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乌夷
乌夷汗王带着一行人参拜着少叔令仪,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坐在了席上,然后大家就是不出所料的互相敬着酒。
桌上摆放着的碳烤羊肉很符合乌夷人的胃口,丝竹管弦之音升起,舞台中央舞姬翩翩起舞。少叔令仪早就安排好了,要让他们瞧瞧汉人女子的风采,所以这次的舞姬都比较绝色。
两排婢女端着盘子走上了宴席上,放下一盘豆腐和一壶酒就小步离开了。
乌夷汗王笑着端起了刚刚的酒,甚是豪迈又带着一丝恭敬地对着少叔令仪举杯道:“陛下,这是我们乌夷特有的奶酒和奶豆腐,这回特意带了些食材来给陛下以及众人尝尝,也希望陛下能喜欢!”
旁边的掌事太监给少叔令仪倒了一杯奶酒,奶酒装在了特地准备的银杯里面,少叔令仪不动声色看了看,银杯没有任何异常。
便也是带着假情假意的笑容端起了酒杯,与乌夷汗王一饮而尽:“嗯不错,这酒芳香酷烈,清匀爽口,甚是美味啊,这乌夷果然是珍宝众多,连食物也非常令人回味。”
乌夷汗王高兴大笑了起来,酒毕,也继续坐在了席上,不过他的样子也让人觉得非常有游牧民族的爽朗和随意不羁。
司宁尝了一口奶豆腐,觉得确实美味,没想到豆腐还能这样制作,入口奶香味浓郁,但是又有清爽的余味。
少叔扶生把奶酒移到了自己面前,所作所为也非常清楚明确:“酒你今晚就别想碰,我不想看到你像上回一般吐得到处都是。”
司宁嘟了嘟嘴:“我也没打算喝,这酒我又不感兴趣,上回只是一时一时兴起而已,你一定要这样耿耿于怀吗?”
少叔扶生叹了口气,只是轻微摇了摇头。司宁见状也把脸转到了正前方,视线突然被对面的乌夷王子吸引住了。
他眉眼带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低沉和阴郁,虽然场中歌舞升平,但是他丝毫没在意,只是自个儿喝着酒,此刻就像是与这些无关的局外人一般。
司宁觉得疑惑,旁边的乌夷汗王和乌夷公主都带着爽朗笑意,不知为何他就很不一样。
此时此刻那乌夷王子似乎感受到了司宁炽热的眼神,竟然眼睛一转就与司宁直直对视了上来。
这一对视吓得司宁赶紧低头吃了一口奶豆腐,虽然表面很平静,但是心里面慌张极了。而司宁没有看到,乌夷王子并没有因此将视线转移,眼神中还闪烁着一丝异样与波动。
而这次的宴席并没有那么平静顺利,不知是少叔令仪太过于在意舞姬的排面还是什么,场外的编钟突然意外重重倒落在了地上。许是没有检查好的原因,这次的编钟是多年未用过的旧编钟。
敲击编钟的几名婢女纷纷吓得跪在了地上请求少叔令仪饶命,舞姬们也吓得站在场中不知所措。
而乌夷族一行人也被这阵仗惊动了,这次的意外若是平时可能都是小事,但是偏偏就是出现在了这么重要的场合。
少叔令仪一时间暴怒,觉得面子上非常过不去,也难以给乌夷人一个交代,就厉声呵斥着那些婢女:“饶命?这场歌舞就被你们给搅和了,一定是你们办事不利,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寡人岂能饶了你们这种大不敬之罪?来人,把她们拖下去杖毙,连同这次置办宴席的太监也一样!”
霎时,少叔令仪拍桌怒斥,命令也一声即下。
司宁最是看不惯这样的残暴杀戮,场中拼命哭喊的婢女快被拉下去之时,司宁转头跟后面的泽兰小声说了几句话,便急声站了起来阻止道:“陛下且慢!”
一时间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司宁身上,乌夷王子表情更是异常,虽然面带错落与惊愕,但是却还有一丝丝隐匿的兴趣与在意。
少叔扶生没有料到司宁会站出来逞能,立马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可是司宁偏偏不听,一把甩开了少叔扶生的手。
“不知司宁有何事?”少叔令仪摆手示意场中的人停下,随即目光灼灼盯着司宁,怒气依然没有平息。
司宁提裙大步走到了场中,舞姬们纷纷让开退到了一旁站着,司宁跪下行了个礼貌端庄的大礼,便开口说道:“陛下请饶恕她们,婢女们本无意扰乱这次的宴席,只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不过这次还有千里迢迢来璟朝的客人在,实在是没有必要大动干戈,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少叔令仪看到席坐上的少叔扶生担忧地站了起来,也低头思虑了一时,不久又缓缓开口道:“但是这场意外寡人没有办法给乌夷汗王一个交代,好端端的歌舞也这样终止,你让寡人怎么饶了她们?”
