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猜错的沉默
张沐寅有些疑惑，“你不是不打算摊浑水吗？”
庄稼汉却苦笑一声，“哪有什么想不想，虽然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我也我们都在这浑水里，我也有女儿，我也害怕我的女儿哪一天就被掳走。
但是我也不敢出头，对面是邻县的土皇帝，我怕死。”
“看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本来你们过来打听的就是李家的事，如果这事跟李家没关系，你们会过来？”
张沐寅心道果然，“能详细说说吗？这李家外表可是大善人。”
“是，是大善人，但是那是说李老爷，但却是以前的李老爷，现在的他只是个给儿子遮挡恶行的帮凶！”
庄稼汉咬牙切齿，“原本那个李家少爷本来就是一个纨绔，但也只是欺压欺压我们小老百姓，没有什么大恶，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只是他老子为了让他改过，强制让他去给穷苦人家送粮食。
谁知道，这却放出了一个恶魔出来，那李公子去一户送粮食，那户人家父母都没在，只留下个待嫁的姑娘在家，那李公子一去看见那姑娘好看，就把那姑娘糟蹋了。
之后那姑娘上吊，那家父母去告官，要个公道。谁知道，县令那个狗官说天色太晚，次日在审，而在第二天，那对夫妻就在自己家走火被烧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没了下文。
“这县令不管？他可是一个县的大老爷？”张三忍不住插嘴，他的老爷就是一位县令，而且他也对自己家的老爷充满尊敬，听到这种事让他有些气愤。
“管？他怎么会去管？”庄稼汉有些嘲弄，“这里面丢的女娃儿越来越多，每一次告官都一直被拖着，然后没多久那些告官的不是落水死就是被烧死，他怎么会去管！管着让人死差不多。”
他平复心情，接着道：“时间久了，大伙也怕了，把自家的女娃子尽量藏好。至于掉了的，掉了的也就掉了吧。”
“没人想着去府城报案？”张沐寅问道。
“呵。”庄稼汉冷笑一声，“怎么没有，不过去了的人都失踪了，这也是为什么昨天你们来人时大伙都赶你们的原因，这邻县的范围内，到处都有鬼啊！”
……
李府，邻县数一数二的大府邸。
张沐寅坐在街角的一处茶棚内，看着那朱红的房柱，感觉充满了铁锈味。
一旁的张三小声问道：“仙师，您觉得那汉子说的是真的吗？”
张沐寅眼神一闪，道：“很有可能。所以我们才来调查。”
“但咱们要怎么查？这李府看起来不好进啊。”
“等一个人。”
“仙师，您说，要是真的如那汉子说的，这李得嗣如此丧心病狂，您要如何处置他？”张三没有细问要等谁，毕竟他觉得自己是做下人的，有些东西不便问得太详细。
张沐寅沉默，以他目前的武力，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只能先调查出结果，再看看情况。到时候估计得找找李县令，看下是否有办法。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推着独轮车，从侧门走出。
张沐寅眼神一亮，拍拍张三，“走，人来了，追上去。”
那身影专走偏僻巷道，一道夸张声音叫住了他。
“这不是那天的那个兄弟吗？这可真是巧了。”
出声的人正是张三，而这道身影，便是那日流露出憎恨的那位家仆。张沐寅站在张三身后没有出声。
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找到对方，也是因为对方流出的那一丝情绪，让张沐寅觉得有机会了解到什么。
那家仆警惕的看着张三:“您是那日在仙人旁边的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
“大人不敢当，我就一个跑腿的。”张三赶忙辩解，“事情倒是没有，只是想着都这样遇见了，也是缘分，聊聊家常。”
家仆看着四周的巷道高墙，摇摇头:“大人不要开玩笑了，昨日到处打听李府的人应该和你们一伙的吧，听小的一句劝，不要打听那么多，蹭着府里还没反应过来快走吧，不然可能就走不掉了。”
张三却来了精神，“兄弟误会了，我才刚到这邻县，跟什么劳什子昨天的人一点不认识，只是看见兄弟想请你喝杯茶，你看怎么样。”
家仆像看白痴一样的盯着两人，推着独轮车继续往前走，“大人，邻县很黑，小的还想活着，您还是找其他人去吧。”
张三有些着急，怎么说走就走了，他眼角瞟见一旁的张沐寅，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跑上去拉住家仆。
家仆有些恼怒，一把甩开张三，“你想做什么。”
独轮车因为家仆的动作太大失去平衡，倒向一旁。原本铺着的麻布掉下，那空荡的独轮车上瞬间散发出一阵腐烂的恶臭。
