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围殴的狗屎大弟子
陆修是太素山的大师兄，开朗俊秀受欢迎。
这样的一个人，今早是被小师弟用大巴掌扇醒的。
今早他又做了奇怪的梦，一只巨大的老虎从山岩上一跃而下，爪子带着万钧之力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陆修吓的满头是汗，猛地从床上坐起，就看到自己最可爱的小师弟抡圆胳膊睁着大眼睛，正准备再扇自己一巴掌。
“辰时了大师兄，师父让我过来提你的狗头去见他。”
陆修突然打了个冷颤，记忆慢慢回笼，今天是决定他去留的大日子，可他居然又睡过头了。
他赶紧提起佩剑，把师弟小白夹在咯吱窝里，身形一展朝门外飞掠出去。
远远就看见演武场黑压压围住一圈同门师弟，烈阳真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
陆修还没来的及开口认错，耳边便有一股猛烈的气流穿过。
一只青瓷茶盖从他脸旁一闪而过，削断了他一缕鬓发，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爆碎开。
接着传来师父的怒吼声：“你是什么狗屎大弟子！”
“敢叫老夫和所有师弟等着你一个人！”
“今日不管你能不能下山，等会儿老子都要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陆修快跑两步滑跪到师父脚边乖巧道：“是！弟子听命！”
见师父不再说什么了，他站起身一步飞掠上演武场。
小师弟赶忙从他怀里跳下跑回师父后背躲着。
不怪他这么小心翼翼，等一会儿场中将会从无数满腹怨气的单身大小伙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互殴。
“狗屎大弟子”今天的目标是打败所有的同门师弟，然后获得今年第一个独自下山历练的资格。
这代表着他正式从一个事事拘束的狗徒弟，变成了一个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修士。
并且太素山上不收女弟子，漫山遍野十几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们，都在等待这个下山寻找伴侣的机会。
师弟们躬身向陆修行了一礼，陆修弯腰回礼，听首位的烈阳真人大喝一声:“开始!”
场中早就乌泱泱围好的二十来个师弟，一个个身穿黑色劲装神色如临大敌。
师弟们中最年轻的一个也跟着大喝一声“一起上！咱们人多！”
“上啊！我都想好找什么样的道侣了！”
“我没有的别人也不能有！”
其他人跟着附和，身姿各异，剑光百转，一起向中间的陆修冲去。
陆修站在中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虽然大师兄对下山找道侣这件事当仁不让。
但这更是他们证明自己实力，出去为师门打出名号，增光添彩的机会！
他抬腿朝着第一个开口的师弟飞踹过去，口中念念叨叨：“师兄就先走一步啦！”
然后果断原地起跳避开剑阵包围，在空中怪笑着砸下来，一剑劈翻了脚下几个师弟。
然后又在众人重新包围住他之前再次跃起，重新稳稳地落在师弟们身后剑鞘横扫，得意的看着师弟们扑下演武场。
在这个世界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修习灵力和法术，追求长生和这世上一些玄妙的能力。
要么修习武艺，获得强大的战斗力，可保护一方平安，去惩奸除恶。
几乎每个想要修行的人都会选择其中一条路专心走下去。
因为几百上千年来，无数惊才绝艳的先辈们已经证明了，两样都学最后只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但烈阳真人不这么认为。
“活那么久做什么？王八还活得久呢？有用吗？”
“武艺再高强有什么用？到日子了谁不死？有本事上天去把天道打爆！”
他平等的抽打每一个子弟：“两样都给老子练！想长生的自己滚回山下去吧！
我教你们是为了有一天你们能出去做好事的！不是当缩头王八的！”
不同于以往的练习和小打小闹，这一次师弟们都使出了全力，是真的想要将他留下来。
“上!!!”
“冲啊!!!”
