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地下b1停车场，四周无人，尤显得寂静。
穆瑶靠着椅背，等得有些百无聊赖，她打开车窗透气，低头看时间，还差两分钟到九点钟。
手轻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无着落地看向前方。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涣散的眼神才逐渐汇聚起来。
视野出现的男人，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身形高瘦修挺，仪态清贵拓拔，纤尘不染的白衬衫，掩映住白皙修劲的脖颈，今天难得没有打领带，领口略微松开一个扣子，能看到里面的喉结，若隐若现。
穆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手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一下，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不舍地收回视线。
“是我，罗溯。”
她捏着手机，视线重新投向外面：“嗯，我知道。”
“长话短说，你车上干净吗？”
穆瑶扯着嘴角，“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溯：“陆哥有洁癖，所以我问你车干不干净。”
锋锐的视线低垂着，簌密的睫毛往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除了车，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人干不干净？”
罗溯顿了一秒，真顺杆就上了：“你洗澡了吧，喷没喷香水，他受不了那个味道，会晕车。”
穆瑶：“洗了，没喷。还有什么话，你一次性给我交代清楚。”
莫名有些烦躁，她又不是陆昝明的保姆。
“他有一些过敏食物，我待会儿发给你。”
“知道了，发来。”
罗溯还是没挂电话，他跟李越两个大男人，低着头围着一个电话，恨不得顺着话筒爬过去耳提面命地说。
“还有你注意点，反正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联系我。”
穆瑶耐心也到极致了，她把手机拿开，眯着眼，“这么不放心，你们怎么不跟着？”
罗溯倒也想，但有些话他也不敢明说，毕竟所有最危险、最不可控的因素都来自于电话对面这个女人。
一方面不喜欢她，一方面又怕惹怒她。
“总之，聊完你尽快把他送回来，十点，他还有个视频会议，为了见你已经推迟了的，你”
罗溯没说完，穆瑶已经挂了。
手机扔到一旁，之前的兴致也被他们打消了一半，望向陆昝明的眼神有些恻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远，陆昝明看到穆瑶的车，他身形高大，腿长，步子阔，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她车前。
穆瑶勾了勾嘴角，露出微笑下车。
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指宽的腰带勒出窄细的腰身，脚下是一双杏色的尖头高跟鞋，跟高而细，衬得脚腕瘦长白修，十分好看。
笑容盈盈的，她微微弯腰把后面的车门打开，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陆昝明瞥着眼尾，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的动作，然后自己伸手打开了副驾驶，坐进了前排。
穆瑶：“”在她面前架子比自己还大的，他是第一个。
脸上笑容虽然僵，但没变。
一坐进车里，陆昝明便略带不悦地皱起眉头。
车内弥漫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她刚喷完，这会儿味道有些浓。
陆昝明面无表情地打开窗户，脸侧对着窗外，像是嫌弃极了。
穆瑶笑吟吟：“陆总坐不惯国产的奔驰？”
陆昝明回头，一览无余的精致五官，被无限放大在穆瑶的眼前，浅色的唇瓣吐出两个字，“开车。”
随后转回去，留给她一个侧脸。
穆瑶视线正好落在他侧脸上，皮肤冷白，几乎没有瑕疵，甚至比她的还要好。
与他不好相与的冰冷表情相比，反而他的耳垂，皮薄肉软，看起来很好捏。
