过交涉而不是战争来达成结果。
当初罗兰还未成魔神，就已经有将魔神众都当成假想敌并成功使其入套的器量，这让少女对他的可能性抱有很高的期待，
所以奈芙蒂丝才会在知道僧正要搞事的情况下，主动拉着娘娘闲逛，防止其掺上一脚，就是期待罗兰展示出更多的惊喜。
从而让其他魔神也为之动容，争取这次交涉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会是魔神之死这种重磅炸弹呢。”
奈芙蒂丝轻笑着说道。
“但僧正的死亡虽然有些吓到了我，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唯一会影响这次交涉的问题也解决了。”
“您应该也能感觉到吧？他并不代表正牌捣蛋鬼的整体意志，相反，由于执念太过深重，我们反而有些困扰他。”
“倒不是因为拯救众生的愿望，反正魔神几乎都期待过这点，但身处多神教，却没有名字和职责这两个齿轮，导致他的扭曲太过严重了。”
因为僧正在格雷姆林中是十分年轻的魔神，与自己根本没有交情，奈芙蒂丝说的相当干脆。
“与先达到结局再产生问题的我们不同，僧正的结局就是他的问题……因此，不可能说服他。”
“就像用言语无法劝诫以赤身裸体为荣，自认为穿着新衣的国王一样。”
“啊哈哈！奈芙蒂丝，由裸着身体缠着绷带的你来讲这种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吗？”
一旁聆听的娘娘以宽松的衣袖捧着娇小的腹部，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连内裤都不穿的你也毫无嘲笑她的理由吧。
罗兰虚着眼，打量着娘娘旗袍开叉的侧面露出的光洁大腿。
在那毫无血色的皮肤上，同样看不到任何布料的踪迹。
但话说到这种地步，以魔神对资讯的处理能力，罗兰也理解了这群捣蛋鬼的目的。
“所以，你们的诉求并不是通往外界的门票？”
罗兰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沉默不语的魔神们，说道。
“如果能拿到，那当然是最好了，没有人会拒绝道路终点的绽放出来的新光芒。”
奈芙蒂丝理所当然的承认了魔神们的欲望。
“但能加入格雷姆林的存在，多少都学会了一点妥协。”
“说到底，因为信息差的原因，我们根本不清楚你的门票是否具有独一性，以及能带多少魔神走。”
“考虑到魔神的数量与门票的数量可能不成正比，到那时大家绝对会再度打起来的，毕竟我们也不是同伴，格雷姆林也只是一个为了互相对话才建立的联合平台。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了无法离开的准备。”
罗兰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虽然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因为十分清楚魔神们是怎样的存在，他才清楚这种选择有多么不易。
而这样的表现也让奈芙蒂丝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得意。
“在察觉到你拥有改造世界的技术后，我们就形成了新的共识，当你展现出了比战争的代价更大的力量后，格雷姆林可以放弃门票，选择保底条件。”
“保底条件？”
“没错，”奈芙蒂丝收敛起了魅惑的笑容，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可以毫不干涉的让你的自由，甚至帮你把现在的世界打包好，让你可以带着自己建立的一切和在意的人离开。”
“但作为交换……”
“让我猜猜，”
罗兰露出了微笑，“我要帮你们改造这个世界？”
“是的，就像你的磁场宇宙一样。”
“它的质量大幅增加，能够承受更多的出力，也让我们为了稳妥，不得不出动更多的个体主动入侵内部，但这件无奈的事也给了我们灵感。”
奈芙蒂丝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这点。
“魔神是穷尽了世界几乎全部未知的存在，所以我们无法动摇其本身，但你不同，来自其他世界的未知完全可以像幻想杀手这样，成为新的重量与基准。”
“磁场转动也好，幻想里的魔法也罢，只要能配合神只的规模，无论成型的世界会被未知改造成怎样都无所谓。”
想到这种未来，奈芙蒂丝的瞳孔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狂热。
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但依然被罗兰察觉到了。
“像轮子一样封闭也可以，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扭曲也无妨，咱想要不用束手束脚，能容纳我们的框架。”
“这是最后的条件，不管要轮回千万亿次，或者比这更长的时间也好，我们依然会向你商谈这个条件。”
众多握住了无限的魔神愿意为了一人做出妥协。
根本不用思考，罗兰就完全的理解了这个条件的价值。
带着经营好的一切离开，只留下更加坚固的空壳作为魔神的游乐场。
不用冒任何风险，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一切都唾手可得。
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这份礼物。
罗兰也肯定了魔神们的诚意，微微抬起头。
“从原则上来看，我没意见。”
这让奈芙蒂丝嘴角的笑意更加柔媚了，甚至因为夙愿即将达成的感动，她的眸子都涌出了动人的水光。
因为无限的空虚而被执念所困，顾前不顾后的魔神们固然有着缺陷。
可被欲望之火点燃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那么，罗兰……你的最终答复呢？”
奈芙蒂丝的语气暧昧又温柔，但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如钢似铁一般的决意。
——决定世界是否陷入终焉的答案就在此刻。
“那还用说吗，这的确是相当诱人的条件，”
罗兰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但是——我拒绝。”
“我就说嘛，果然只有笨蛋才不会答应这种条件，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谈谈具体的细节……诶，拒绝？”
似乎是被罗兰的选择震慑住了，也可能是因为根本没想到的缘故，在自顾自的说了一连串话语后，奈芙蒂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第一次。
奈芙蒂丝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我们可是连这个世界都当作交换奉送给你了？”
“问题就是在这里啊，从原则上来说，我对这个条件没意见，但抛开原则，从现实来看的话，完全有更简单的解法。”
罗兰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是轻蔑的嗤笑。
“糊涂！把你们全部解决掉之后，世界不也是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