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小穆总，公司出事了。”
盛世集团的楼下停着两辆警车，昨晚公司财务办公室失窃，丢了两台财务电脑的主机，还有过去两年公司的部分账册和报表。
穆瑶一早接到电话，急忙赶来公司。
“穆小姐，根据初步排查，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
孙警官说：“首先财务办公室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恰巧这段时间摄像头损坏，等待维修，除了公司内部的人，恐怕没人会这么清楚这些情况。”
被这么一提醒，穆瑶仔细想了想：“昨晚十点半，我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临走前我将一些重要文件放在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当时一切还是正常的。”
说完她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人影，但似乎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一闪而过。
孙警官：“那我们就能初步确定，案发时间应该是昨晚十点半以后。”
简单调查之后，警察离开公司。
穆瑶拨出许达山的号码，目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早在刚回国，穆瑶就意识到公司有些不对劲。
穆宗盛虽然是盛世集团最大的股东，但这些年，他的股权因为抵押，被不断稀释，早就失去了对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也就是说，这些年公司不断走下坡路，并不由他控制。
兵荒马乱一上午，直到中午才稍微歇口气，早饭还没吃，她饿的有些站不住。
刚喘口气，又接到何恽打来的电话，他问abun公司发来的框架协议她看的怎么样了。
穆瑶嗓音滞住，谈判关口，公司财务数据丢失这种事，合作无论如何都是谈不下去了。
跟电话那头大概说了情况，听得何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事也太离谱了，就单说公司的一条条门禁，普通外人就进不来，更不用说还准确找到你们的财务办公室，只偷了财务电脑。”
穆瑶苦笑：“我知道。”
何恽在电话里深叹一口气，蓦地说道，“穆瑶，你有没想过，你们家公司之前经营那么好，怎么突然一下，就面临破产了呢？”
她目光微敛，似乎想法一致，“你也觉得公司里有人故意捣乱。”
何恽比她年长几岁，心思也比她深重，“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明明握着价值302按的地，但公司债务才11个亿，怎么会没有人投资，是不是有人巴不得公司破产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只是公司利益盘综错杂，她又在国外那么多年，一回来就是收拾烂摊子，根本理不清里面的头绪。
“明白就好，要是这个内贼不抓出来，不管abun还是其他，他总会有办法给你搞黄的。”
——
晚上，穆瑶回家，白天公司失窃的事情，瞒不住穆宗盛。
穆瑶一进门，人就已经等在了客厅。
他现在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而且脾气非常大，经常无缘无故发火，穆瑶只好把事情往好的说，“那些数据是有备份的，你放心。”
穆宗盛的野心也没以前那么大，斟酌片刻后，“实在不行，你再找找看，30个亿不要，15个亿总有人愿意出吧？”
穆瑶心下一沉，说不定卖15亿，那些人的目的就达到了，“这些事你别管了，好好养身体，现在公司一切有我。”
穆宗盛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背影微微佝偻：“你也不要硬扛着，公司没了就没了，人最要紧。”
当晚，许达山打电话过来，问公司失窃的事情。
穆瑶避重就轻，说警察没查出什么。
那头稍迟疑片刻问，“那你现在还找到其他投资商了吗？”
“还没有。”
许达山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舅舅这几天再让你找找看，你要是愿意降些价的话，这事其实也简单，之前也有几个老板咨询过我，但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投资”
穆瑶静静地听着，一直没再说话，许达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有点多，又连忙改口，“不过这事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跟你爸，毕竟他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只要他不同意，公司不能卖”
“舅舅——”穆瑶打断他的话。
“啊？”
“我妈走的时候，我还小，她把盛世集团8的股份，交由你代持。”
许达山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顿时有点慌神，支支吾吾；“记得，记得，舅舅没忘，只要你开口，舅舅就把这股份转到你名下。”
穆瑶没开口，只是试探地问了两句，并不是真的立刻就要，“嗯，这事先不急。”
挂完电话，许大山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七上八下。
忖度片刻，心底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他忍不住打出去一个电话。
“穆瑶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那头宽慰他：“你是她舅舅，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
