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那次胃疼在沈归家留宿，第二天又走得匆忙，他进购的一大批零食还留在这里。后来看照片来蹭饭的时候阮枫干脆也没带走，想着后面再来还可以吃。
“嗯。”
“那你照片准备好了吗？”
“还差点。”
“难怪你一直没喊我。”
沈归没有说话，其实照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最后一张的筛选，他仍有点犹豫。
“对了，邀请函记得给我，我带老莫他们过去捧场。”阮枫冲他眨了下眼，虽然不用邀请函也能进去，但这个别有意义的展当然要留下当纪念了。
“好。”
没过几天，阮枫便收到了沈归的邀请函。但奇怪的是，沈归是给他寄过来的。封面是白色的底色，淡淡的蓝紫色从下方向上渲染，勾勒出山脉的形状。封面上还有这次摄影展的主题，叫情人。
里面没有图片，只有几句介绍：“雪山是干净而纯粹的。阳光洒在上面的时候圣洁得像情人的笑容，星光下的阴影又妩媚得像情人眼睫下的阴影。他很安静，像是容不下任何生命；他也很喧嚣，让无数生灵萌芽。”
“他像深林里的精灵一样单纯，又像深海里的海妖一样善变。”
“他像天际的一抹月光，他像溪涧中的一汪泉水。”
“但他都不是。”
“他是我的情人。”
右下角还有沈归的签名和一个小小的叠在一起的三角形符号，和沈归学士帽上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很奇怪。
这个主题名很奇怪，将雪山比作情人，这是很少见的比喻，当作公开摄影展的主题未免有些太过深奥。
这个邀请函也很奇怪，没有对展人的介绍，也没有对作品或是这次展的宣传和介绍，只有一段像是诗一样的话。
这就是沈归准备的摄影展？
一片叶子：【邀请函我收到了。】
沈：【嗯】
一片叶子：【不过，为什么是寄过来？】
沈：【最近没时间。】
一片叶子:【……】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敷衍了，而且明明就在同城干嘛跑去寄信啊。
不过阮枫也没继续问，左右他已经收到了。
摄影展当天。
仍然是老莫带队，陆柯和翟琳也跑过来凑热闹。不过看他们刚到就手挽着手径自去看照片的样子，阮枫严重怀疑他们只是借此出来约会。
剩下一大一小俩单身汉相伴往里走，很快就看见沈归出来接他们。
这个古里古怪还没怎么宣传的摄影展来的人不少，沈归带着他们边走边看的时候边上不少人都来和他打招呼，看样子沈归在业界也算是比较出名。
“你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好。”阮枫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跑过来。
“好。”沈归看了下周围逐渐往这边汇聚的人群，皱着眉冲老莫点了下头，转身将一群人带走了。
今天只是展的第一天，大多数人都是冲着沈归去的，所以他一走，这里遍没乘什么人了。阮枫和老莫得以清净地欣赏着展出的作品，因为不少都是阮枫见过的场景，他便接替起了介绍的任务。
“这张是傍晚的山上拍的，正好我毕业旅行遇见沈归了，我跟着他爬了好久的山才拍到这张照片……”阮枫一张一张如数家珍，向老莫诉说着他们的故事。
“还有这张，是格桑求婚的时候，我当时还帮他策划了。”
这次的展照片并不多，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尽头。看着被单独拎出来格外突出的最后一张照片，阮枫顿住了动作。
在设计的时候阮枫就知道有一张照片的地位很特殊，它在展厅的最里面，却又在一个拐弯的角落里。它被格外交代要单独展出，并且要跟其他照片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又被要求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能成为展的重点，让大家格外关注。
所以就造就了现在这张照片被单独设计展示空间却又放在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角落，特殊又隐秘。
这张照片现在就呈现在阮枫面前，不是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张。
就像是最后被加塞进来的一样。
这张照片也很奇怪，沈归镜头下的雪山大部分都是在一个外界的角度拍摄的。以远景为多，少量为仰视或俯视，但都是在山之外的。
这张却很明显是在山腰上，在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又向上仰拍。照片里是一个夜晚，因为视角问题并不能拍到摄影者所在的山的全貌，却能看见向上延申的山体流线和山背后连绵着的山脉。
星空被拍得格外清晰，甚至给人一种它压过了雪山的感觉。璀璨的星河之下是仿佛发着光的雪山山脉，近处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积雪，和一个小小的木屋。屋里没有点灯，但是有微弱的黄色光晕偷偷漫出来。
阮枫知道那是哪里，那个木屋就是他们一起看过日出日落的那一个。那个夜晚就是阮枫带沈归在山上住的那一晚。
