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复生(2)
柳色新平复好心态，低头朝对方说了一声“抱歉”，随后他整整了衣装和神情，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总之在被科学证伪之前你不能否定这些可能性的存在。而且即便是你所说的科学，也许在数年甚至数月内就被人推翻。”
那名面具人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柳色新的道歉。
年轻人嘛，富有朝气，又有冲劲，能理解。而且还怪叫人羡慕的。
面具人颔首示意后，接着抛出了自己与柳色新不同的观点：“如果我加入女神教会，当宗教教义与科学证据相互冲突的时候，我是应该相信宗教教义，还是相信科学证据呢？”
“相信科学就违背了教义违背了女神指引，相信教义就是阻碍我作为科学家对事实的接受，影响进一步的研究。”
柳色新辩解道：“宗教教义和科学证据相互冲突，是因为解读神喻的人类语言能力有上限，是当前科学研究进度有上限，但这不是神明的上限。对科学和自然的研究，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理解女神的智慧和善良。”
郑嘉客点了点头，也笑着对面具人们解释道：“我们的教义中有一条定理——科学不是探索未知的力量，更是理解女神智慧的钥匙，是通往神国的途径。”
“从最基本的物理和化学原理，到最复杂的生物和宇宙奥秘。我们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研究，理解女神的智慧，引领全体人类奔赴光明。”
“因此教团非但不愚昧，反而对科学的热爱和追求，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只是受限于实验项目经费和计算机算力，才一直未能取得突破性的发明。”
“就连新人类和新世界也都是在人类联邦在女神的指点下取得的技术，您不要忘记了女神组织的真正创始人是有学术皇帝之称的颜述博士。”柳色新几乎一锤定音。
这一下面具人们集体哑然，他们扪心自问，谁也不敢说自己在科学研究、在学术领域方面的贡献能够超越颜述。
“宗教里的苦难既是现实的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的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见颜叙摇了摇脑袋，嘴边发出了“啧”的一声，感觉有瓜的陈芳绪连忙凑上前去真诚发问：“怎么了？怎么了！他这段话有什么问题？”
“这段话出自《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书的导言中，是公元1842年的老古董了，你觉得这个时代能有几个人知道？”颜叙解释道，“而且这里的宗教批判所批判的不是宗教本身，批判的是整个社会。”
不待陈芳绪继续追问，刚刚提出质疑的面具人已经再接再厉，向女神教团一方发出新的冲击：“按照你们教义里的说法，颜叙是女神降临到世间的人间体，来代替众生受苦、代替世人赎罪。那颜述博士又怎么敢将女神的人间体收为养女？你们教义当中也没把颜述封圣，尊称他为圣父。”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柳轻色可谓是倒背如流，非常自信地说道：“因为女神并非主导战争之神，不愿挑起人类联邦的战火，相比起称谓，她更关心的是人类的福祉与和平。”
“女神是新世界万能的主，她仁爱、慈和、充满智慧，她爱世人爱到愿意为其受过。既然如此，伟大的女神为什么不直接赦免人类的罪？”
柳轻色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白色法袍，看容貌同样略显苍老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侍从在一旁为颜叙介绍此人名叫黄鹤，今年已经132岁，是教团干事之一。黄鹤外表看上去大概五、六十的样子，应该是通过医美技术调整过容貌。
黄鹤一来，就大着嗓门叱责道：“女神从未怪罪世人，但是我们作为人在怪罪、在怨恨同为人类同胞的你们。想想你们对我们刻薄的作为，想想现在人类联邦和第十五区之间可能一触即发的战争！”
“灾难和不幸即将加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这些苦难，究竟是女神的惩罚，还是我们人类自己种下的恶果？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想不明白，伟大的女神为什么要替我们受苦，替我们赎罪？”
那名面具人厉声责骂道：“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因为它承诺那些正遭受疼痛、屈辱、疾病和囚禁的人们死后必会得到奖励。从我所见证的事情来看，可能恰恰相反。真正麻醉人民的鸦片是相信死后一切归于虚无。”
“这个人是托。”颜叙斩钉截铁地说，“他刚刚的发言大多出自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这本书的作者是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1843年夏天写于莱茵省的克罗茨纳赫，故又称《克罗茨纳赫手稿》。”
“你之前说郑嘉客是人类文明与历史研究学的博士我就想起来了，郑嘉客这个人就是以研究起源星历史而出名的。”
颜叙解释道。
“其中他最熟悉的赛道莫过于公元1800——2030年的历史学和哲学。之所以迟迟不能毕业，是因为他老是在论文里写一些没有依据的事情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颜叙说完，为此事下了定论：“他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欺负你们没有文化。”
陈芳绪一阵无语，特别想说自己虽然专业不对口，但好歹也是博士毕业的。
在全场鸦雀无声时，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打破了全场的寂静。
“谁说死后一切归于虚无？”
这句话如同仪式开始前破晓的曙光，照亮了那些在黑暗中等寻希望的人们。
“看，氛围到了，主角出场了。”颜叙一边同陈芳绪笑话道，一边循声望去。
只见江映秀身穿华丽的白色法袍向着正激烈辩论的众人款款走来，他所到之处所有穿着白色法袍的信众都纷纷朝他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