一开始许达山也是这么想的，以前他只把穆瑶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这次回国，他明显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改变。
“你们做事小心点，别真的把她当傻子，她比你们想的要聪明。还有穆宗盛现在还活着，他是知道内情的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没告诉穆瑶，可不排除，他哪天被逼急了，真的就告诉她了。”
那头轻笑一声，似乎笑他多虑。
“公司水那么深，她那个黄毛丫头，能知道些什么，放心，这事快成了，你再耐心等上几日，等到她真的走投无路的，自然会回过头找你，贱卖她手里的那几块地，到时候少不小你好处。”
一旦到那时候，穆家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许达山于心不忍，“你们别那么逼她。”
“许老板，走到这一步，眼看就要成了，现在开始猫哭耗子假慈悲，是不是有点晚了。”
许达山心里五味杂陈，“好吧。”
那头催促他，“那件事办了吗？”
“办了。”
——
晚上，夜深人静，穆瑶坐在窗边，没有一丝困意。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她的失眠渐渐变得严重。
手机打开又关上，陆昝明的微信静静地躺在列表里，对话框还是上次吃火锅时的聊天记录，她看了眼，拿起手机翻了翻。
陆昝明聊天的是时候，每一句话都写的很正式，主语、断句、标点符号，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就算是面对穆瑶发过去的表清包，他也能在“可爱”的后面，加一个“。”
手机被她扔到一边，她起身瘫在床上，后悔那天把话说的那么死。
要是现在再回头找他，穆瑶把脸埋进手心里，别的不谈，她从来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丢过脸。
她平时并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沉思了一会儿，自己这么不愿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来源于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从两人在会所的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或者说，她就见识到了陆昝明的手段，被迫道歉，去找他被拒之门外，让她跟陈侬予分手，还有如今，让穆瑶亲眼去看陈侬予订婚现场。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男人紧密织就的一张网，表面上看她对每一件事都有选择权，但偏偏最后的结果，陆昝明一定会胸有成竹等着穆瑶选择他指向的答案。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能感受到命运之手在你背后的拨弄。
当你回头时，却发现他仅仅只用了力气最小的那根手指。
却拨弄得她命运，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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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晚上，穆瑶还是没点开陆昝明的微信，没到最后，她还是愿意咬牙挺着，期待事情会有不一样的转机。
不过早上还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孙警官那边打来电话，说早上公司有一个员工去派出所投案自首了，称是偷了财务办公室的电脑。
穆瑶问及原因，孙警官语气有些无奈，“他说，公司效益本来想连电脑和主机一起搬走卖钱的，不过电脑屏幕太大，不方便搬运，于是就用行李箱搬运了两台主机。”
穆瑶询问：“财务办公室那么多台电脑，为什么他只搬了存储数据的那两台？”
孙警官说：“他说他也不知道，凭运气瞎选的。”
穆瑶垂下视线，轻声问：“警官你信吗？”
孙警官说：“不信也没用，现在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他搬走电脑是有别的目的。”
穆瑶靠着椅背，摁着发涨的眉心，“那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孙警官有点为难：“两台主机已经缴获了，小伙子态度不错，又有自首情节，估计我们训诫一下也就放了。”
穆瑶冷笑，倒也没说什么。
她刚挂完电话，那头许达山的电话就打进来，他语气急切，带着隐隐的高兴，“穆瑶，舅舅给公司找了新投资商，柏悦集团的坤总，他在江城出差，今晚正好有空，你要不要见上一面。”
“时间地址？”
“我发你手机上。”
“这次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坤总对江岸东城那几块地兴趣非常大，今天跟我聊得时候，就已经有投资的意向了。”
“行，谢谢舅舅，我今晚一定过去。”
另一头，孙警官也回过来一个消息，“我问过那小子了，他虽然认识你舅舅，但两人没什么关系，偷电脑也没受人指使，完全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
“是吗？”
“怎么，你还有怀疑？”
“不是，孙警官，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是我私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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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景庭别墅山庄。
