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选择
“孩子外婆来了，带了点山里的稀罕物，给你家三子尝尝！”
孩子长大了才会真的有苦恼，只有大人才会做出选择，孩子什么都想要。
和姐姐黄亚琴一起回到家的黄亚峰刚刚好听见表奶许林芝说这句话。
农村孩子多，串门走亲戚邻居家有好的东西赠送，都会打着他们家最小孩子的名义送，不然东西少，孩子多，不好意思。
但是孩子小又实诚，他就觉得那是送给他的。
黄亚峰把表奶许林芝送的炒榛子，一起搂到怀里带回他睡觉的屋子里了。
徐凤英和许林芝一起笑了起来。
“这孩子，也不给他姐和哥留点！”
“这孩子实诚，也是好事，还小，大了就懂了！”
许林芝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往外走，送点东西吹了会牛。
她也要回家吃饭了，估计潘大宝饭已经烧好了。
黄亚琴看了一下手表刚刚好11点。
她家基本上11点左右就会吃中饭。
徐凤英勤快，只要早上眼睛一睁，就不会再躺床上睡懒觉了，洗衣做饭喂鸡喂鸭，整个人忙得像陀螺，今年她家没有喂猪了，那东西一日三餐饿不得，猪又能吃，农忙的时候累够呛，还要管它。
但她又心疼孩子，不让放寒假的孩子们干活，因为比起农忙，腊月的农村，家里活那是真的不累。
平时周末节假日也就随他们三个孩子睡懒觉，或者在村里小伙伴家玩。
上学只要不在学校调皮捣蛋，她也不担心孩子的学习，徐凤英认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妯娌三个，她是人缘最好的那个。
黄永年已经从上海嘉定打工回来了，今年的年货都是留着让他买的。
一家四口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自行车铃铛的声音。
“这是黄永年家吗？”
一个瘦高的大个子中年男人先进了黄永年的屋子。
不认识。
等看见后面走来的少年，黄亚琴愣住了，怎么是他？
相比较儿子程远兵的沉默寡言，父亲程刚却是个跟黄永年一样健谈的男人。
徐凤英去厨房重新拿了碗筷，还有酒杯，大人喝酒，黄家的几个孩子，都没有上桌了。
原来，程远兵和父亲提着东西，上门，是来道歉的。
“孩子不懂事，在学校踢伤了你家闺女，这不，我也是刚刚回家，就带他来赔礼道歉了，花了多少钱，我们家付！”
程刚喜欢喝酒，今天这酒够味！
黄永年善谈，两个人推杯换盏，天南地北的聊起天来，黄永年听说程刚也是退伍军人，立马觉得相见恨晚！
酒到八分，程刚舌头打卷的跟黄永年说，“我家儿子，你家闺女，正好有缘，让他们两个在学校多处处，要是成了，我们以后就是亲家！”
“我看中！”
黄永年酒已经10分醉意了，气的徐凤英在桌子底下踢他，哪有人家第一次上门，就随便答应了人家，尽管是酒话。
“你踢我干啥？”
黄永年，借着酒劲瞪了一眼自家媳妇。
徐凤英尴尬的夹了一下桌子上的菜，放进他碗里。
“哪有踢你，是来福在我腿边蹭来蹭去，我踢它呢！”
狗男人，几口黄汤一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程远兵，假装没有听见。
黄亚琴在后院厨房，她还不知道他爸几杯酒下肚，就把她许了人家。
等程家父子酒足饭饱，离开黄小村，黄永年已经在床上打鼾了。
“你说你爹，可是没脑子，喝点酒什么话都敢接？”
徐凤英，一边往厨房的大锅里放水洗锅碗，一边数落着黄永年。
对于徐凤英的碎碎念，黄亚琴已经习惯了，她爹粗线条，不会心疼人，家里家外都是徐凤英操持，以前他们小不懂事，没有人帮衬她，农忙回来累的要死的徐凤英还要回来洗衣做饭管孩子，两人常吵的鸡飞狗跳。
徐凤英因此，一直羡慕表奶许林芝有福气，嫁了一个会心疼人的丈夫。
但她好强，喜欢跟黄永年以硬碰硬，结果谁也不服谁，也就这几年黄亚琴他们大了，争吵开始减少了。
“我爹又喝醉了？”
黄永年酒量浅，是个臭酒篓子，这不稀奇。
“醉酒就醉酒好了，你爸这个人话多，孩子让人踢伤了，不找人讨说法就算了，还答应人家把丫头许给人家做儿媳妇！这算什么事！”
黄亚琴瞬间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爸这是真喝多了。
充其量黄亚琴跟程远兵，只能算刚刚熟悉了。
徐凤英认为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农村初一不拜年，初二拜丈人家。
大年初二，黄永年一家四口还没有出门去后王村，孩子们的外婆家，程远兵就骑着自行车，来拜年了。
看见一家人准备出门，留了东西就走了。
“哎，你这孩子！”
徐凤英还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人家小伙子已经把自行车，蹬老远跑了。
搞的徐凤英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也没有说别的话，孩子还小，双方父母也没有坐下来，正式谈婚论嫁，小辈给长辈拜个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样，黄亚琴有了一个说是对象，又不是对象的对象，这个年，过的怪匪夷所思的。
黄亚兵说王永海，今年过年没有回来。
过了年黄亚琴18岁了，潘翠花也不知道对她妈左飞霞承诺了什么，左飞霞后来又同意她出门打工了，但是她和江北川的婚期定在明年正月十六。
黄亚琴再也没有去找潘发兵，《简爱》，看完了，也是她唯一看完的一本书。
她那浅浅淡淡不能言说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理由接近一个成年的男子，她们到了避嫌的年纪了。
黄亚琴，依然不会骑自行车。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走路，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在路上偶遇她。
她看着王老村的路口，笑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你把不习惯变成了习惯，习惯了不习惯，那回归以前的习惯，反而有点不习惯。
这是她的选择，她背着背包，一个人又踏上了金牛中学的求学之路。
落日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