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D和梦
“叮。”电梯升到一百层后自动开门。
宁声抬脚走出电梯，双手插兜，带着挂脖耳机，闲散地穿过走廊，走廊两侧和头顶都是玻璃，和夜色之间只差这一层透明的屏障。
夜色浓郁，像一滩蓝墨水砸在了黑墨上，星光惨淡，唯有高高悬挂的银月璀璨，但透着一股儿凉薄。
十月份，夜风有着一股舒适的凉意。
靠近出口，宁声抬手将一只耳朵的耳机摘了下来。
夜风送来的不只是凉意，还有——
宁声抬眸看见站在靠在玻璃围栏前拉小提琴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黑，带着帽子，除了露出的肌肤雪白素净，大概能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了。
宁声靠在出口一侧，蹙眉看着女孩，她半只脚都悬空在外面。
他将另外一只耳机也摘下，一阵夜风彻底灌进耳朵，还有那显得此刻更清冷的琴声。
女孩腰身挺拔，身上t恤被风吹的微微鼓起，乌发微微扬起。
忽地琴声停止，女孩后退一步蹲下将小提琴装进包里。
宁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女孩将包单肩背着低头从宁声身边走过。
想到刚才自己的紧张，宁声无声扬了一下唇角，余光注意到刚才女孩蹲下的地上有个录音笔。
他捡起转身喊住女孩。
“同学！”
他看见她停止脚步转过身看过来。
恰好夜风再次光临走廊，帽子被吹落在地。
隔着一段距离，模样不甚清晰，但那双眼睛格外的记忆深刻。
女孩的眸子黑沉沉的，但又透亮。
宁声怔了一瞬，举起手中的录音笔示意。
“录音笔。”
她捡起帽子戴上走到宁声身边，接过录音笔。
不小心接触到的手指，皮肤有些凉，宁声注意到她的手指蜷缩，接过录音笔之后她立刻转身离开。
“谢谢。”只留下一句话，声音清冷，还有点儿低。
她一直垂着头，宁声完全没有看见脸。
在她离开后，宁生走到她刚才站的地方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他隔着这段距离又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他转身将后背靠在玻璃上，抬头看着月亮。
刚才月亮好像就在她头顶上。
“喂，宁声？”
宁声睁眼就看见一张脸，月亮变成了张辰昊凑近的大脸。
他将张辰昊一巴掌拍远。
耳朵上的耳机已经被张辰昊去掉了。
“怎么叫了你好几声都不醒？”
张辰昊靠在宁声桌子前，说完看见宁声变冷的表情，想到了什么又凑到他面前。
“瞧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不会是——”
他贱兮兮地笑着说道，眼神上下扫视，“做了那种梦吧？”
宁声冷嗤一声，将他整个人推开，垂眸看着桌上的cd机。
张辰昊自讨没趣，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cd机。
“这就是刚才你拿到的快递，你买的？”
宁声摇头，“不是。”
“那谁送你的？你还有这个爱好？”
张辰昊边说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现在这东西不太能经常见到了吧，他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宁声听着这个睡着了。
宁声没回答，看了眼快递上的单子。
cd机还有cd机里的光盘。
张辰昊摸了摸快干的头发，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边穿边提醒宁声。
“等会儿出去吃饭。”
宁声将cd机收进抽屉， 伸手将快递上的单子完整撕下。
“我有答应？”
听见他的话，张辰昊眼睛往上翻了一眼，却也只能谄媚着求他。
“大少爷，期末靠只差一门了，可以放松一下了，一起去吧，李然估计都到了。”
他之前磨了很久劝宁声去参加联谊，这突然又有这一茬了，就怕他变卦，那那些个女孩估计会把他吃了。
宁声嘴角勾了勾，将快递单子完整撕掉贴到本子上后抬头挑眉看着他。
张辰昊嘟嘴装可爱冲他眨眨眼，双手捧在一起冲他作拜拜状。
宁声看了眼他桌上最新买的游戏机，得意地扬了扬右眼角。
“游戏机，归我了？”
张辰昊脸上一僵，想到等会儿要来的白若，他咬咬牙，对宁声点头。
“行。”
————
“白若，你还要喝点什么？”
张辰昊对着对面的白若献殷情，一边问一边替她倒葡萄汁。
“不用了，我喝水就可以了。”白若冲他微微一笑，对着他摆手。
“谢谢。”说完眼神瞟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宁声。
宁声不怎么吃东西，手里拿着从张辰昊拿来的游戏机，手指灵活按键，眉头微蹙，专注的模样让女孩都不敢搭话。
或者说有人试图和他说话，可他好像没听见一样。
李然看见，“啧”了一声，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无奈摇摇头。
“白若，听说你今年就可以进乐团了。”
张辰昊目光灼灼看着她。
白若喝了一口水，“嗯。”
“那你真的很厉害！”
白若旁边的女孩听见，抱着白若一脸当然的看着他们，“当然了，我们若若不仅长的很好看，在专业上也很厉害！”
“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白若看向对面的张辰昊和宁声。
“你们也很厉害，都是明洛大学的高材生，成绩一定很好。”
张辰昊连忙摆手，挠挠头，“没有没有，我们都是一般人，要说厉害，宁声才厉害！”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宁声身上了。
宁生活动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不耐，随机自若地继续。
“我们宁声可是省状元考进明洛大学的！”
隔壁音乐学院的女生们配合地“哇”着，然后更加热切地问着张辰昊。
好想关于宁声，能从他那里找到出口一样。
听他吹嘘着各种奖学金和拿奖拿到手软，宁声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地用使劲踩了他一脚。
张辰昊“嘶——”的一声，接受到宁声冰冷的目光后自觉闭嘴，迅速转移话题。
“说到省状元，白若你妹妹白意不是也是省状元吗？”
白若闻言，顿住一秒后侧头看向说话的男生。
那个男生对上白若的目光，有点儿羞涩地说道，“我是云都的，和你一个高中的。”
“那，挺有缘的。”白若对他举了举杯。
“你妹妹也是个省状元呀！”
张辰昊很吃惊，“果然姐姐这么优秀，妹妹也很优秀。”
白若礼貌对他微笑，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
等宁声终于放下游戏机了，有女孩蠢蠢欲动想找个话题，他又开始跟同个专业的男生开始聊专业上的问题了。
等饭局结束的时候，宁声干脆起身离开，然后把游戏机扔回给张辰昊。
“走了。”
张辰昊连忙起身，“宁声，你就走了，等会儿要去唱歌，不一起？”
宁声懒得回他，冲他摆摆手大步离开。
今天是6月25号，云淡风轻，却日光渐盛。
宁声走出餐厅，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冰咖啡。
要走出店门时，热气和室内冷气交接，宁声仰头喝了一口冰咖啡。
喉结上下滚动。
他忽地又想起了那声“谢谢”还有些孤寂的小提琴声。
还有那双眼睛。
真是奇怪，是做了个梦，还是将蒙旧的记忆拿出来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