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兵变
凤仪殿内。
皇后遣走了所有太监婢女,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发髻,盘好头发过后又拿起胭脂花片抿上了一口红色。殿内的熏香像以前一般燃烧着,只是安静得无比可怕,皇后面色毫无任何表情,眼睛里面黯淡无光,像是一片湖水干涸到了极致。
她今晚穿上了一袭华丽的衣裳,以往她都喜欢穿素衣,这次却这么的与众不同,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拿起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白绫,白绫轻轻滑落到了光滑的地板上拖着。
皇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大殿中央,她将白绫抛在了房梁上,端起凳子站了上去。皇后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脖子悬挂在了白绫上,随后凳子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她最后带着她那丝淡然绝望离开了这个皇宫,离开了让她深爱却又憎恨的皇帝。
这一刻,她释然了……
两日后,少叔扶生安排了一些侍卫带着司宁离开了青阳城,这次要去往她小时候的家乡临川,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司宁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也心安了不少。
而明日是宫里面三年一度的巡游出宫日,到时候一切的账都会了结。不论事情成败如何,少叔扶生都一定要少叔令仪不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好。
司宁坐在马车上忐忑不安,看着外面满是大雪纷飞的样子,与自己的心情也成正比,都是凄凉无比。
进了临川过后,那里一切都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原本司宁以为少叔扶生安排的地方是在临川其他地方,没想到下了马车过后才让她无比震惊,眼前是熟悉得不行的地方——司府。
司府不仅完好无损,还被谁彻底翻新了一下,听泽兰说了司宁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少叔扶生做的,他早在前几年就让人来临川翻修了司府,还特地命人时不时要来打扫看管。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司宁,这不得不让司宁红了眼眶。
司宁走到府门口的石狮子前面,她伸手摸了摸石狮子的嘴巴,没想到小时候顽皮放在里面的铜钱还在。司宁把铜钱握在手里面看了看,随后又放了回去。就这样,司宁随泽兰和一些侍卫安顿在了司府,她也等着少叔扶生平安凯旋来接她的时候,因为她始终相信少叔扶生一定会没事的。
次日——
漫天大雪纷飞,青阳城街上的人少之又少,少叔扶生带着自己手里所有的兵力等候在了青阳城城门口。他不想在城中心动手,因为害怕伤了无辜的老百姓。
过了很久,少叔令仪的仪仗渐渐靠近了城门口,前面的小太监看到了前面的一排排铁骑,吓得拂尘都拿不稳就往皇室马车跑了过去,而前面宫里面护卫的将士也吓得拔出了手里面的剑。
“陛下不好了,陛下,相章王……相章王他……”
“扶生怎么了?”
只见少叔令仪掀开帘子,不耐烦看了看有些失仪的小太监,他丝毫没有料到前方有多大的危险等着他。马车内还坐着几个后宫妃子,她们有些慌张地理着肩膀上的衣服,似乎刚刚都滑落到了手臂上。
“相章王要造反了!他此刻带着千军万马正堵在城门口呢!”小太监大吼着,身上似乎被惊吓得发着抖。
“什么!他竟然敢如此大胆。”少叔令仪瞪大了眼睛,他把头想伸出窗外看仔细,可惜帘子有些碍事,他又着急忙慌跑下了马车,往前面直冲冲跑了过去。
这一刻他才看清楚,没想到少叔扶生的阵仗非常之浩大,此时此刻他的亲弟弟正骑在马上,手里紧紧握着剑,满是憎恨地凝视着他。
这一幕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自然也清楚少叔扶生这次是认真的,也决定了要置他于死地,而且少叔扶生手握兵权,这一点就能让少叔令仪这边的将士吃亏。
少叔令仪这次明显慌了,他站在自己手下的那些将士身后,大声向少叔扶生喊话:“扶生,你听哥哥说啊,你不要冲动行事,有何事要解决我们可以谈的,只要你说出来。”
少叔扶生怒视着这个杀了亲生母亲的亲哥哥,大雪飘落在了他头盔上肩膀上,乃至后面的所有铁骑身上。
看到少叔令仪此时此刻知道害怕了,少叔扶生不禁讽刺一笑:“哥哥?从你杀了母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什么亲哥哥了!我自知你好色不理朝政,没想到竟然还能荒唐到杀母这一步,你又好好睁眼瞧一瞧你身后的青阳城,看看这些流离失所的老百姓!这就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情吗?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死去的父皇吗?”
