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少的回忆

    程登登在同事的谈话声中醒来。

    她伸手按了下手机，屏幕亮起，13:03分。今天这点踩得有点准。

    想拿水杯喝口水，发现杯中空了。于是起身去茶水间。

    在水流滋滋进入杯子里时，程登登隐约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呢？

    高中时代的自己、满室的安静与满堂的哄笑、朝自己走来的男生、仓皇逃跑的尴尬……

    断断续续的片段在程登登脑中泛起，连不成片。

    进入杯子中的水声变得不一样了，程登登赶紧回收思绪，关上了水阀。

    坐在工位上，程登登给陆露发了条微信：

    刚刚梦到高中时候最丢脸的那件事了。

    陆露秒回了10多个哈，然后问：

    “你高中时候丢脸的事情那么多，你说哪件？”

    要不是正在上班，程登登真想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太过分了。

    不过，陆露说的也在理。

    高中时代的程登登留着被同学们戏称为“刘胡兰”的bobo头，每天永远是班上笑得最大声的那个显眼包。没有出众的外表也无心着装打扮，在身材高挑的同龄人身旁她显得有点像高年级的小学生。她乐观、爱笑、喜欢与人交往，不管是男生女生，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高二那年学校运动会，为了鼓励同班同学，她和班上关系很好的同学一起打赌，如果对方赢得男子3000米跑的冠军，她就得按对方要求做一件事；反之，对方按她的要求做一件事。

    比赛的结果是，对方真的一举夺冠。彼时程登登整个人都浸润在班级荣誉带来的喜悦中。结果第二天，对方提出要求时，她恨不得把他的冠军奖杯偷走给隔壁班的第二名。

    程登登需要做的事情是：向走出教室遇到的第一个异性当众表白。

    17岁的程登登虽然大大咧咧无心情情爱爱之事，但当众向陌生异性表白这种事，没个三尺厚的脸皮谁也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

    但程登登同学标榜“女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女子说到做到”，于是在同学的怂恿下，选了一个课间走出教室，了解前因后果的同学们都趴在窗台上充当观众，教室里格外安静，屏息静候一场好戏。

    走道里，三三两两手挽手结伴去卫生间的女生走过程登登身旁。

    “要是一个男生都没有我就跟你表白算了。”程登登回过头，揶揄正趴在窗台上的始作俑者。

    身旁看戏的同学哈哈直笑。

    “来了来了，有个男生来了。”探出头面朝走廊的男同学率先发现了目标，“你赶紧上！”

    程登登深吸一口气，低头转过身刚好在男生身前站住。

    她抬起双臂，拦住那人去路。

    “同学你等一下，我有个白要跟你表一下。”

    于是，程登登低头看着那双比自己脚大很多的白色板鞋，以双臂张开的姿势说出了人生第一次告白：

    你好，我喜欢你。

    说完这几个字，程登登转头看向班上同学，道：“行了吧！”

    “程登登你真牛。”同学的回答算是结束了这个打赌。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跟人打赌呢！”程登登转身向那个从头至尾没看到脸的的同学鞠躬道歉，然后飞也似的回到了自己教室。

    那个被留在走道上的倒霉蛋在程登登同学们的注目下，望着程登登逃窜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时隔近10年再回忆起当时那段恶作剧，程登登心里的窘迫与尴尬缓解了很多。

    在当年，事情发生后但很长一段时间里，程登登走在校园里，或者是在走道里透气时，经常会听到好事但同学在耳边起哄“程登登快看，你喜欢的人来了。”

    越是这样，程登登头低的越深。

    以至于时至今日，程登登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被自己卷进社死风波的倒霉蛋是谁。

    当年的程登登心里还有些孩子气的懊恼与迁怒，如今的程登登只剩对那个人深深的同情与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