“大师兄你跑了我们怎么办！你就留下吧！”
可惜师弟们不知道。
下山的机会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并不是那么珍贵，但陆修在师父那里是特殊的。
烈阳真人曾明确告诉过他，他母亲将他送来时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出太素山，为此烈阳真人从不允许他出太素山的势力范围。
但架不住陆修确实是个好苗子，对于修炼一道他不仅天赋异禀，且打小就喜欢去外头闯荡。
一辈子不下山，对他也实在不公平。
将大半师弟都打下台去后，只见陆修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拳头紧握，脚蹬青石地面，满面春风得意。
“啊！我受不了了！”
“二师兄！你快捅他啊！”
向来阳气极盛的太素山此刻满布阴阳怪气，被打下台的师弟们怨气比鬼还大。
陆修闪身躲过身后袭来的暗剑，剑锋擦着他脸颊飞过，带出一滴血珠，叫他惊出一身冷汗。
从背后偷袭的二师弟翩然收剑，仙资道骨，芝兰玉树。
“二师弟你这是真想要师兄的命啊？！”
二师弟倒是没什么愧疚的，小声道了句可惜后就提剑再刺。
陆修聚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他知道自己有几个师弟可是有些本事的，等闲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但他确实也到了该下山的年龄了，师父单找他说过：“别人或还有很多次机会，但我也不能太不将你娘的遗言当回事。
是看在你确实一片赤子之心，所以才给你这一次机会，条件是打败你所有师弟。”
陆修想起师父的话，咬咬牙环顾四周，难对付的还在后面呢。
接下来他这些难对付的师弟们会接连上场联起手来对付他。
三师弟将自己的佩剑冲着陆修猛掷过去，趁他躲避时挥拳砸上来：“大师兄，山下有什么好的，你还年轻找道侣不急一时！”
四师弟步伐飘逸的挡在他身前碍眼：“师兄你看看我！哎抓不着！”害的他差点被砸个正着。
五师弟实力不济但今日为了对付他，画了无数的符纸，此刻正如天女散花般撒出来，在他身边炸出巨大的火光。
陆修一边衣角被他炸的黑糊，提剑想去敲他，又被地刺符中猛然窜出的钢刺逼退。
五师弟在场上抱头鼠窜：“师兄，打了他们可就不能打我了啊！”
陆修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这几个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他今天去意已决，历练他要去！道侣他也要找！
于是他挥起手中长空剑虚晃一招，他那阴险的二师弟果然上当，抬剑去挡自己引以为傲的脸。
下一刻被他一个窝心脚踹中，砸到一片师弟，然后骂骂咧咧的飞下台去。
最小的师弟小白在台下紧紧抱着师父的大腿，见状连忙鼓掌叫好：“不愧是大师兄！果然更阴险！”
他看着几个最厉害的师兄们在场上衣袂翻飞，辗转腾挪。
剑气与灵力交杂碰撞在一起发出炫目的白光，他只觉得心口发烫，抬起小短腿就想学着上台比划比划。
烈阳真人拎住他的后脖领，将他提在半空中说：“你还小，还不是时候。”
他不禁急道：“来不及了师父，你一会儿不是要拧了大师兄的狗头吗？”
“……”
场上的打斗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陆修剑指三师弟：“休想坏你师兄的终身大事！”
三师弟撕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再次动手：“看到了吗师兄！独身才配得上这一身腱子肉！”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保持赤子之身吧！”
他的体力和力量果然惊人，每一击都带着拳风，逼得陆修不断后退到场边。
然后攒足了力气挥出最后一击，一拳含着雷霆万钧之势。
“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师兄我就先不要了！”
陆修也不躲了，跟着挥出一拳，动作虽晚了一步却是后发先至。
两拳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强大的冲击力以二人相击的拳头为圆心向外猛的扩散。
躺在地上装死的五师弟被吹的在地上猛滚一阵，竟被这威力巨大的拳风猛的吹下台去。
站在场外的小白瞬间被尘土迷了眼，他躲在师父的身后，待沙尘散去用力揉了揉眼。