但他对沈归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毫不知情。
阮枫愣了半晌，也没想好该怎么说这张照片。倒是老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拍了拍阮枫的肩膀，从另一边往大厅走去。
这条路跟来时不一样，但阮枫已经没有心情关注那些照片了。他觉得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好像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迸裂，却又让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
大厅里，之前围绕在沈归身边的人已经散开来。沈归独自靠在一副照片旁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这小子，虽然看着不声不响的，但确实是个有灵性的。虽然我不是你们这个专业的，但也能看出来这次摄影展的优秀。之前那些人想必也是慕名而来，你在这个行业显然具有领军的潜力，怪不得你老师天天跟我吹。”老莫拍了拍沈归，想到那个整体跟自己得瑟的老头子，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过誉了。”沈归冲老莫稍微弯了下腰。
“行了行了，你也别谦虚了。你打了个漂亮的第一仗，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老莫挥了挥手，“我倒是希望你能傲气一点。不多说了，那是你老师的事，我先回去了。”
“慢走。”沈归将老莫送到门口。
“我也回去了。”阮枫心有些乱，不知该怎样免对沈归，干脆跟着老莫一起告辞。
“……好。”沈归神色沉沉地看了他一会，低声应了。
离开之后，阮枫突然对自己的告白计划犹豫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对沈归突然有一种距离感。就好像一下子两个人又变成了陌生人，有礼，又疏离。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节。
有点矫情。
阮枫甩了甩脑袋，索性沈归的展会开两周，他还有时间再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无论是一时犯矫情还是怎样，阮枫不希望自己在还不够坚定的时候就迈出这一步。他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能感受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已经累积到可以质变的程度，但他也能感觉到沈归有时候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疏离和冷淡。
无论内在是怎样的，沈归终究还是一座冰冷的雪山。
接下来的两周阮枫都缩在家里，他将和沈归的记忆翻了好几遍。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少，但从未有过深入的交流。两人就好像多年的好友，无需太多的言语，只默默陪伴。两人也拥有足够的暧昧，给平淡的相处增添一丝激情。
他们确实还不够了解对方，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条路，只能两个人并行。
其实这两周中真正纠结的也只有一两天，阮枫看到他之前准备的很多东西，早已明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不会后悔。
摄影展最后一天的下午，展厅里的照片已经基本都被搬走了，而沈归也没有守在这里。阮枫早就打好招呼偷偷在展出时间多加一天，让他来执行自己的计划。
因为是最后一天的下午，展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个路人。阮枫将东西搬进来放在角落里，等人都离开之后，便将大门关上了。
闷在展厅里摆弄了半天，等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阮枫终于准备完毕，打算给沈归打电话，却先收到了沈归的消息。
沈：【来下展。】
一片叶子：【？？】
沈：【帮个忙。】
一片叶子：【好，我马上到。】
阮枫疑惑地转了下手机，走到门口。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将展厅的灯全都关掉，将沿着墙角摆放的蜡烛一支一支地点燃，让光亮从最深处，蔓延到门口。
马上沈归就要自己送上门了，正好他做最后的准备。
一片叶子：【我到了。】
阮枫走到门口，又将玻璃合上，在门外正好能看见里面闪烁着的昏黄的烛火。
气氛正好。
沈：【马上。】
已经快到五月份，晚上的风吹过来都带上了暖意。阮枫搓了下指尖，感觉有点热。但他来不及转回去脱外套了，沈归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