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曹氏父子的交心
自打邺城的世子册封典礼结束以后,曹操突然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松懈了下来。
看着正在一旁井井有条着处理公务的曹昂,
曹操忍不住拍打着自己日益增大的肚腩,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我也是如昂儿一般的英武少年郎转眼间,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
曹昂听到了老曹的话,他抬起头,说道:“父亲尚能千里突袭扫灭乌桓,哪里变老了?”
“呵呵。”听了曹昂的安慰后,曹操的心情总算是顺了些。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曹昂身边,从曹昂侧后方看向他手中的案牍。
曹昂见状,便开始为曹操读到:“将作监最近在大量招收匠人,但似乎他们对某些拥有特定能力的匠人格外关注”
读完后,曹昂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父亲,先生这是要准备把将作监彻底拆开来了之前幽州刺史也发回了关于炼钢厂的消息,说是炼钢炉彻底建完的话,日产十万斤钢铁,完全不在话下。”
曹操闻言,“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陆先生出手,果然非同寻常!”
曹昂丝毫听不出曹操话里对钢铁厂或者将作监的动作,有任何的担忧,这与曹昂所深深了解的曹操,显得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
踌躇半晌,曹昂还是决定将话挑明来说。他知道,若是不趁现在问一个清楚明白,他以后恐怕会始终在这件事儿上对陆彦有一丝疙瘩。
曹昂站起身,郑重的躬身行礼问道:“父亲,孩儿有一个疑惑,还请父亲为孩儿解惑。”
曹操似乎已经预料到曹昂要说些什么了,于是他点头道:“有什么,尽管问吧。”
“父亲,您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丝最基本的审视,可却为何单单对先生没有丝毫的疑虑?”
这要老曹怎么说,难道直接坦白【天道命运日记本】的存在,告诉曹昂他老曹能够看到陆彦几乎所有的内心秘密?
曹操稍微出现了一丝犹豫,他犹豫着现在是不是告诉曹昂这个秘密的最好时间。
但只在01秒钟的犹豫之后,曹操还是决定先行隐瞒;而且就算他肯说,曹昂看不看得见那本日记也还是个问题。
“昂儿,其中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曹孟德毫无保留相信的,就只有陆彦陆长生了。”
曹昂抬起头,疑惑不解,“连我、母亲、弟弟和叔父他们都比不了先生吗?”
曹昂死死盯着曹操,他不愿放过一丝从曹操眼中透露出来的真实情绪。
曹操坦然的回看着曹昂的双眼,他极为坦荡和平静的回答道:“我说过了,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双眼缓缓睁大的曹昂,很想再追问一番,“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曹操却已经摆手,道:“别问了,我相信他甚至超过相信我自己终有一天你会得知真相的,又何必执着于眼下一时?”
“父亲相信先生,超过了相信他自己??!”曹昂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曹操却丝毫不在意曹昂心中的震撼,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曹昂彻底打消对陆彦的疑虑。
“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没有野心,非他陆彦莫属;可若说这个世上谁的野心最大,恐怕也非他陆彦莫属!”
曹昂心中的震撼还未褪去,曹操的这一番话又给了他一道冲击。
反复咀嚼了好半天,曹昂依然满头雾水,最终他不得不开口问道:“父亲孩儿不懂”
曹操心中嘿嘿一笑,道:“你这么快就懂了,那还要老子作甚?”
“你可还记得当初陆先生在太学院讲过的一个词?”
“先生讲过很多词”
“令你印象最深的那个词!”
曹昂如当头棒喝,一个尘封了许久,却又常常令他神往不已的词,“天下!”
“不错,看来你还记得。”
曹昂抬起头,重新望向曹操的眼睛,问道:“先生说的天下,是真的?”
“千真万确!”
“可父亲也未曾亲眼见过”
“但他陆彦,却真的见过!”
“!”曹昂张大着嘴,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始终吐不出去。
“他见过太多东西,所以根本不在乎我们所认为的极为宝贵的东西。”
“他看重的,是我们背负着‘汉’这个民族的骄傲,而非什么皇权、兵权,更不是什么荣华富贵!”
“他想要的,是我们所有人都给不了的,唯有靠他用他自己的双手去签去创造!”
不等曹昂闭上嘴,曹操突然来了一个三连暴击。
这下好了,曹昂的嘴,脱臼了
“咔吧!”一声,曹操熟练的替曹昂接上了下巴。
“父亲,您的手法真好我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痛。”
曹昂的夸赞却只换来老曹嘴角的一丝丝微笑,主要是这种事干得太多了,就熟门熟路了
曹操抬起手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说道:“昂儿,为父话已至此,你且独自再好好想想吧
但你要明白,你的格局,你的气量,将决定你将来能走到哪里!”
说完最后这番话后,曹操背负着双手,悠悠荡荡的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初夏那暖洋洋的日光正好洒在曹操身上。
老曹忍不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喃喃自语道:“啊!有帮手就是好!老夫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清闲过了emmm,有些想念我的宝贝女儿了看看去!”
书房里,
曹昂缓缓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此刻的脑海中,还在不停的盘旋着曹操说的那些话
“天下”
“民族”
“汉!”
曹昂在曹操的书房中一直枯坐了近两个时辰。
直到太阳日落西山,曹昂这才逐渐有了明悟。
“比起识人和人心,我不如父亲但若论起气量和格局,我却不见得比父亲差了!”
曹昂心中激荡,面上却毫无波澜。
他伸手从手边那一堆案牍的最下方,抽出了自己之前亲手压在最底下的那张案牍,平静的摊开,之间案牍中写道:
“建安七年,六月。”
“骠骑将军陆长生上书朝廷,请求将将作监拆分开来形成各个独立的机构,将作监以后将完全成为一个管理部门。”
曹昂在案牍上郑重的写下一个字,“准!”
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交由骠骑将军陆彦,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