听到少叔扶生的暴怒大吼,少叔令仪吓得手足无措,赶紧安抚着他的情绪:“扶生你冷静些,我知道是哥哥错了,哥哥回去之后就好好管理朝政,你想想母后啊,还有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可不要忘了。”
“你不要提什么母后,什么亲兄弟了!你害怕并不是因为心中有愧,只是害怕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而已,这次我定要给母后报仇,替青阳城除掉你这个昏君!”少叔扶生拿起剑就指着前面的少叔令仪。
“好,既然你要如此狠心,那寡人也不会跟你客气了,你想取寡人的性命,那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皆是毫不客气,就这样亲兄弟之间彻底反目成仇。
宫里面也派了许多将士前来接应,少叔令仪撒腿就往回跑了去。就这样少叔扶生拔剑冲向了前面的那些将士,沈煜带着后面的铁骑紧跟其后,两边就这样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天上的大雪越下越大,倒地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一瞬间整个青阳城刀光剑影,风云巨变,全部都是刀剑碰撞和嘶吼的声音。
临川——
入夜,司宁觉得无趣便和泽兰一同出了府,因为少叔扶生的吩咐,后面的侍卫也是跟着一排。临川的夜晚也是人很多,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有烟火气息,下了许久的雪也停止了。
路遇一家客栈,小时候司宁父亲带她去过几回,看样子也是没怎么变。就在司宁驻足观看的时候,客栈二楼传来了一阵哐当哐当的嘈杂声,只见一男一女站在窗台边上吵着架。
“你成日就知道在这里喝酒,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不要让为娘的操心好不好!”只见妇人双手叉腰对着前面的男子就是一阵大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知道了母亲,我这只是喝酒打发打发时间而已,又没什么啊。”男子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害怕妇人的管教。
但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能消气,他赶紧去倒了杯茶水过去,递到了妇人的面前。
“知道知道,一天天就只会口头答应,你赶紧给我回去!”谁知妇人依然很气,一把将男子手里的茶杯推了出去,一瞬间杯里的茶水向外面扬了下去。
司宁正好站在客栈下面,她惊恐地看着即将要泼下来的茶水,后面的侍卫反应迅速,用电光火石一般的速度就往司宁身前挡了去,那茶水就顺势泼在了侍卫的背上。
司宁来不及反应,不过看着侍卫也没大碍便松了口气。
泽兰看着这一幕非常生气,对着上面的两人就是大吼:“你们长没长眼啊,下面有人还泼茶水下来吗!”
楼上的两人惊慌失措朝下面看了看,才发现刚刚好像做错了事情。
男子也算有些良心,他立马从客栈二楼跑了下来,走到司宁面前就是一副深表歉意的样子:“实在是对不住啊,刚刚我母亲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无碍,你们下次小心些就好了。”司宁嘴角微启,想着本来也是小事情,所以也不想去斤斤计较。
话毕,司宁刚想离开之时,男子又叫住了司宁。
因为他从刚刚看到司宁的时候,就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觉得熟悉极了,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如心中所想,于是便开口试探道:“姑娘……你可是司宁?”
“你怎知我的名字?”司宁觉得异常诧异,又仔细瞧了瞧这个男子,看着倒是没见过,但是也好像有些熟悉。特别是突然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个结痂,才让小时候的记忆一幕幕浮现了出来。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司宁每次出府都会在大门口旁边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每次都是拿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他看到司宁出来都会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她,但是又不会上前说话。
有一次司宁出来又看到了他,每次看到他好像都是没有小伙伴陪他,就一个人孤零零蹲在那里。
司宁终于还是走过去找他搭了话,聊过几句才知道原来男孩子叫孙明赫,但是问他为什么经常来司府外面,他怎么也不说,只是指了指地上。司宁这才看到他画的是自己,一个小圆脸,大大的眼睛和长长的头发。
司宁觉得孙明赫很是有趣,便经常和他玩耍。而有一次两人在河边的亭子玩耍,却来了两个比他们大一些的男孩,他们上去就扯掉了司宁脖子上面的吊坠,司宁让他们还给自己,他们就是不听。
孙明赫赶紧跑到司宁面前和他们对峙着,那两个男孩是恶霸的孩子,自然也不学好,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叫嚣着比他们矮半截的孙明赫。
但是孙明赫根本不怕,一个劲冲上去抢着吊坠,三人打成了一团,那匕首也划伤了孙明赫的手背,一瞬间鲜血滴嗒在了地上。那两个男孩估计也没想到会真的伤到人,一下子就吓得跑了。
孙明赫拿着吊坠递给了司宁,司宁接过了吊坠,没想到他看起来呆呆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可以这么厉害。
只是司宁过后离开了临川,所以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今天也是机缘巧合,竟然遇到了小时候的好友。
“你是孙明赫吧?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帮我拿回了吊坠。”司宁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加上他手背上那个刀疤,心里面便确定了他就是小时候那个呆呆的男孩子。
孙明赫很是欣喜,没想到他也没有认错人:“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说刚刚看着你好熟悉,我记得司府已经荒废很久了,过后也再没有看到你了,只是听说你们搬去了青阳城,你何时又回来的啊?”
“昨日才回来的,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机会再遇到,小时候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小事情不足挂齿,既然你很久没回临川了,要不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吧,前面很多东西都变了,只是这一处没怎么变。”
“好啊,那就要麻烦你了。”
就这样,孙明赫带着司宁一行人到城中心逛了逛,这里比早年的临川要更加繁华了些,修建了更多的酒楼客栈,还有一些小作坊。不过城东那棵百年的黄葛树依旧没被砍,甚至枝叶繁茂,树枝上还挂满了红色的祈福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