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漠狼的直觉
寒石山里的空气，比野兔谷更阴寒一些。高耸的玄嶙岩山体让星光都黯然失色，风一吹过，山上便不时有风化的岩石碎块崩坏滚落。远古大陆特有的荒芜在这座山里，又凭添了些许恶意和神秘。
告别了乌白七，白氏兄弟各自骑着漠狼缓缓地走在山路上，二人都在沉思刚才发生的一幕。
白剎先开口问道：“兄长，刚才为何与那厮多费口舌。他独自现身，周围又空无一人，直接交给尊者处置不就行了？”
白刈微微皱眉，悠悠道：“当然不可。你要谨记我们的目的，要以最少的代价获得数量最多的阿蛮。刚那只阿蛮看起来有几分能耐，我们尚不知他在谷中的真正身份。如果我们刚一出现，谷里就传出人口失踪的消息，那再想接近他们就更难于上青天了。”
白剎冷冷道：“可这厮得寸进尺，还不让二位尊者随行，只让我们徒步进谷。那不等于只身进了贼窝了吗？到时候阿蛮人多势众，我们怎么办？”
白刈淡淡一笑，道：“这个即便他不说，我也正有此打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虎。连猫都不算。明日我会让二位尊者守在寒石山与野兔谷的交界处，一方面若有变故可随时引以为援，另一方面也能对阿蛮们产生威慑，使他们听命于我。只有和尊者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他们才敢靠近我们。”
白剎叹了口气：“真辛苦了兄长多番谋算，若换作是我，有尊者们坐镇，直接用强，来个挖地三尺！别说是阿蛮，连祖坟都给他们刨出来。”
白刈看着自己英气十足的弟弟，柔声道：“用强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长久居于王城之下，享受惯了平安日子，却不知于危险之地讨生活的阿蛮们都懂得“兔掘三窟而存”的道理。这一谷蛮族，地穴相连恐怕长逾百里，若要用强，只怕我们数月都要耗在这里了。”
白剎点了点头，忽然面目冷了下来：“兄长，白忘忧的这个‘集兔’计划当真狠毒，千里迢迢地毯式扫荡，何等艰险。你我以身犯险，他却稳坐村中，只要行动有哪怕一点闪失，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实则不会轻饶咱们。”
白刈淡淡道：“既然你我兄弟心知肚明，就不要再有抱怨之词了。白忘忧虽天资极高待人亲善，但其实目中无人野心极大，还未当上族长便已经拿亲爹‘开刀’了，若换了别人定被村人唾弃，他却能成众心所向，着实不可小觑。此人心思幽深难测，以后你我兄弟行事都要小心谨慎，万不可与他树敌。”
白剎垂眉道：“弟弟谨记。只是不知日后他当上了大族长，会不会连长老会他都不放在眼里。”
白刈目光深冷：“那还是其次。为兄担心日后他上了位，皛白氏恐会生出百年之变。”
……
……
白氏兄弟走后，乌白七又在谷中掏了无数鸟窝，这是他从大沃平原回来后吃的第一顿饱饭。
自从白冰霜病危以来，乌白七再未动过吃生肉的念头。
返回家中时，天已经蒙蒙亮，见洪三倚着枯树桩正在熟睡，他也打了个大哈欠。
也罢，索性就睡在这里，总比那小风林更适宜。
至于和白氏兄弟天亮后午时的约定，乌白七冷笑，那白兔满嘴的谎言，但他已看出他们的目的是要将所有的野兔都喊出来就是了，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替他们传话是不可能的，替他们喊人更是想得美，我就来个一不理二不睬，看你们后面怎么办。
当务之急，好好睡觉便是。从大沃平原回来，他还没好好睡上一个觉。
后面还要对付这些棘手的家伙，包括眼前这位，没有体力是万万不行的，抓紧时间睡才是正理。
乌白七闩好了门，钻进了卧室，遮挡了阳光，随即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
……
第二日，太阳升起，让寒冷荒凉的野兔谷多多少少有了些暖意。
光明的降临，又让野兔们多多少少壮了些胆子。
他们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扒着门缝看见天亮，都庆幸自己安然度过了一夜，又迎来了第二日的太阳。
每家每户的窗缝门缝，都时不时露出几双高度警惕的探察的眼睛，但无人敢出门。
早晨一阵嚎叫的旋风吹过，异样的风声把他们刚刚松弛没多久的神经又重新紧绷起来了。
