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生多离别
两月转瞬而过。
江老戴上老花镜，于火炉旁翻读收藏的书籍，突然一惊！
宋离紧闭的房间中传来阵阵浪涛声，像海水灌涌，潮起潮落，循环不息，声势浩大，足以让人惊异。
江老爷子推了推眼镜，知道宋离在修炼，此前也不时有江水流动的哗哗声，但都不及今日的盛大，有一种震撼感。
人体如潮生，听着就忍不住在心中升起好奇与惊讶的情绪。
可是他老了，学不来这些。
宋离曾向他讲述修行法，但他拒绝了，对此没兴趣，不愿多年的信仰被摧毁，也觉得人生够长了，没有遗憾，能安渡最后平静的生活就好。
轰轰！
海浪声千层万层，像潮水滚滚而来，震慑心神。
天地灵气在汇聚，在暴动，又如巨鲸吞噬海水，被洗劫一空，浪涛声消失，沉寂下去。
门被打开，宋离精神振烁，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透发着超然气息，看起来不同了，隐隐散发压迫感。
“成功了？”江老笑呵呵询问，仁慈且宠溺的看着宋离，他已将这孩子当作自家的孙儿。
宋离点头，道：“踏出了第一步，浑身都有奇妙的反馈，强身健体，老爷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劝说着，希望江老能够修行，延年益寿，百年后还能在世间，可以相见，像今天这样聊天。
“活那么久做什么，不成王八了？”江老摆手，对寿命无感，打心底里不在意。
宋离叹息，现在无法强求，等他足够强，再寻来天材地宝，为老人家增加寿元。
“江老，我出去一下。”宋离说道，江老乐呵着让他快去。
终于参透了爆血境的古经，战力提升一大截，感观完全不一样了，神妙莫测，必须和师尊分享，顺便再学些好东西。
“师尊？”
出乎宋离预料，姜絮站在院门口，俏生生，洁白长裙将她衬得古典唯美。
“喝酒！”姜絮笑容倾城，似一位高居仙境的仙子，在凡尘中渡。
“好啊！”
宋离答应，虽不知姜絮抽什么风，但可以趁机请教，解答心中疑惑。
天空灰蒙蒙，看不见太阳，最近一段时间，光线愈发暗淡，好似那颗恒星要消失了一般。
“阿离，不要依赖印诀。”姜絮这样说道。
山坡空地上，地毯干净整齐，小桌边，姜絮饮酒，酒香浓郁，催人醉。
她喝下一杯，云淡风轻，道：“印诀只是辅助，自身强大才是永远的根本，爆血三转后修行下一境的法经，是最合适的道路。”
“现阶段可依靠印诀对敌，但绝不能长远，否则道基不稳，将会失去争霸的资格。”
“明白。”宋离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姜絮饮酒。
“说好的喝酒怎么就你一人喝？”他道：“师尊，分一杯！”
姜絮撇他一眼，很平和，道：“此酒我酿造万年，仙人喝完也得醉，你不可贪杯，要仔细听。”
白衣挥动，一只玉壶出现在桌面，宋离拿起轻闻，酒香醇厚，却是稀释过了，远不如姜絮手中那壶。
“有这么厉害？”他不信，倒满一杯。
入口醇香，酒味浓郁，宋离感觉眼中冒出小星星，真就这般离谱！
他不敢饮了，担心喝醉，姜絮今日明显有话要说。
“养气阶段，这些印诀足够你纵横驰骋，此阶段无敌，但要与各族天骄、奇才争锋，需在自身下功夫，提升境界的同时淬炼血气，在体魄上称雄！”
这就是姜絮，平常很随意，洒脱散漫，教导他时却很认真与郑重，亦师亦友，总让宋离感觉自在。
这就是他的师尊，带着烟火气，并不高立九重天，让人倍感亲切，想要靠近。
若姜絮是神，他愿意奉献信仰，一直跟随。
“除了人族还要其他的种族。”宋离震惊，这又超过他的认知。
“妖族，蛮族，虚灵族，圣灵族……宇宙浩瀚，每个种族都不简单，你以后或许会对上，但无需惧怕，要有无敌的心。”
姜絮看着他，道：“白雾无害，你无需担心，它为你而来，红线是你的机缘，可以成为助力。”
宋离激动，姜絮第一次和他说这些，此前一直瞒着他，如今全部说出，他牢记下来，也察觉到不对劲，姜絮太平静了，知无不言，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询问白雾的隐秘，姜絮并未告知，或许她也解释不清楚，只道白雾太神秘，若非成仙接触不到。