乌夷汗王其实也并没有生气,见事情好像有些严重,又看到司宁一个小女子特意上来说情,便立马高声缓和道:“陛下……这件事本汗想也并不是婢女们的错,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陛下,司宁有个好办法,不就是丝竹管弦之音不能继续了嘛,司宁可以为乌夷汗王以及众人弹奏一曲,也让乌夷汗王欣赏欣赏汉人的其他音乐。若是不满意再处置这些婢女也不迟,这样也不失礼数!”司宁抬头望着少叔令仪,眼里满是恳切与真诚。
少叔令仪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个办法恰到好处,刚刚好解了这个尴尬,便点头示意司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此时泽兰急匆匆抱了一把琵琶走上前来,原来刚刚司宁是吩咐泽兰去拿这个去了。
少叔扶生紧皱着的眉头也稍微舒展开来,见没有大碍,便缓缓坐了下去。
司宁一把接过了琵琶,旁边的太监拿过一把凳子挪到了一边,司宁坐上去抬脚把琵琶放在了大腿上靠着。如白玉般的纤细手指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声音绽放开来,就如同珠玉滚动,舞姬们也赶紧跟着琵琶声跳起了未完成的舞蹈。
此时微风阵阵,掠过司宁额边的青丝,也浮动着她月色下的美貌。
此时此刻乌夷汗王再没有去注意那些舞姬了,而是全神贯注欣赏着眼前的司宁,那一刻他好像见到了他认为最美的汉人女子,那种柔美贵气的气息是形容不出来的。
少叔扶生注意到了乌夷汗王的表情,袖子下面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连他自己都未发觉,此刻让他感觉到的只有弥漫着的危险气息。
曲毕,舞蹈也跳完了,舞姬们退了下去,场中响起一片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似乎都是夸司宁的,少叔扶生也很错愕,他知道司宁以往学过琵琶,只是没想到会弹得如此之好。
乌夷汗王也是第一个拍手叫好,兴致冲冲站了起来高呼:“好,这琵琶声让本汗听得非常入迷,可见这技艺非凡啊!不知姑娘是哪位官家小姐,实在是让本汗钦佩。”
“啊,汗王有所不知,这位是长宁公主!”少叔令仪率先回答,怒气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嘴角只是挂着浅浅的得意笑容。
司宁抱着琵琶站了起来,笑着转身问着乌夷汗王:“那汗王意思是很满意了?那可否饶过那些婢女呢?”
“当然当然,这怎么也要给公主一个面子,给陛下一个面子啊!本汗才疏学浅不懂太多,但是唯独听说过‘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话,此刻正好拿来形容一番,长宁公主的风姿真是让人神往。”乌夷汗王瞪大了眼睛,变得越发热情。
“汗王谬赞了,许久未弹技艺生疏,大家不嫌弃便是最好的了。”司宁只是低眸浅浅一笑。
过后,少叔令仪也并没有得寸进尺,也宽恕了那些个婢女太监,还好今晚有司宁的好主意,巧妙又及时化解了尴尬,还让乌夷人对璟朝刮目相看。
随后司宁回到了座位上,只是少叔扶生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原以为司宁的舞蹈是最好的,没想到现在还有琵琶也弹得这么好,虽然花朵绽放得美丽是好事,可是总会有猝不及防的蜜蜂去觊觎。
“长宁公主?”人群中有个人喃喃自语,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模样。
过后,宴席结束,众人也散席而归。
……
翌日,司宁早起睡眼惺忪,一踏出厢房就惊掉了下巴,只见院落外面站着好几位中年男人,他们低头拜见着司宁,看样子还等候了许久。
泽兰看到司宁终于出来了,便立马上前说道:“公主,他们好像是殿下叫来的。”
司宁开口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那些男人纷纷各自开口解释着。
“公主,老朽是教字画的。”
“老朽是教古琴古筝的。”
“老朽是教笛子的。”
“……”
司宁无可奈何扶额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个少叔扶生到底又要闹哪样,一大早叫这么些人来,还自称都是教学的先生,可是自己根本不需要。
司宁气得不行,没有管这些人便直冲冲跑到了少叔扶生的书房内,本来就很气了,没想到看到书房内的情景司宁就更火大了。
只见少叔扶生点着熏香,坐在凳子上倚靠在窗边看着书,竹叶延生到了窗台,像是诗画般的淡然。
司宁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插着腰:“你又想闹什么?我需要去学那些东西吗?一大早就叫这么多人过来,你想碍谁的眼啊?”
少叔扶生并没有激动,反而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没看一眼司宁,就盯着手里的书:“你不需要又去拜师干什么,既然你想学那我必须满足你啊,反正你师父也不教你了,现在你在府里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都多久的事情了,不过你今日一说我倒是忘了件事情,你一定去找过我师父,说不定就是威胁了人家,所以他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司宁突然转念一想,都提到这里了,当然不能罢休。
少叔扶生一听脸上的淡然就消失了,放下书就站了起来,急道:“你怎知他离开就没有回来过?看来是某个人去找过他了吧!”
“你!我……”司宁被少叔扶生说到了重点上 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少叔扶生低头看着司宁,脸上尽是示意她继续编谎话来说的得逞,现在司宁的一举一动,其实他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府里府外多少自己的探子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司宁觉得自己没有理了,便使劲推了一把少叔扶生,提着裙子就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