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怦然心动
白琼霖面色平静，良久她点点头，开口道：“你说的不错。因为血的缘故，我们的宗族遭受了灭顶之灾。当初受到食肉者的庇护，衣食无忧，什么都不做宗族就能世代兴旺。那时的紫瞳白兔大概是冻土界唯一不靠自己生存的食草者了。后来庇护成了索命符，宗族同胞被掠夺残杀，而我们却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只能自生自灭。最后一个神秘的恩人救了我们，是他指点祖先来缠槐山，说这里可寻到左灵根。祖先便带着零星的族人上了山，世代隐居于此，过了几百年平静的日子，算是勉强幸存下来。如今我们依然只有很少的族人存在世上，也不敢再轻易出现在任何食者面前。”
“嗯……”夔馗猩猩叹道，“当年我在三王之争的战场上受了重伤差点就死了，误打误撞躲进了这座山，就是被她的曾爷爷给救了。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一只兔子，他便对我提了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我能留在这座山里，帮他们摘采左灵根。那时我并不知道紫瞳之血的事，也厌倦了战争，加上受了人家的大恩，就答应了他。后来，紫瞳白兔就像我的家人一样，这里的日子也不错。再后来，我知道了紫瞳之血的事，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这段时间不知怎的，山上陆续出现了外来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几乎无一例外是奔着紫瞳白兔来的，我才深感紫瞳之血的厉害，也才明白当年我之所以伤得那么严重都能被救活，靠的就是紫瞳之血。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这一大家子出事。好在这些年我也是手痒得很，来一个我就杀一个。不知道昨天跑的那只臭虫有没有下山，明天你们出去，要千万小心才行。”
乌白七点了点头：“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白琼霖，恰巧白琼霖也正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不由得都有些不太自然，双双又收回了目光。
“嗯……”夔馗猩猩点了点头，遂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直觉告诉他，可以相信这只兔子。
夔馗猩猩睡着了。他们三个没有继续说话。夜深了，便就地休息。
后半夜，闪电停了，夜空也不那么黑了，雾也渐渐散去。
白琼霖没睡着。
她想起前夜在无根树下，自己曾见到过他。当时她装作兽影的样子骗过了他，没想到后面竟是他救了自己。
她还记得他当时就站在原地，注视了自己很久，在她马上就要装不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离开了。
她转过头看向乌白七，此刻他正靠着岩石闭目休息。
这是她在缠槐山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第一只外族的兔子。
白琼霖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为何他的样子看起来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直到困意来袭，才慢慢闭上眼睛睡去了。
……
……
缠槐山白天的样子是乌白七想不到的。
乌白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明亮的寂静之地。这就是缠槐山的白天？
原以为夜晚的缠槐山已足够奇绝，没想到白天的模样更令人匪夷所思，与夜里大不相同。
白天从外界是看不到缠槐山的。但从山上往外看，四面景象却颇为玄妙：天空不似天空，云朵不似云朵，看不到太阳，仿佛白天的光亮根本不是来自于太阳。天空只有一些浮光盈盈而动，四周浸入绝对的寂静。
此景象与乌白七初来时在山外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仿佛落入了另一个时空。
……
白冰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猩叔。
见他宽厚的嘴唇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毒似乎有所缓解，这才稍稍安了心。
出发前，夔馗猩猩给乌白七讲了一些山中的情况和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遇到什么样的山景要绕行，遇到什么样的洞穴不能进，遇到什么样的天气要躲避之类。
乌白七一言不发，一一记下。一旁的白冰霜倒听得饶有兴味，没想到看似豪情万丈的猩叔竟然心细如发。
直到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未交代的，夔馗猩猩才最终放行。
“丫头，白七，我在老地方等你们。”说罢夔馗猩猩与他们分别，独自慢慢往山中的方向走了。
白琼霖则带着乌白七往巨槐树的方向走去。老槐树附近有一片石笋岩林，那里的果子哥最多了。
……
……
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乌白七还是头一次这样慢慢地走，虽然对白琼霖来说，步子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按理他“走”的路并不完全在陆地表面……如果他知道目的地的确切位置，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然而此刻，他在白琼霖身旁耐心地走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未发一言。
也是此时，他终于看清了这只紫瞳白兔真实的模样：比昨晚似乎，更柔和了一些。
或许是暗夜闪电之下，电光与白昼的自然光不尽相同，当时看起来有些坚硬的轮廓，此刻变得柔润了。
她的五官精致而柔和，并非明艳娇媚，却尽显均衡和谐的韵味。也许正因如此，才有了眉宇间那片平静如水的温和。
一双紫色的瞳仁犹如两颗稀世罕见的紫水晶，晶莹剔透，闪耀着璀璨而灵动的光。
乌白七头一次觉得眼睛是如此奇妙的东西。无怪紫瞳白兔能受到食肉者王族家眷几百年的偏爱，果然是有原因的。
紫水晶本会给人神秘柔媚之感，但在白琼霖的眼睛里，却有了一种真挚隽永的味道。
乌白七想，这种容颜若看久了，定会怦然心动。
“你在想什么？”还是白琼霖先开了口，结束了两个人的沉默。
“我在想，除了果子哥，山上有没有其他的药草能解毒？”乌白七答道。
“我听猩叔讲起过大沃平原的植物。如果是那样的植物，在缠槐山上基本没见到过。只有巨槐树周围才能见到一些植物，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菌类，而且大多数都有毒。”白琼霖道，“是不是有个说法：若一个地方长了有毒的东西，不出七里一定能找到可以解它毒的药。”
乌白七笑了：“所以呢？”
“所以果子哥就是那味能解这里所有蘑菇毒的药。”白琼霖愉悦道，“昨天猩叔也说，它对树鬼的毒有效果的。今天我们多采一些，就让猩叔吃到饱。”说罢白琼霖眨了眨眼睛。
“好。”
这几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让乌白七第一次有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轻松和愉快的感觉。他可以轻易奔离地面，可以负重惰岩凌空而行，甚至可以悬空瞬移……身体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的他，长久以来，内心却是沉重和压抑的。
此刻，在这只传说中很久前就灭绝的紫瞳白兔身旁，他体会到了一种想去珍惜并继续拥有的快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