这让宋离震撼，头皮发麻，白雾与仙有关！
世间真的有仙？
竟然为他降临，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地球太小，你终将会去到更广阔的天地，谱写属于你的辉煌战歌。”姜絮吐出酒气，浓香四溢。
宋离发呆，她从未如此宁静，饮着酒，无喜无悲，如一位红尘仙，阅尽了人间。
她说了很多，仿佛在交代身后事，十分反常，姜絮此前从没有这么多话。
“以后的路就要你慢慢走了，我再也看不见。”姜絮双眼朦胧，这样说道，她也有不舍，但她道心坚定，不能忍受这样的约束。
“师尊！”宋离感到一阵悸动，再也看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师尊你要走吗？”他很急切，突然要分离，为何？
“我早已死去，只是不愿再留下来。”姜絮淡然开口。
宋离身体剧震，他预感到什么，可却不成想是这样一个答案，难以想象，心中大恸。
“师尊你就在我面前！”宋离感到大悲，姜絮太淡然了，不像在骗他，可这怎能接受！
“外敌入侵，夺天一战，我战死在那里，如今不过是些许道纹，将我烙印在此，形同束缚。”姜絮解释，唯怕宋离因此道心动摇。
“师尊已陨……”宋离怔在原地，眼泪滑落，心如刀绞，问道，“怎会如此？”
“无需悲伤，我的人生无憾。”姜絮微笑，向他传达自己要直面死亡的意图。
而后，这位万年前的无敌仙子柔和一笑，摇头晃脑，盯着他看。
酒气冲天，她的眼神清澈透明，因为，没有真实的身体，自然不会醉，人生亦无味。
宋离泪如雨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道：“师尊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象万年以后阿离的模样，若有来生，还要收你为徒。”她此时很开怀，说未有遗憾是假的，想再看弟子最后一面，将他记在心中。
这是一个噩耗，宋离险些崩溃，道：“不需要来世，师尊你等我，千难万险，我也要让你真正回来！”
姜絮摇头，她知道不可能，自己连残魂都不存，纵然有仙也做不到，她能平静的面对死亡。
她作最后告别，道：“我将送你们离开，去往其他净土，阿离，修行一路，不要后退。”
她嬉笑，道：“可惜我是第一次当师尊，不知怎样教导你，希望我的水平不会太差。”
“师尊！”宋离大恸，泪已潸然，他身体上出现一层光幕，将他包裹，任他挣扎也无用，送他远去，离开了这里。
“姜絮！”他大吼，不希望如此啊，生死相隔，从此再也见不到，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自身飞快倒退，目睹姜絮飞升。
“阿离，不可变坏喔！”
“师尊！”
宋离仰天怒吼，撕心裂肺的喊，他心中有大悲，更有大恨，是什么人将她逼迫如此，身死道消，人世间再无她的痕迹。
村民也在一个又一个透明光幕中，脸色惊恐，向着风暴中冲去，姜絮要把他们送到其余安全地，这里将不复存在。
“宋离！”江老发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光幕外就是风罡，殷红的世界，刀气凌冽，他的声音传不出去。
江老看见了宋离，这样的宋离，泪流满面，失魂落魄，孩子般无助，疯狂冲击着光幕，哪怕初见时也未曾如此，经过风暴摧残也未见他掉泪，到底发生了何事？
光幕在暴风中穿行，如孤舟，最终宋离与村民们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姜絮踏空而行，她白衣如雪，风华绝代，无惧暴风中的一切，来到高处。
她只能至此了，无法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对于大帝，宁死也不苟活，躲在后方，残喘渡日，这无法接受。
幸而她的衣钵有人传承！
无立舟剑雪白如玉，追随宋离而去。
屏障消失，风暴轰然砸下，呼啸过去，一切都成灰，姜絮的身影消散，支撑她的最后的道纹归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