这是刘坤的私人别墅山庄，今晚在这里有一场商业酒会，刘坤说会在晚宴后给她留半个小时的时间，详谈合作的事情。
穆瑶来的不算早，宴会厅已经三三两两有了人，曼妙轻扬的音乐，将毫无营养的交谈声都变得悦耳。
她找了一个僻静的沙发坐着，捏着一杯香槟，掐着表，等人入场。
尽管她的位置很不起眼，但被搭讪的频率却不低。
一张金色的名片递到跟前，她已经懒得数今天是第几个了。
同样又是一番客套，她将名片随手丢进包里，目光落向门口的位置，安静的等着。
许达山提醒刘坤进来时，穆瑶其实也注意到了，但是她注意的不是刘坤，而是他身边的陆昝明。
金色的宴会厅大门打开，两人步伐一致，是并列着共同进来的。
不过，两人的外形差距甚大，刘坤个子不高，留着光头，暗黑花的衬衫外面是一件白色的西装，他皮肤很黑，精瘦，目光精神烁熠，看什么都带着打量。
而一旁的陆昝明气质却明显突出，依旧是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西装，暗色的衬衫，仿佛是从高寒之巅而下，几乎每一步都蕴沉着冷冽的气势。
穆瑶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
“看来陆总的外貌着实吸引人，穆小姐这次啊看得目不转睛。”
刘坤眼神盯在穆瑶的漂亮的脸蛋上，眼底里的熠光闪烁，有着一种攫取到宝石般的兴奋感。
陆昝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落下。
穆瑶这才发现，之前的几次见面，几乎只有两个人，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而陆昝明的目光，而她也习惯了陆昝明的目光，只落向她。
穆瑶也同样的装作不认识，微微颔首，算是刘坤打了个招呼。
两人互相错身，陆昝明走的毫不回头，穆瑶眼神晦暗，带着淡淡的落寞。
今天这场晚宴的主办人是刘坤，穆瑶不清楚陆昝明来的身份，不过一整个晚上，他都坐在刘坤的右手边，两人关系看似不错。
穆瑶坐在离主桌较远的位置，许达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刘坤的发家史，说他白手起家，十分有经商天赋，手段也很了得，四十不到就坐稳江城首富的位置，绝对不是一般人。
穆瑶一边听着一边走神，视线看过去，却只落在陆昝明的身上。
远远的，跟刘坤的眉飞色舞相比，陆昝明可以说的上是不苟言笑。
两人关系看似不错，刘坤时不时地侧身跟他交谈什么，陆昝明脸上没他那么丰富，偶尔的几句话，刘坤听了总是笑的很开。
“刘坤的妻子，去年那刚得重病去世，这次穆家需要投资的事情，他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我。”
许达山说完压低声音，“他说，可以先把穆家这11个亿的债务还了，再跟你详谈。”
听到这里，穆瑶总算是听明白了。
难怪刘坤刚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许达山说，“坤总也没明说，只是说先跟她吃个饭，聊聊天。”
一旁的过道上，走近一个侍应生，“穆小姐，坤总说，想请您去住桌坐，希望您能来。”
穆瑶浅浅地抿了口酒：“你跟坤总说，我坐在这里挺好的。”
没过一会儿，侍应生又过来，“坤总说，想在那跟您聊聊合作的事情。”
穆瑶眼神扫过去，只见刘坤勾着笑意，远远地朝她举杯。
许达山：“你先坐过去看看，这里这么多人，他又不敢胡来。”
穆瑶起身，步伐轻至，刘坤的旁边，早已给她留好了一个位置，见她过来，刘坤脸上的笑意更浓，“穆小姐，刚才你要是坐过来，现在也不用我再请一次了。”
穆瑶勾了下唇角，“坤总，您有事找我谈？”
刘坤倒不是很着急，让人递过来一杯酒，“不喝酒怎么好谈事，来，咱们先喝尽心了。”
杯子已经递到她跟前，穆瑶不得不端起酒杯，“坤总，我不太能喝酒。”
刘坤笑笑：“不会喝酒没事，我这里有醒酒药，楼上也多的是空置的房间，穆小姐今晚不回去，宿在这里都行。”
穆瑶没说话，她错开视线，打量对面的陆昝明。
男人手里把玩着红酒杯，穆瑶没见他喝，只是漫不经心的转着。
穆瑶举起酒杯，“陆总一起？”
这是今晚第一眼，陆昝明轻轻地打量了她一眼，他迟迟没有举杯，穆瑶渐渐觉得面赤耳红。
刘坤打着圆场，“你别看陆总长得好，但酒量可是一般，他平时可不轻易跟人喝酒。”
穆瑶心下低嘲，不喝吗？上次约他出来，喝的不是很尽兴。
穆瑶不再看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刘坤看了，笑声豪爽：“我喜欢穆小姐这性格，喝酒爽快。”
喜欢两个字，被咬的格外重，刘坤结果侍应生手里的红酒，亲自给她倒上。
穆瑶抿着潋滟的唇色，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
眼前的陆昝明仿佛变了一个人，又或者是他一向如此，只是穆瑶从来没了解过他。
他对穆瑶视若罔闻，跟对上来敬酒的其他人一样，并不理睬。
穆瑶又跟刘坤喝了几倍，他春风得意的脸上，目光紧紧地盯着穆瑶的脸。
喝完酒的她，眉目上的冷艳融化几分，变得柔曼起来，唇色上自带了一股水光，眼波也如同秋水一样，滢滢动人，鼻尖轻巧，嘴唇紧紧的抿着，五官不自觉地带着几分灵动。
她坐的位置显眼，左边坐着刘坤，对面坐着陆昝明，来敬酒的人，眼神不断地在他们身上打量着，像是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隐秘。
今晚的酒似乎尤其上头，没喝几杯，她就隐隐有了醉意。
耳边传来刘坤的声音，他双手扶着她的腰，在她的耳边沉声道，“穆小姐喝醉了。”
“楼上有专门的卧房，我让人送你上去。”
穆瑶想要伸手推开，却几乎使不上力气，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显然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动作。
之前喝的一直好好的，直到最后这一杯酒，是刘坤递给她的。
像是突然注入数倍的浓度，她一下就支撑不住。
闭上眼之前，她的目光，看向陆昝明，唇瓣轻轻动了动，却发不出什么声音，身体只能被迫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