张三捏着鼻子，“兄弟，不瞒你说，昨天的人是我这的，我知道你怕惹祸上身，但是你想想，是谁叫我来的？”
那家仆一愣，随即死水般的眼神瞬间扩张，他犹豫了数秒，还是问道:“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能再问问，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那日给你家公子治了病，我就跑了过来，你说为什么？”
家仆更加兴奋，伴随而来的还有犹豫以及惊慌，在这三个表情不断反复半天后，他一咬牙，对着二人道:“你们跟着我来，有些东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路上看见谁都不要说话，低着头就行。我来应对。”
张三看了张沐寅一眼，见得张沐寅点头后，便回答道:“没问题，走吧。”
家仆推着独轮车弯弯绕绕，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小院前有两名光膀壮汉正蹲在阴影出乘凉。
一名壮汉看见三人，随即面色凶狠的站起来，他顺手拿起一旁的马刀，狐疑的盯着三人问道，“站住，今天怎么会有三个人？”
家仆扶着独轮车，头也不太，语气很平静。“今天少爷想要多玩一些，我一个人推不动。”
大汉盯着三人来回打量一阵，就在张沐寅都被打量得发毛时，大汉才漫不经心的打了哈欠，摆摆手。
另一壮汉看见，随手敲了两下门，一长，三短，院门随即打开。
三人正打算进去，那敲门大汉却喊了一声:“慢着。”
家仆心中一紧，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怎么了？”
敲门大汉却嘿嘿一笑，舌头舔了舔嘴唇:“你去给少爷说一声，南街那家卖豆腐女儿，很水灵。”
张沐寅听闻，感觉心中一沉，这群帮凶太过肆无忌惮。
家仆点点头:“知道了。”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三人来到一处宽大的房间前，家仆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全了。我要给你们看的就在里面。”
张沐寅两人也是松了口气，随即问道:“那些姑娘就是被关押在里面？”
家仆却脸色难看，“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说完独自推开门，走进去。
张沐寅随即跟上，一进屋，室外那炎热的温度瞬间直降，他身上一下起了鸡皮疙瘩。
房间中完全被布匹遮挡，里三层外三成，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景。脚边还放置不少冰砖用来降温。
他轻呼一口白气，挑开布匹进去。
此时家仆已经点燃蜡烛，神色莫名的盯着他:“自己看吧。”
张沐寅此刻却没有丝毫回复的心情，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一条条的绳索，寒意直冲天灵。
随即，无尽的怒火与悔恨充斥。
只见那一条条绳索下，每一条都吊着一具具身体赤果的女性死尸，死尸皮肤反射着惨败的烛光，在半空缓慢摇曳。
那一双双空洞，绝望，死寂的眼眶直直盯着张沐寅，仿佛在控诉他为何要救那个恶魔。
独有的尸臭弥漫在这压抑的空间中。
张三随后进来，不到一秒又捂着嘴逃了出去。
家仆熟练的将一具尸体解下，放下桌上，又从桌下麻袋中抓起一把白色面粉，均匀的撒在尸体上，瞬间整个房间恶臭被中和不少。
家仆一边操作，一边仿佛自言自语:“知道为什么那个禽兽会病成那样了吗？因为那是尸毒啊！每一个被他相中的女娃，不出意外，全都被她掳来，糟蹋后用药物弄死。
那药物会操持尸体一定的活性，还能抑制恶臭，以及腐烂。你说是不是很实用？”
随即他抬起头，充满疯狂以及僵硬的盯着张沐寅，笑得狰狞，“你说，为了活命，帮助那个禽兽做这种勾当的我，是不是很恶心？甚至为了活命的我，亲自打包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很恶心？！！！”
这瞬间，他有些歇斯揭底，而后他又瞬间平静下来，木讷做着手上的事。
“去告诉你们的那个仙人，自以为善良的他，他救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鬼。”
张沐寅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向四周的女尸。
他轻声道:“停下吧，你以后都不用做这个事了。”
言罢，他决绝的转身走向屋外。
他不用想着怎么去给李县令沟通如何处理问题了，现在他只想着去做一些事，哪怕很可能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