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尿桶的妈与弃河的女
80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依然是普遍严重的现象，这时候的农村生孩子基本上都是找附近有经验的接生婆，去家里接生。
也许是农村妇女经常干活劳作，除了第一胎生产痛苦点，二胎基本上都比较顺利，还有那生的快的干活半路上肚子疼生在路上，回家告诉公婆去路上捡孩子的都有！这是亚琴外婆家村子里的真事！家里娃多，娃就不稀罕了。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方圆几十里哪家不是三四个满地跑，不是老大打老二，就是老四打老五，鸡飞狗跳，哇哇乱叫！隔三差五，当娘的就听见自家的龟儿子嚷着，妈，哥打我！妈，姐扭我…回答的就是细竹条一顿猛抽，打的个个呲牙咧嘴，鬼哭狼嚎！揍谁全凭当娘的心情！做老子娘的，累的火急火燎的，特别是农忙的时候！哪有那闲情断这些狗仔子的是非，通常都是一视同仁一起细竹条下“挂面”，“面”基本上都是挂在胳膊或者小腿上的！大体做父母的都是爱孩子的，那竹条抽身上除了细细密密的疼，却是不伤筋骨的！偶尔听说那一筷子打死亲生女儿的，想来也不是有心的，养大的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
那不想养的闺女就另当别论了，亚琴同村与黄太爷家左边相邻的，潘大明家的媳妇，就是在生第三个闺女的时候，寒冬腊月随手扔房里尿桶里了，按道理来说，前面一个闺女一个儿子，这第三个也不多啊，非要溺死干嘛？大不了送人也行啊！像亚琴的小五堂妹黄萍那样，咋就非要狠心的溺死呢？好在她爸不落忍，赶紧抓腿捞出来，要不是王庄的接生婆熊婆经验丰富扣嘴打脚掌心，一番操作，估计也凉凉了！后来取名潘冬菊，再后来潘冬菊又有了一个小弟！
奇怪的不是当年扔尿桶溺死她的娘，而是潘冬菊平安长大后，结婚生子的她，她，居然直接把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也扔到自家河坝里！农村圩上都有河坝的，用来储水泄洪，调剂水利！唯一不同的就是，夏天河坝里的水不深，只到成人的胸部。历史在这一刻上演了24年前惊人相同的一幕，潘冬菊的丈夫，何大勇闻讯赶来，扑进河里把女儿捞出来了！后来亚琴听徐凤英她们聊天说，那娃也命大，也活下来了！
农村自71年实行计划生育，78年全国推行计划生育，87年计划生育开始写进宪法。虽然计划生育抓的紧，但第一胎如果是女儿，还是允许生二胎的！都说虎毒不食子，不知道人心到底是怎么长的，至于后来潘冬菊有没有如愿生了男孩子，亚琴也没有去打听，终是对自己的孩子过于心狠，让人不喜！有儿养老也好，没有儿养老也好，这人亚琴她是不喜的！只要看见她回娘家，亚琴宁愿绕道走，也不愿意跟她说话，因为对方辈分比她高一辈，在乡下看见长辈不喊人，父母会被批评没有教养好子女的！这个锅，不能让徐凤英他们背！
农村医疗差，如果说生下来病死了，夭折了！那只能怪命！可王庄的接生婆熊婆子，三辈人都是干这个工作的，她从懂事起就开始跟着她娘，东家跑西家进，见惯了这些生生死死，心里素质强大，是亚琴这个小屁孩不能比拟的。这才哪到哪，那直接上手掐死的都有！…
黄小村的接生工作一直都是熊婆子接手的，村上只要有哪个大娘哪个小媳妇怀孕了，算好日子！差不离，熊婆子就会在家做好准备，不会再轻易出远门了！等主家有个风吹草动，好第一时间赶过去，即使再近，也因为只能靠自个两条腿啊！时间一定要留够！有的小媳妇第一胎怀孕生孩子因为没经验，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那毛头小子又是第一次喜当爹，只恨不能抗着熊婆子跑回家！这些熊婆子都知道！无论刮风下雨，阴天雪天，只要有人请，除非熊婆子病在床上爬不起来！那不是还有她儿媳嘛？
十几年来包括黄老头的孙子孙女们，都是出自她手，整个村庄没有听说过谁家媳妇难产了，或者生下来养不活的！可见其功底深厚，又或者黄小村的水土养人，又或者两者都有！像那样扔孩子溺尿桶扔孩子下河的人，毕竟只有极少数人。
村前面张家庄有户人家，为了生儿子，前面一直生到七个女儿，也没有送走一个孩子的，妥妥滴凑齐了七仙女！依然要生，好在第八个是个大胖小子！养孩子是苦，可等七个女儿养大七个女婿上门来干农活，都没她们家小弟什么事！边去吧，凉快！
农村人就耿直，就要儿子！没有儿子跟别人吵架，有嘴巴毒的，就会被骂是绝户！绝户！不孝有三，其中就是无后乃大！哪个受得了，那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可没儿子的那方，在气焰上就弱了对方许多！打蛇打七寸，骂人的揭人痛处，也算是比蛇还毒了！黄小村就有一户是没有儿子的，只是全村人比较和睦相处，村子又小，是非倒也不多。也是与亚琴她妈徐凤英最谈的来，亚琴喊她表奶，除了农忙徐凤英吃饭串门聊天最多的就是她家。表奶的男人叫潘大宝，跟黄永年一样大，比表奶大十岁，生的大女儿今年12岁，二丫头9岁，三丫头5岁。表奶许林芝是从大山里嫁过来的，即使没有生下儿子，因为男人大了许多，倒也不为难她，相反，事事以她媳妇为主，洗衣刷碗，都是抢着干的！农闲的时候，不是挖黄鳝就是塘塘沟沟里逮鱼逮泥鳅，给一家人改善伙食，日子过的蜜里调油！亚琴不止一千零一次听徐凤英羡慕的语气夸这位潘家表爹！咋就这样会心疼媳妇呢？难道是因为岁数大的男人会心疼人！而黄永年只比他大两岁！
后来亚琴根据徐凤英的话总结了一下：看来一个女人幸不幸福，过的好不好，估计跟生儿子生女儿是没有多大关系的！至于是不是男人岁数大点会心疼人！亚琴是不知道的！反正亚琴想吃鱼想吃泥鳅和黄鳝只能去表奶家蹭饭！
她爸肯定是比表爹懒得，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