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铁心
南疆。
镇魔塔。
塔身高有百丈，分列近百层，形制古朴，巍峨沧桑，正气堂皇，建成以来已缉拿无数魔道要犯关押在内。
立在群山万壑间，总计五百七十二根铁锁链勾连地下。
闻有风啸声过，铁骨铮铮。
镇魔塔从地起，从下到上拔高，层间越小。
在那最高层只有三个牢间，坊间传闻，都曾关押过蛊仙层次的魔头。
岁月流转，罪恶的人都只能陪伴冰冷的铁墙，没有一丝阳光的眷恋。
三间铁牢，只有最中央一间还有生的气息。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蜷缩在铺就杂草的石床上，两根倒钩铁锁穿过琵琶骨，与血肉融为一体，四肢拖着沉重铁链。
发出难掩的恶臭味。
男子缓缓睜开双目，他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哐当声。
一百年了，终于见到生人。
“许久未见，叔叔！”
铁面神竟弯腰向罪大恶极的男子行了一礼。
“呵呵，是小铁神啊，多少年了，有人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吗？这次又是准备什么酷刑等着我，让我猜猜。”男子布满血丝的眼瞳满是疲惫，强提一口气，望向一样年老的晚辈。
铁面神无奈道：“叔叔，你还是执迷不悟。几百年了，戾气依旧这么重，我们如何能给你自由。”
男子神情越发激动起来，“自由？哈哈，囚禁几百年，何谈自由。你们算到了吧，过几日就是我身陨之日，是为铁心蛊来的吧？”
“铁心蛊一经使用，与主人心连一体，除非主人以性命主动取出。”
“铁心仙蛊当初选择了我，就证明我才是对的，我才能带领铁家朝着正义坚定不移的前进。你们才是执迷不悟。”
铁正愤怒地吼道，发泄着苦守百年的不甘。
铁面神冷漠，如带上的面具，帮助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回忆，说一段家族历史给身后的铁若男。
“几百年前，铁正叔叔突破蛊仙，并成功得到镇魔塔顶铁心仙蛊的认可，成为铁家千年来最杰出的蛊仙。”
“短短百年，又突破七转，开始掌权铁家，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铁正叔叔太极端了，甚至父亲对他的评价是正得发邪。小错大罚，大错特罚，铁家在极短时间成为南疆的杀神。”
最终，在一次次事件的积累下，其他家族对铁家的行为主张极为不满。
“借着铁正叔捕杀一名滥杀凡人出逃的武家蛊仙之机，开始发难，打压。”
“铁正叔依旧火行火素，铁家反对的蛊仙也被其作主打入镇魔塔，父亲也不例外。”
“甚至于最后，铁正叔更是与南疆魔道勾结，打出‘正道不正’的口号，打杀家族中数位蛊仙，试图颠覆整个南疆。”
“惊动了八转蛊仙，铁家几近被正道除名。最终，铁家内乱换权，以铁正叔永囚镇魔塔安抚各家。”
“铁正叔，你险些将整个铁家推入深渊，你还在坚持什么，不肯认罪。”
铁正状若颠狂，怒目圆睁，“认罪，我有什么罪。我只不过是按照律法惩戒罪犯，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罪犯披着正道的外衣，就不惩戒了嘛？正义是公正的，对每个人都是。”
“你们想要铁心蛊，就尽管来，汤烙，或是黔刑。哈哈，我好久没体验到那种滋味了。”
“你们不配拥有铁心蛊，铁心蛊是赤诚的，忠心于正义的，公平伟大，不该为家族所限。”
“铁家拥有它太多年了，路却走偏了，铁心蛊不该有私心。”
铁正声嘶力竭，他是个失败的改革者，他就要死了。
流通湿冷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罪恶的哀号不断在铜墙铁壁中回响，金器的摩擦，仿佛死神的锁镰，磨刀霍霍。
沉寂半晌，剧烈起伏的胸瞠慢慢平静，铁正睡回陪伴自己大半生的石床，“若什么都没带，就滚吧。换汤不换药的规劝，对我没用。”
铁面神走近，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宫审判地上的一摊烂泥。
打开了锁住四肢的链条，挥手一震，身上被打上的枷锁断裂崩溃。
“你……”铁正一激灵，满脸愕然，蓬乱的黑发遮住眼睛，沉了下去。
“奉太上大长老之命，罪人铁正服刑五百四十一年，期满释放。废去罪人铁正一身修为，贬入后山。”
“为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
铁面神叹了一声气，“铁正叔，你还是不明白，还是说你不愿意去承认。”
“极端的正义不是正义，而是偏执。”
“几百年的时间，你看过无数迷途中人受到审判，他们中绝大多数是穷凶极恶之辈。但你能说他们之中没有人有一丝，一点，一毫的苦衷吗？”
“正义的审判应该是人道的，而不应如天公无情。”
“其实，家族之中，不少人也曾敬佩过你。你所为的只有正义，近乎残忍的正义。可……没人会这么去做。”
铁正冷哼一声，“所以你们无法得到铁心蛊的认可，你们不配。”
铁面神从铁正眼中看到痴迷的执念，争执已无意义。
“我到这里并非与叔叔争辩的。而是作为铁家人向你请求一件事。”
铁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铁心蛊是镇魔塔的核心仙蛊，没有了它最多发挥六成的威能，只能做到监禁的功能。
脸上露上嘲讽，不屑。
若是铁家将他囚禁到死，他反而会对铁家怀有最后一丝敬重。
所有人都说他偏执，他难道不知道，不清楚吗？可是，正义不应该就是这样吗？
“铁心蛊的话……”
铁面神摇头打断了他，“铁心蛊虽然珍贵，但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哦？”
“若男，过来！”
一直在身后听着的铁若男上前，铁正这才看清这位秀气的女子后辈，眼前浮现倩影，有几分故人风姿。
“铁正叔，留下你的传承吧，若男很优秀，铁家找不出第二人适合它。”
“你怎么确信我会把传承留在铁家，就因为我姓铁，几百年的囚笼还还不清吗？”
铁面神目光灼灼，冰冷的面具仿佛有炙热的温度。
“叔叔，你会的。”
……
北原。
枯木峰。
划的一声，剑气划过重重铁壁，划破铁若男的肩膀，血柱喷涌。
廿二平之迟迟拿不下铁若男，他怒了，凌空之中，一朵朵剑花绽放开来。
宛若清蓝的花海，每一片花瓣充斥杀机剑意，避无可避。
生死危机关头，铁若男跳动蓬勃的心脏静了下去，如黑铁般沉稳。
一座袖珍铁塔出现在手中，铁若男的心好像与它是两个磁极，相互发出微弱感应。
每一次跳动，铁塔旋转一周。
仙道杀招——镇心。
廿二平之突感心脏一阵悸动，仿若有万斤重压，心肌压迫，感受到重重窒压。
心脉刹时崩断。
噗——
廿二平之吐出一口血沫，杀招不稳，一朵两朵，整个花海爆开，将两人卷入剑气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