想到这里，她有点不自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可能因为距离坐的近了，陆昝明跟以往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他像是一座孤岛，周围气场端是深不可测的海域，他的冷漠克制地控制着海面，所有人只能隔着海域观赏他，没有人能够找到抵岸的路。
现在的他，更像被罩在玻璃里清离透冷的瓷器，虽然外表还是精致冰冷的，但他已然从那片孤海中走出。
她心里胡思乱想，手下有些不太熟练地调着电台，用手机连接上蓝牙，随意地挑了几首歌。
“陆总，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
上次吃饭，穆瑶注意到陆昝明出行一般跟着四个人，李越和罗溯她认识，另外两个她不熟，但从铁板似的身材来看，估计不是普通人。
“他们放假。”陆昝明言简意赅，说完话，眉心那两道褶皱又皱了起。
穆瑶忽视他眼中的不耐，点开导航，“陆总饿吗？”
陆昝明没说话，看向她。
穆瑶当他也饿了：“那咱们去吃个宵夜吧，我也还没吃饭。”
路上，穆瑶的车一直50码地慢慢开着，身边一辆又一辆的车都超过了她。
“速度快点。”坐了一会儿，陆昝明睁开眼，眼底路灯的光影，时明时灭。
“罗溯说你容易晕车。”穆瑶解释，“车开太快，我怕你受不了。”
车太快受不了？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好在陆昝明没往上想，他望着窗外，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修长的手指摁着腕口的念珠。
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
似乎很不耐，大概要不是车还在开着，他恐怕会摔门而出。
穆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惹到他，咬着嘴唇想投资的事情要怎么开口？
两人各怀心事，没开多久，车就到了目的地。
一家在本地开了很多年的老火锅店，这个点，人也是爆满，外面的位置也都坐着人。
穆瑶跟老板的女朋友相熟，提前预留了位置，她停车在路边，陆昝明下车后，站在梧桐树下等她。
他的背景是一大片烟火缭绕的人间夜景，而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马路边上，四周升起的烟火热气甚至触碰不到他的一块衣角。
树下，彩灯连成一排，穆瑶从车上下来时，就看到陆昝明随意地站在那里，黑西装被夜吸得格外黑，白衬衫被月染得格外白，就连他的眼神，都被这腾腾的烟火缭绕，熏得格外漆润。
一件完美无缺的顶级艺术品，穆瑶感叹。
预留的包间在里面，老板过来打了招呼，让他们吃的尽兴。
“我要吃辣的，鸳鸯锅？”穆瑶抬头询问。
“你点，随便。”他扔下这几个字，就去看向窗外。
点完餐，穆瑶托起下巴，算了下时间，距离十点，他们还有整整30分钟可以聊。
“陆总还记得上次说过的话吗？”
陆昝明回过视线，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向后倚，“哪一句？”
穆瑶：“你提了个条件，我做到就可以帮穆家，现在我做到了。”
陆昝明颔首垂目，嘴角略微弯，“穆小姐对待感情这么随便？一段感情，能说分手就分手。”
穆瑶皱眉，觉得陆昝明简直就是找刺的，“这种结局，陆总不是喜闻乐见么。”
陆昝明没再说什么，只是拇指抵扣着，嘴唇碰撞，“我还有第二个要求。”
穆瑶一直感觉陆昝明是耍她的，果然第一个要求刚做到，他立马又有了第二个。
“陆总，你上次跟我谈条件的时候，可没说还有一个。”
陆昝明倒也不急着替上次的自己找补，而是有条不紊地直接承认，“我上次说帮你，没说帮你全部，可以先做2个亿的交易。”
穆瑶在心里怒骂路昝明表面风光霁月，骨子里狡诈狡猾，简直愧对那副好皮囊！
面上她倒还皮笑肉不笑地听着。
“下周六，是陈侬予和温娇娇的订婚仪式，你陪我一起参加。”
捏着水杯的手指骤紧，穆瑶恨不得将一杯水泼到对面人脸上，“陆昝明，你别太过分！”
对面人依旧四平八稳，脸上一点没有因为这过分的要求，而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来，他像是算准了穆瑶一定会答应似的。
对上穆瑶的气急败坏，他却冷的像一片皑皑白雪，让她的怒气顷刻哑火。
“好，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非要让我跟你一起去参加。”
