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当下的快乐
周昱是早上10点多回到姜森家的。现在已经是12点多。
“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吃外卖？”周昱戳着碗里的白米饭问道：“按计划今天不是去吃火锅吗？”
姜森低着头，细嚼慢咽，没有搭理他。
“阿森。”没有得到回应的周昱继续纠缠。
姜森抬起头望了眼前这个头发凌乱、下巴长出青色胡茬的男人，缓缓开口道：“按计划也没昨天晚上喝酒的事。”
“不会吧，昨天晚上一起玩了，今天吃饭就取消了？”周昱有些不甘心。
“理论上是这样的。”
姜森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对周昱说:“现在事实上也是这样了，登登发消息过来了。”
“那咱们不约中饭约晚饭行不行？”周昱提起了些许兴致，满脸期待地望着姜森，“你们热恋中的情侣难道不需要每天都见面吗？”
姜森想也没想地答道：“不需要，你想干嘛你直说。”
姜森放下手中的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周昱。
周昱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他假装干咳了两声。
“你帮我找你女朋友要一些陆露的联系方式吧。”
听完周昱的话，姜森迅速打了一行字给程登登发过去。
【不行，陆露不同意。】
程登登的回复很快。
姜森将手机屏幕举在周昱面前，让他得以看清楚每一个字。
周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暗淡，不再言语，低头吃饭。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姜森起了个话头。
“今天不行，也不是明天，后天吧，后天我就回去。”周昱想了想说。
“行，那我告诉你门锁的密码。你先住着吧。”姜森说着，拿起手机发了一串数字在周昱的微信上。
“这两天不在家吗？去哪？”周昱问。
“我去乡下看看爷爷奶奶，过阵子可能会比较忙，趁有时间去看看他们。”
姜森说的爷爷奶奶就是他的外公外婆，在知道另一个奶奶的存在之前，他一直管外公外婆叫爷爷奶奶，叫习惯后，就没再改过口。
“你就睡我房间吧，床单被套我早上换过了。”姜森交代了两句，起身去厨房拿了块抹布准备擦桌子。
“你不怕你回来的时候房子被我搞得一塌糊涂？”周昱问。
姜森有洁癖这件事，周昱是知道的。所以当姜森放心大胆地把自己家交给自己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怕。”姜森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道，“所以你尽量仔细点。离开前可以叫个保洁弄下卫生。”
“那我万一抽烟没注意把你房子点了呢？”周昱继续问。
“那就打119”姜森丢下这句话就回卧室收拾东西去了，不想再搭理周昱。
姜森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提着黑色行李包准备出门。
“你看好早晚扔垃圾的时间，过时不让丢，垃圾放家里太久会臭。”姜森一边换鞋，一边交待周昱。
周昱觉得他俩此刻像一对临别的老夫妻，于是玩心大起，拿腔拿调道：“好的郎君，早去早回哦。”
“滚。”姜森骂了他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森离开后，周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有些颓唐地躺在客厅沙发上。脑子里想的是昨晚的事和昨晚的人。
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烟，随着“啪嗒”一声，火光闪过，烟被点燃，周昱抽了一口。眼前闪过昨天陆露低头找他借火的模样，他不再抽烟，而是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任其燃烧。
一缕轻微的焦味传来，周昱侧脸看到姜森家的沙发被掉落的烟灰灼出一小块焦色。
他迅速在水龙头下灭了烟，然后拍照发给姜森。
【我可以解释】
姜森收到周昱消息时，正在出小区后的第一个路口等红绿灯。
借着红灯的时间，姜森迅速回了消息：【这个沙发三万二，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周昱骂骂咧咧地直接切换成语音输入，发了一大段话过去。
【程登登蹭掉你两个面的车漆你不要她赔，我这才多大点痕迹。双标狗。】
姜森也不打字了，直接语音说【不一样，她是要成为我老婆的人，我的都是她的。】
周昱翻了个白眼，扔下手机，找了部电影躺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姜森的外公外婆住在昭阳下辖的一个叫津夕的古镇上，虽然知名度比不上昭阳另一个蜚声海内外的古镇，但近几年由于政府的重视，这个古镇也逐渐走进越来越多人的视线。
正值四时之中昭阳风光最宜人的春季，加上今天是周末，选择周边游的人很多。
出了市区，前往各乡镇的车也丝毫不见少，姜森跟随车流行驶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
道路两旁的初生的新绿让人心情畅快，昭阳的绿化向来没得说，不管大小公路，道路两旁总会根据四时气候不同遍植不同的花卉装点。蓝天白云、碧树红花，自有一番风采。
姜森很想与程登登分享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于是在红灯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程登登。
程登登正躺在床上用手机和陆露讨论今天的安排，姜森的消息让她坐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张开，放大这张图仔细查看了一番。
最后的结论是，这个地方她不认识。
【天很漂亮】
【你去哪里】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在姜森回复完【津夕，去看我外公外婆】后刚好由红转绿。
他放下手机，认真开车。车流量渐少，他慢慢将油门踩得重了些。
【你外公外婆家在津夕吗？我还没去过呢。】
程登登的消息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她感觉自己与姜森的纽带很轻易就能断开。