谷里几乎所有的耳朵在那一刻都竖起来了，仔细分辨这声音到底是风的还是食肉者的。他们巴不得长一双三五里长的眼睛，如此便能看到昨日傍晚来到谷中的两头食肉者狼族到底走了没有。
整整一个上午，谷中都静悄悄的。这是继两个多月前的土根惨案以来，野兔谷第二次如此风声鹤唳了。
……
到了午时，太阳悬至天空最高处，白氏兄弟如约来到了腾树草场上。
只是，草场上并未如白氏兄弟所期待的那样站满了来领赏的野兔，而是空空如也。
“那厮果然狡猾，根本不相信咱们。”白剎道。
“意料之中。不急。正好按照原计划执行。”白刈淡淡道，随后向寒石山的方向看去。
在寒石山与野兔谷的交界处，两位漠狼食肉尊者正守候在那里。
两座巨大的身躯缓缓走动着，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仿佛连其背后黢黑的山岩都跟着有了杀气。
高个子漠狼望着寂静的野兔谷，开口道：“兔子们的阴谋诡计，就像我们的尖牙利爪。”
矮个子漠狼回应道：“再厉害的阴谋诡计，我一口咬下去，就是一嘴碎肉。”
高个子漠狼一笑，道：“你似乎很讨厌昨晚那只兔子。”
矮个子漠狼眯起三角眼睛，回想着那晚的情景，道：“那只兔子，很不对劲。看见他我就想弄死！”
“哪里不对劲？”高个子漠狼问。
“你没感觉到？”矮个子漠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同伴，然后又眯起眼睛道，“他不怕我们。”
……
……
乌白七睁开眼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由于之前高度疲劳，他睡得很沉。一觉醒来，把自己睡成了双眼皮，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醒来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药草送到小风林。此外，正好也能顺路看看那白氏兄弟。
不知他们发现被自己晃点了，会作何反应。
不过，既然谷民们已经有了戒备之心就绝不会轻易出家门，暂且由着他们折腾好了。
只要他们持续有动作，总会暴露自己最终的目的的。
他来到正厅，见洪三蓬毛垢面，双手被缚，正用一种近乎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栓这一晚上！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说你到底要把我捆到什么时候？我胳膊都酸了……你看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到底要咋样才放了我？”
“她什么时候回这儿，你什么时候自由。”乌白七言简意赅。
洪三瞪着他，憋了三秒才道：“她那个情况，怎么回来你说？你倒是说说看我听听！”
“所以还不能放你。”乌白七淡淡道。
这时，只听“砰砰砰”几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俩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时候谁会来这儿？
乌白七打开门，却见毛尖揣着个包袱正站在外面。
他一见乌白七，赶紧钻了进来，眼睛一瞪就道：“果然被我猜到了，就说你在这儿结果你真在，我们爷呢？”说罢就自顾冲进了屋，乌白七也没拦着。
“爷，天啊终于找到你了！”
见了洪三，毛尖大安，赶紧从包袱里拿出吃的喝的给洪三，还给他擦脸。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兄弟呢？”洪三见他一脸火急火燎心事重重的，觉得像是有事儿。
“他们都在小风林守着呢。没让他们一起跟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的爷！出事儿了！”毛尖这才道出实情，“昨天骑着狼来谷里的那俩白兔，他们现在正在咱们武寒地衣田里！”
“在武寒地衣田？他们去那儿干嘛？”洪三疑惑道。
“我的爷，他们要把咱的地衣给所有野兔们都分喽！”毛尖急道，“一会儿吃完了您快去看看吧！”
乌白七闻言倍感意外，便问：“那谷里的野兔们都去了？”
毛尖使劲点点头：“他们早就饿急眼了，一听分粮几乎全出来了！”
乌白七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