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悸动（二）
见他迟迟不开口，半程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丝烦躁，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站了一天真的挺累，空腹一个下午现在更是饿急了，你给个痛快话，我来速战速决！”
说话间，她的目光转向了罗正，眼尾扬起一丝杀意，寒风刺骨，凛凛刮过。在对战的这一刻里，半程的目光非常认真专注，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她自己的自信。
“那就速战速决吧。”
席秋实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弯，嗓音慵懒而不自知。
半程侧身点了点头，上前了两步，继而向左横迈出一步，稳稳扎下马步的姿态，指了指正前方的高壮汉子道：“你，过来打我！”
话一出口，在场一众人都愣住了，神情茫然地看着她。
“不是吧，席总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护着？”
罗正唇角微微一扬，随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意有所指地瞟了瞟半程，又落到她身后的席秋实身上。
对方云淡风轻地瞥了罗正一眼，没有回应，更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对方丝毫不慌，甚至懒得应付他，罗正自讨没趣，面色隐隐有些恼羞成怒，向后退了一步的同时招了招手，这一个动作，当即奔上来两个大汉，一脸虎视眈眈地看着半程。
“喂，我说，你们不如一起上了吧，这点人可挡不住我的。”
半程一边说着挑衅的话，一边目光来回测量着与罗正他们相隔的距离。嗯，很合适，即便处于不利也能应付得来。
想罢，她勾了勾唇角，朝对面有些呆的男人们冷冷一笑，一手背后攥了根半截的竹竿，一手立于身前。
汉子们互相看了看，表情都很吃惊，似乎对她的挑衅感到意外，而本来要针对的主角，这一会儿功夫，却是慢慢退离到后面去了。
“别看他，看我，他的功夫不如我，你们想打他得先过一过我的手。”
说话间，女人一手攥紧了拳头，目光透着深深地冷冽，没等对方的反应，半程先手挽了个剑花，三步并做两步，一跃而起，提剑而上，整个人犹如一柄剑锋，挟刃出鞘。
过程中，席秋实眼里渐渐浮起一缕意味不明，思量许久，由心扩散而去。
在他看不懂的一招一式中是一抹倩影的挥洒自如，张扬而明媚，自信而放纵，这是她不同的一面，更是十足摄魂的一瞬。
他站在暗影里看着半程，看着逆光而起的她，光芒耀眼，不知不觉间，思绪飘走，竟然失神了一刻。
这算什么，席秋实在心里自问着，却无法自答。
对他来说，撞上一只飞鸟的概率相当之低，而让飞鸟为他所用，更是难上加难。她轻易不会低下头被成功驯服，而他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眼下，尚没有办法来引着她成功跳进圈套，而她本身更是谜底，谜团丛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他眯了眯眼睛，就着四面暗流不动声色地潜伏下去。
“老大，这女人的功夫不容小觑啊！”
几个回合下来，靠近前面的三个大汉皆是鼻青脸肿的模样，瘫在地上东倒西歪着，痛呼个不停，爬都爬不起来，看着实在狼狈至极。
“这样继续打下去，我们可打不过的！”
身旁手下皱了皱眉，连忙小声提醒着罗正，示意他见势不妙，趁早撤退，万万不能继续恋战。
罗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半程，她神色平静，不起任何波澜，活脱脱一个世外高人的姿态。
他看了一会儿，忍住咂舌的冲动，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夜真是开了眼，这哪是是什么漂亮温婉地美人，这比母夜叉还凶啊！
这一幕，不止罗正一脸大跌眼镜，同样，隐在墙角下的席秋实也是难以平复着内心的汹涌。
前一秒中，他高估了自己对半程的了解，以为抓住了她的弱点就能顺势掌控对方，结果十分之一不到，自己仍旧对她一无所知，她是谜底，影子重重，看不清全貌。
如果要想继续寻秘，或者驯服，那么他须以身作饵，就此沉沦。
“结果只有合算和不合算两种。”他权衡了一下，决心迟迟未下，视线定格在对方单薄削瘦的身形上，带着迷一般的色彩，正在激起他心里真正的好奇。
过了一会儿，半程转了转一圈，瞟了一眼罗正，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继而朝对方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让地上这些手下败将滚出去。
“可以结束了吗？”
她扬了扬下巴，神色中夹杂着几分不耐，顺势腿一抬，直接横在桌子中央，以一种无可撼动的气势压境而过：“还有谁不服，想要来挑战我！”
房间内，空无一人回答，只余一股冷冽浮在半空中，半程说的轻松淡然，却让一众大汉再次神色了紧张起来，满脸写着忌惮二字。