两个人几乎没有共同好友，一旦一方失联，另一方将毫无头绪。
对于彼此的过去，双方知之甚少，仅有零星的碎片拼出的一幅并不完整的青春图画。
不过，好在他们分享着同一个现在，如果努力一点，还可以分享同一个未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刚刚心里因为没有及时收到回应的一点点酸涩消失殆尽。
她心情畅快地拨通陆露的电话，约她一起美甲店。
“好，我来接你。”陆露很爽快地同意。
她们俩去了常去的一家店。两人将各自在网上种草的美甲款式发给美甲师，然后在聊天中等待最终的成品。
“露，你去过津夕吗？”程登登心里又想起了姜森最后发来的消息。
“去过一次它下面的一个村里。没去过镇上。”陆露道，“你没去过吗？”
“没。”程登登摇了摇头，道，“我感觉自己去过的地方好少，昭阳我基本也就是在城区活动。”
“你天天骑着你的小电驴也去不了远的地方啊。”陆露接着说，“去买辆车吧，这样周末可以周边游。”
“好，明天就去买！”程登登随口一说。
陆露不是第一个劝程登登买车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劝程登登买车。
以前的程登登不敢开，现在她多了些开车的信心，仍然下不定决心买车的原因很简单，凭她自己的工资，在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的前提下，养一辆车够呛，更不用说买车的钱自己压根没有，最后肯定还是向爸妈伸手。
在向爸妈伸手和继续开小电驴之间，她选择继续开小电驴。
“买电车吧，电车比油车省钱很多。”陆露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顺口说到。
“露，你说我咋毕业5年了还这么穷啊？”程登登开始了自我反省，“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毕业5年后，至少得是个小领导了吧，然后也应该比现在更有钱。是那种磴着高跟鞋，知性又成熟的样子，而现在好像和想象差得太大了些。
陆露瞟了一眼程登登今天背的包，却看她今天背的是个布袋子，到嘴边的“你把你包卖了就有钱了”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你这个是那个300多的布袋子吧？”
言外之意是，你都花300多买个布袋子了，为啥没钱心里还没数吗？
美甲师听着她俩的对话，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程登登的包，造型比一般帆布包别致了一些，但也实在想不出300多值在哪里。她收回眼神，继续一层层涂着指甲油。
“不是，我的意思是，”程登登想了一下，慢慢说，“我想象中长大的自己是：可以自食其力负担起这些东西，同时还有有所余裕。”
“想象总归是好的，但现实就是现实。何况你已经做到一半了，你负担起了这些东西。虽然你没有余裕，但是你爸妈有啊。”陆露没有程登登那么纠结，她继续说，“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反正他们的就是你的。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你安安心心享受上天赠予你的一切就好了。”
“我有时候也这么想，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废柴了。”
“不会，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你按你父母的期待留在了昭阳，他们心满意足享受你的陪伴，你也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们的馈赠。这其实很公平。”陆露看程登登还有些想不通，继续说，“而且你也不是专职啃老，你也有自己的工作，也算一种自食其力。”
程登登静静听着陆露的观念输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了自己另一只自由的手，说:“我要降级消费，我要存钱。三个月，不对，六个月，至少六个月不买包了。”
陆露像是对程登登已经见怪不怪了，点头说：“祝你成功。不过你存钱干嘛？买车吗？”
“存钱旅游。”程登登说：“我想去看海。”程登登眼神里透出一些憧憬。
“那也花不了多少钱吧？看你这破釜沉舟的气势，难道是要去南极看海？”陆露随口说。
“就国内，找个好看点的海。算上机票酒店日常支出，至少也要5000吧。关键我现在几乎没有积蓄，马上发工资了，但还完花呗，也没剩下多少钱。所以，我想试试看，刻意存钱几个月，会不会有所改变。”程登登说。
程登登的局面是很多年轻女孩的局面，花呗、信用卡里欠的金额比银行卡里存着的金额多，而要问她们的钱去了哪里，梳妆台上动辄三五百的化妆品、1000多的眼霜、2000多的精华给出了答案，更不要说那些五位数的包。在消费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大多数人都是消费上去了，而工资水平却还在原地停留。
陆露面临着和程登登一样的情况，但没有程登登这样的想法。她是典型的今朝有今朝醉，及时行乐。对于程登登的计划，她不会参与也不会多作评价，却也打心眼里支持程登登去实践心中所想。
“登登，你说你活得那么清醒干嘛？”陆露歪头看着程登登，意味不明地问道。
“我吗？我觉得我还不够清醒。我在醒来与装睡间反复横跳，所以有时候很难受。”程登登望着美甲师一点点涂着指甲油的毛刷，缓缓开口。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在室内弥漫。
各自用空闲的那只手滑动了一番手机，又因为美甲师的要求放下。
程登登看到了姜森的消息，用意念回复了一番。
“一会儿做完美甲去吃那家最近很火的烤肉吧。”程登登打破了沉默，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请你。”
陆露想着程登登刚刚说的存钱计划，笑着说：“为了报答你昨天请我吃烤鱼，今天烤肉我请吧。不过美甲做完就吃晚饭会不会太早啊。”
“你不懂，那家等位要等好久的。我们先去拿号，然后就去商场逛逛，等电话打过来直接去吃。完美~”程登登在脑中做好了规划。
“这么火吗？行，我没问题。”
定好计划的闺蜜俩，此刻的话题已转变为烤肉店的火爆、网上推荐的特色菜品、社交平台上吃到的各种瓜、以及小城论坛上最新最热的帖子……
总之，只要不谈人生，可以聊的话题就会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