陆昝明没回答，眼神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穆瑶诧异：“你不信我跟他分手了？”
陆昝明喉结动了动：“我是个商人，我喜欢做有风险高回报的事情，如果明知有风险，那我就要将风险降到最低，既然你们现在分手了，去参加他的订婚，证明给我看。”
穆瑶忍了忍，他这么漂亮的脑袋里，怎么这么多阴谋诡计。
深吸了一口气，第二个条件虽然让她很生气，但是起码她也能做到。
“是不是一共就两个条件？”
“不是。”
她眼睛睁大，敢对天发誓，陆昝明绝对是个他见过最奸诈的商人。
偏偏从他那种清心寡欲的脸上说出这种话，你想骂他，都骂不出口。
“那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陆昝明略有思索，坦言道：“我还没想好，不过第二个条件达成，我会告诉你。”
穆瑶警惕地摇头，“我不会答应你，谁知道你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短短的几次接触，让她对陆昝明的认知又突破了一个下限，以为这次的见面是她的主场，一定能把投资谈下来。但自始至终，路昝明都游刃有余地陪她聊着，就算是她约他出来，他也能反客为主，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相反，她到是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从第一个条件开始。
如果是生意场上，她遇到这种对手，一定必输无疑。
“没关系，距离下周六还有六天时间，穆小姐可以慢慢考虑。”
穆瑶狠狠地瞪着他，两人都不说话，跟周围热闹鼎沸的桌子相比，他们中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屏障，互相视对方为无物。
直到服务员把热腾腾的火锅底端上来，浓香重辣的牛油锅底，鲜亮油红，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辣味传播开，穆瑶冷不丁听到对面，骤然到了个喷嚏。
“”
冷战的时候，谁先打喷嚏谁先输。
果然，陆昝明脸色更不好了，那张清濯冷白的脸颊，不自然地浮起两道浅浅的红。
穆瑶立刻领会，她眯了眯眼，眼尾狭长上挑，尽是将肉往辣锅里下。
末了，殷勤地捞出几片肉，“陆总，别客气。”
尽管陆昝明是个嘴毒心狠的，无利不早起的商人，但是在礼仪教养上，一点没得挑。
在穆瑶盛情之下，他慢慢地拿起筷子，将涮的红彤彤的牛肉，放进嘴里。
不过几秒钟，他的脸上变得涨红，连清润的眸色，都变得炽烈起来。
他对穆瑶捡来的菜，几乎来者不拒，他吃饭十分斯文慢条，咀嚼幅度不大，令人赏心悦目。
穆瑶看着油红的火锅，见陆昝明吃的面不改色，以为不辣，于是捡起菜，尝了一下。
顿时被辣的眉头直蹙，这家的微辣，几乎比得上她在外面其他家吃的重辣。
鸳鸯锅，清汤那道锅，冷清清地煮着，滚着清透的汤底，空无一物。
滚滚红油升腾的热气外，两人默不作声，都在忍着。
一餐吃完，已经超过十点，罗溯只给了穆瑶一个小时，这会儿他已经过了，车早早地停在门外的路边。
劳斯莱斯在热闹的街市里，仿佛一道行走的风景线。
两人一出门，外面等着的李越就迎上来，他手里拿着东西，像是要递过来什么，被陆昝明挥手，穆瑶没看清。
“陆总，十点的视频会议，那头准备好，车里的设备已经连接了。”
穆瑶看时间，十点超过两分钟而已，陆昝明的时间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罗溯也在后面搭腔，“陆哥，十点的会，已经是延后过的。”意思是不能再延后了。
穆瑶在一旁终于听明白，说了几句话，就准备道别。
临走时罗溯走在后面，狠狠地剐了她一眼，低声问：“是你要带他吃火锅？”
“陆总也没反对。”
罗溯真是觉得穆瑶就是上天派下来克陆昝明的，晚上当穆瑶把火锅店地址发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五雷轰顶了一次。
“你不会还给他点了辣锅？”
“鸳鸯锅，但清汤锅，他一筷子没动。”
走在后面的两个人几乎眼前一黑。
罗溯突然停下脚步，语气略带凶狠，“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他不能吃辣这件事？”
穆瑶脚步略顿，继而语气有些尖酸刻薄地问，“怎么，我是应该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