她等了又等，只觉得肚子咕咕咕地叫，没有热量维持体能，再耽搁下去她也会吃不消的，但眼下大敌当前，气势万万不能输。
接着，她目光轻蔑地流转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众皆自动避开她的审视，最后半程看向了罗正：“你呢，你还想墨迹什么，再墨迹，抽的可不是竹竿了，而是真正的剑了！”
罗正咬了咬牙，没有吭声，空气里静了几秒，忽而响起嘣的一声，似有什么被扳开的声音。
忽然，席秋实神色一凛，右手按向后腰，随即快步走上前，站倒了半程身旁。
而罗正这时也侧了侧头，眼含警告的一瞥手下人，在这个时候，杀人等于得不偿失。
“漂亮妹妹不光漂亮，身手也令人惊叹，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难得，难得！”
他一面鼓着掌，神色里也具是激动和喜悦，看不出半点适才的剑拔弩张气焰。
半程眯了眯眼，脸上显现着几分琢磨不透的表情，似有莫名其妙。
“难怪啊，难怪席大老板能放下身段来哄你，原来你的排面是在这里啊，哈哈哈……”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显而易见地误会了两人，不过谁也没有率先澄清什么，就连半程也是沉默不语。她听着罗正一串拍马屁的话，神色越来越不耐烦，素手一指门口，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走走走，我们下次再见哈！”
罗正边笑着往外退，边眼神盯着席秋实，对方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微微颔首，眼神掠过一丝深意。
这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半程收回腿，规矩地站好，接着走向了门口，她背对着席秋实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只剩冷风游走在静谧里。
见她在门口一动不动，男人也没有吭声，更没有一丝动作，两人各怀心事，均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在凉风里吸了吸鼻子，才发觉自己站了很久很久，扭头朝着身后的男人看了过去，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如水，犹如一泓静泉，波澜而不起伏。
“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她本能地捂着肚子冷声问道。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表面一副安静温婉，实际上却隐藏着凛凛肃杀。
席秋实歪了歪头，心里揣着谜团，瞳仁背后尽是幽深，静静地盯着她，她亦在看着自己。
“有时候，我真的对你蛮好奇的，也不知你究竟是谁啊。”
男人的尾音里缀着一丝叹息，神色温柔地看着半程，一团和气之下，潜藏着她想象不到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得明显意味不明，令半程不由地愣了一下，好似在说她淡存了心思却无可奉告的意思。
闻言，她垂了垂眼，心道，就算她藏着秘密，也好过真相大白的一日，如果那一天真的会到来，那么，她猜席秋实一定不想知道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
须臾，她又抬起了眼，盯着越渐走过来的他，男人步伐沉稳，风起衣角，连带着似有若无地焚香气，这几十步的距离，他一步一步地朝向自己，仿佛是走进她的从前、走在现在，走向今生今世……
直到对方停下脚步，半程才缓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着自己刚刚憋了一口气，难怪会感到他的靠近令她喘不过气。
她悄悄平复了一口气，刚准备迈开腿走出去，身后那一道悦耳地低沉恰好响起：“要不要，我背你啊？”
“不是说站了一天很累，身体上能吃得消吗？”
席秋实说得温柔体贴，声音娓娓而至，在空气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人听了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柔和。可那仅仅是针对除她之外的其他女人，半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气愤。
“耍着我，你觉得很好玩！”
她腾地转过头，神色极为不爽，眼底也添了一抹冷冽，似有一种他再继续多说一句不三不四的话，她定会叫他吃吃苦头。
面对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席秋实下意识挑了挑眉，表情里夹杂着几分意外。
“我在为你考虑。”
半程依旧瞪着他，半点好意不领，甚至她下意识地磨了磨牙，目光向下盯了一眼男人的喉结，似有一种磨刀霍霍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