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书朵没看到他
国营饭店里，一对青年男女面对面坐着。
正是段清源跟何曼曼。
段清源穿着一身白衬衫，头发油光光的，打理成了三七分。
虽然下乡三个月了，但他下地干农活的日子还不到三天，成天在知青点的宿舍里养着，所以皮肤还是跟没下乡时候一样白，再加上原本的五官不难看，配上眼镜还有几分斯文气，确实容易讨女孩子喜欢。
何曼曼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碎花的布拉吉，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润的眼睛，看人时总是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柔弱，让人很有保护欲。
她今天梳了两条麻花辫，长长的辫子拖在胸前，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两人正在吃饭，段清源给何曼曼的碗里夹了一块豆腐，何曼曼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低头吃饭。
这副样子比正儿八经处对象的男女还亲密。
林书朵在心里一顿狂翻白眼，她知道两个人会勾搭在一起，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赵燕红也注意到了正在吃饭的段清源和何曼曼，她知道林书朵对段清源的心思，正在担心林书朵会不会上去闹，谁知林书朵只是瞟了一眼两人，然后径直走向离那两人最远的一桌。
赵燕红心里松一口气，要是在这里闹起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但与此同时她也有些惊讶，林书朵今天平静地简直不像是她本人。
她知道林书朵有多喜欢段清源，平时只要看到段清源跟年轻异性有接触都会拈酸吃醋，今但今天却跟没事人一样，她是不是不喜欢段清源了？
这样想着，心里居然有一丝高兴，虽然她跟林书朵并没有多熟，但看到身边的一棵好白菜被猪拱，多少会有点惋惜。
林书朵不知道赵燕红把段清源比作猪，不然她会高兴地多吃两大碗饭。
两人在桌子边坐好，可能是生病消耗体力比较多，林书朵早上吃得挺饱的，但这会儿又饿得不行，只想赶快吃点好的犒劳犒劳她和赵燕红的肚子。
“赵燕红，你想吃什么，今天可说好了，我请你吃饭，你别跟我抢，”林书朵一边看着饭店营业窗口那边的菜牌一边说。
两个人经过两天的相处，关系亲近不少，她直接就叫了赵燕红的名字。
赵燕红也没推辞，“好啊，那我今天有口福了，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
林书朵便起身去点餐，今天也有红烧肉。虽然昨天刚刚吃过，但林书朵还是买了一份，因为回到知青所又要吃清汤寡水，野菜饼子了，所以得好好补补。
除此之外还要了小炒猪肝，红烧豆腐，青菜，外加两份米饭。
点餐的窗口正对着段清源和何曼曼那一桌，林书朵点完餐一转身段清源便看到了。
段清源一瞬间有些局促，仿佛做坏事被抓包了，但马上又冷静下来，自己只不过出来吃顿饭，有什么好心虚的。
像是要为自己刚刚的局促找补一下，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段大哥，你慢点吃，先喝口水顺顺，”何曼曼见他突然抬起下巴以为他吃饭噎着了。
段清源面色一僵，尴尬的咳了一下，“咳咳，我没事，是菜有点辣。”
林书朵没注意这边的小插曲，点完餐就朝赵燕红那边走去。
段清源本以为林书朵会过来他们这一桌，毕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林书朵都会死皮赖脸往上凑，谁知道林书朵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那、那是不是林知青？”何曼曼也看到了林书朵。
林书朵身材高挑舒展，皮肤白皙莹润，气质出众，往人群中一站，想不注意都难。
但何曼曼不喜欢林书朵，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不喜欢。
这个女孩太漂亮了，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看就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这不更说明家里人把她宠得不谙世事。
而且她不想干农活就不干，担心公分不够就拿钱买，每天穿得干净漂亮，下乡三个月皮肤还是像刚来一样白皙水灵。
对比之下何曼曼来的时间只比她早一个月，皮肤却黑了好几个度，连手都被农活磋磨得粗大了。
何曼曼心里不平衡，明明自己长得也漂亮，也很聪明，可却出生在那么普通的家庭。
爸妈的工资只够勉强养活一家人，她明明有一个能进正式单位的机会，只要花两百块钱就行了，但家里偏偏拿不出这笔钱，她一气之下就来下乡插队了。
她知道林书朵在疯狂地追求段清源，但段清源对林书朵爱答不理，甚至还很厌烦，所以她才故意跟段清源走得很近。
每当段清源跟她抱怨林书朵有多招人烦时，她嘴上不痛不痒说着林书朵只是太喜欢他了，才会有些疯狂，实际上心里都在暗暗窃喜。
如果林书朵得不到的人却对她爱慕有加，那是不是说明她比林书朵强。
段清源又看了一眼林书朵，然后点了点头。
“那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何曼曼一边观察着段清源的表情一边试探地问。
段清源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愤愤不平，难道林书朵没没看到他？
林书朵的忽视让段清源有几分气愤，这个蠢女人该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他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打什么招呼，又不是一起来的，咱们快吃吧，吃完再去供销社看看，要是时间早，还可以再去看场电影。”
这一嗓子下来其他就餐的客人都纷纷抬头看向他，连赵燕红都伸着脖子看了看。
何曼曼猜到段清源为什么故意提高声音，但突然被这么多人围观，她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刷一下就红了，有些嗔怪地看了段清源一眼。
这一眼把段清源看得一阵酥麻，便立马放低了声音。
林书朵没有听到段清源的话，她正托着腮出神，心里正盘算着回去了得找个时间去周家登门感谢一下周焱。
见林书朵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段清源讨了个没趣，何曼曼也微微有些诧异。
以前的林书朵身上就像是装了雷达，只要段清源一出现她立马就能察觉到，然后屁颠屁颠地凑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林书朵她们这边的菜也上齐了，她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赵燕红的碗里，笑得十分乖巧可爱，“多吃点，回去了又得吃野菜饼子玉米糊了。”
长期吃野菜杂粮，肚子里的油水被剐得精光，说不馋肉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哪怕连着吃两天的红烧肉也觉得香。
两人吃得正香，段清源注意到了她们这桌的伙食，那一盘油汪汪、香味四溢的红烧肉瞬间让他不自觉吞起了口水。
他也有两个月没吃肉了，但红烧肉太贵了，还要票，他是吃不起的。
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段清源恨不得凑到林书朵那桌去吃两块，但他拉不下脸主动去找林书朵，何况刚刚还对何曼曼说不过去打招呼，他不能打自己的脸。
没滋没味地吃完碗里的饭，段清源赌气似的踢了一下凳子，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又惹得其他客人不满地朝他看过来。
段清源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赶紧走了。
两人一走出国营饭店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段清源眼底一片艳羡。
这年头有辆自行车不仅出门方便很多，说出去也很有面子，段清源早就想要一辆自行车，但奈何他根本买不起。
他倒是跟林书朵有意无意地提过，但是一个月过去了，林书朵那边也没动静，看来是没希望了。
也是，林书朵自己也没钱，全是靠她家里，她这次自作主张跑出来下乡插队，家里人肯定很生气，怎么还会给她买自行车。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多了几分对林书朵的鄙视，草包一个，除了指望家里，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