向场中看去，场中大师兄一只手扶着肩膀，眉头拧紧，三师弟倒出十几米摔在场外。
数声惊呼响起，再看师父，表情无波无澜，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陆修甩了甩胳膊真心夸赞:“三师弟这一击可真有些要命，但还是欠些火候，需要继续独身下去！”
三师弟也不吝夸赞道：“不愧是大师兄，怨气果然大！”
台下围观的其余弟子都扼腕叹息，陆修平时将他们照顾的很好，又会帮助他们修行。
他们不希望陆修这么早就离开，于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场中唯一剩下的四师兄身上。
“四师兄只剩下你了！想想办法吧！”
陆修也回头看向这最后一个师弟，眸中已经染上了即将胜利的喜悦。
四师兄光凭灵力和武力是比不过这狗屎大弟子的，但他能混到现在，不光只是碍眼，自然还有其他的本事。
却见不声不响的四师弟从怀中摸出一叠东西来，陆修本以为是符纸，可那叠东西被撒到台边的那一刻，陆修愣住了。
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子，密密麻麻的散在台边，粗粗一看怕是得有上万两，够他们这小小山门上下吃好几年的了。
“大师兄，去台边捡啊，捡到就是你的了。”
陆修不可置信的闭了闭眼：“你为了留下哥哥，竟做到如此地步？”
台下的师兄师弟们见到这一幕，也纷纷直呼财神爷。
四师弟的剑鞘就杵在陆修的肚皮上，他只要敢转身或者敢回一下头，下一刻就会被无情的打落下场。
“师弟”
陆修口中喃喃的念着，神情中饱含无奈、挣扎和一分对现实的妥协：“你忘了吗，师兄把你送下台”
“照样能捡！”
砰的一声，四师弟也被无情的一脚踹下台去。
陆修一身青灰色布衣破烂，形容狼狈，头发断的断焦的焦，脸上身上都是破口。
他站在漫天飞着银票的台上终于长出一口气，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来。
他在一片倒彩和嘘声中重新飞身下台，身旁不断响起师弟们捶胸顿足的声响：“啊！失败了！大师兄不要走啊！”
二师弟：“我好恨！他走了这山上的杂务就全都落在我头上了！”
事已至此，狗屎大弟子完胜，他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走到师父面前跪好，只看着师父不说话。
烈阳真人也看着他，长久才叹了一口气说：
“你娘当初把你交给我，是希望你一辈子安然无虞，所以你在外面就是死了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陆修立马磕头：“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他回房收拾了行李慢慢踱向山门口，虽然平时烈阳真人没少带着他们下山，但这次却是他第一次独自历练。
不问去处，不定归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心情激动无以复加。
他抬眸向山下望去，山门前处乌泱泱站着自己的师弟们，大家都换了一身干净的青灰色门服。
在云雾笼罩的太素山的映衬下乖的像一幅画。
方才还在场上跟他激情互殴到灰头土脸的师弟们都在，有的手里捧着新衣裳，有的拿干粮。
陆修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和师弟们永远这样在山上打打闹闹也不是不行。
但比起他娘和师父给他安排好的平淡却安稳的一生，他还是更想出去闯荡。
小师弟小白上前来往他肩上挂了条咸：“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外面饿的快死了就吃一口咸鱼，这个真的很好吃。”
二师弟焦义走上前来，将一块玉佩挂在他腰间说:“师父叫我把你娘遗物交还给你，你且收好。我就不给你准备东西了。”
三师弟裴进上前来往他怀里塞了条手帕告诉他“大师兄，这是我自己织布自己绣的帕子，送给你做淑女用。”
四师弟吴清秋也走过来，他此刻红着脸塞给陆修一包碎银子和一大叠银票：“师兄，我没什么值钱玩意， 这些钱你留着，会有用的。”
五师弟夏寻川走上前递给他一大包瓶瓶罐罐和纸符箓:“大师兄，这都是给你害人用的，你在外面一定不要保重身体。”
师弟们各有各的气人之处，一番道别吸走了陆修的最后一点柔情。
他背起巨大的行囊，挨个重重的拍了拍师弟们的肩，不再废话，向着远处山顶上的师父遥遥一拜，便向山下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