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到了枫蓝郡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一支车队行进在被烈日炙烤的官道之上,车队最尾部的一辆马车,离开主车队大概有十几米远,赶车的车夫骑在马背上牵着拉车的马,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脸上还围着面巾,只是用嘴不时的呼吸一口,即使这样,马车内漂出的阵阵恶臭依然将他熏的头昏脑胀,阵阵作呕。
没错,这就是东方瑾护送南夷使团的车队,后面马车内就是白进早已腐烂的尸体,虽然离开京城前做了防腐处理,但这运输环境和天气太不合适,导致防腐的效果并不明显,车队出发的第三天,冷冻尸体的冰层就融化殆尽,这些天一路走来,尸臭气味一天强似一天,以至于东方瑾不得不派人每天全副武装的轮流着赶车,而且只让马车坠在车队最后面十几米外,即使这样,车队前面的马车内,依然能闻到阵阵飘散过来的恶臭,只有刮风的时候还好一些。
这一日傍晚,车队终于又行进到一处大些的城池外,东方瑾看着城门上方的三个大字,命令车队露营休息,这一路行来,由于车队人数众多,东方瑾从未打扰过各地方郡县,每每都是城外露营,仅指派少数几人进城补充给养,而今日到的这个地方,却是与往日不同了。
“阿璃,我们到枫蓝郡了。”东方瑾隔着马车车窗对楚璃说,这些天来,东方瑾每日都要与楚璃说上几次话,可楚璃每每这时都会恭敬又疏离的与他答话,这让他的心里满是酸涩,却也无可奈何,但他依然每天努力的想挽回楚璃的心,不想与楚璃那么疏远,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王三小姐主动出城送了他一下,楚璃的反应就如此之大,这些天,他每每反思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可仍然猜不到楚璃的心思。他也曾直接问过楚璃,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疏远了,奈何楚璃的回答却是他们之间只是聘任关系,也就是说,东方瑾是大人,而楚璃只是大人府上聘请的府医,所以理应如此。
“大人,有何事?是需要楚璃跟着进城采办给养吗?”楚璃毫无波澜的淡然回道。
“阿璃,你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这枫蓝郡了吗?”东方瑾又一次提醒楚璃。
“枫蓝郡。”楚璃骤然间想起禹城传回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枫蓝郡,禹城查到15年前与师父同时离京的几人当中,有一个老嬷嬷现在就住在枫蓝郡。而东方瑾曾与她说过,这位老嬷嬷或许会知道师父离京的缘由。
楚璃匆忙下了马车,急切的看向东方瑾,“大人,我们……”
楚璃刚开口说话,便被东方瑾的手势打断,东方瑾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挡在了自己脸侧,还用眼睛扫了扫鸿胪寺官员以及使团的方向,楚璃瞬间便反应过来,他们查师父的案子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
“阿璃,禹城就在枫蓝郡中等着我们,现在时辰尚早,我们入夜时分再进城。”东方瑾看着楚璃那让自己深陷其中的眸子,心想现在也只有在事关她师父江风奇的事情上,她才会与自己亲近一些吧,这一想法的涌现,更让他坚定了帮楚璃报仇的决心。
二人都似往常一样,吃了些东西,但却都心照不宣的多看了对方几眼。
夏天的夜晚并不凉爽,越往南走,天气越发的潮湿闷热,这几天来天空一直不太晴朗,每日阴云沉空,似在酝酿着一场大的雷雨。楚璃坐在马车旁,看着天边滚动的黑云,感觉今夜应该有场大雨,企盼着这场雨,能等他们进城回来后再下,伸手摸了摸自己每天都如此潮湿的衣衫,心想若真的被雨淋湿,可能还会凉快一些吧!
入夜时分,楚璃换上了夜行衣,坐在马车里等着东方瑾,楚玉早已喝了她亲手调制的药茶,昏然睡去,片刻后,她便听到马车窗棂被轻轻叩响,掀开车帘一看,不是东方瑾还能是谁?
东方瑾拉起楚璃的手腕,向城墙飞奔而去,楚璃开始时,本想挣开他那温热的大手,但想到要越过城墙,自己的轻身功夫,却没有东方瑾那么好,害怕拖了他的后腿耽误时间,便没再挣脱。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楚璃不仅想起东方瑾,第一次也是如此这般,拉着她的手腕越过马场郡的城墙时,那时她的心里满是欢喜,每天感受着东方瑾对她的照顾,是那么的甜蜜,可今日,楚璃的心中却充满了忐忑,她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欢东方瑾的,可一想到这是杞国,想到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想到王三小姐那温婉可人的模样,想到宁远侯与户部大司马的高门身份,又想到师父的血海深仇,不免心中哀叹“也许是天生注定,如此风神俊朗,温柔暖心的东方瑾不会是自己碗中的那道菜。”
东方瑾的心里却甚是欢喜,从他的大手抓住楚璃皓腕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欢喜着,感受到楚璃并没有挣脱的意思,这份欢喜更是增加了几分,直到越过城墙后,他依然不想松开,不想失去掌中那柔软的感觉,便拉着楚璃一直向前飞奔而去,楚璃却只以为他想尽快找到人,问清师父离京的消息,便也由着他拉着自己在枫蓝郡城里越檐飞奔。
片刻后,东方瑾就带着楚璃站到了城南的一棵大树上,他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松开拉着楚璃皓腕的手了,只见他双手往唇边一放,便发出了夜枭的鸣叫声,楚璃听过这声音,知道这是东方瑾在联络禹城,昨日夜间,禹城就给东方瑾发出了消息,所以今日东方瑾带着楚璃毫不费力的就找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就见一个黑色身影,从旁边客栈的屋檐下飞出,转瞬便落在了东方槿的身侧树枝上。
“大人,楚姑娘,你们到了,请随我来。”话毕,禹城转身又飞跃而去,三人又往西南方向行进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西南城墙的边缘处,便隐身在了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陈旧的有些发黑,也不知多少年的篱笆,却依然紧密的围着这不大的院落,房屋西侧的那块,还有近期修整过的新鲜痕迹,两间茅草铺顶的小屋,此刻也是漆黑一片,没有透出丝毫光亮,门前的竹竿上还挂着清洗过的白色棉布,院落东侧的一口水井旁,立着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墩,柴门不高的门檐上还挂着一根长长的白布条,随着夜风在微微的摆动。
看到白布条后,东方瑾和楚璃都不解的看向了禹城。
“大人恕罪,属下昨日回来时便已是这般情景,这也是属下万没想到的,一月前属下给大人传讯之时,还曾远远见过老嬷嬷一面,那时她虽已老态龙钟,但精神尚可,正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喝茶,这屋中还住着老嬷嬷的儿子,儿媳及孙儿,属下并未打扰他们,心中惦记任务未完,给大人传讯后,便先去完成二皇子交派的任务了,前几日任务完成,属下便星夜兼程赶到此处,昨日傍晚时分,也是在此树上,看到眼前此景,似那老嬷嬷已经故去,她儿子一家尚在,属下亦未敢惊动,只等大人前来。”禹城抱手行礼只三言两语便向东方瑾悄声回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她便是那位离宫的嬷嬷?”东方瑾也悄声问道。
“回大人,一月前,属下尊二皇子之命去往南边边城查探消息,行到此处时,属下在城中地摊吃面,顺耳听到旁边桌子上老嬷嬷儿子所说的话,当时她说她娘十几年前曾在宫中待过,还伺候过广宸宫一位鼎鼎好的贵人,但同桌吃面的人都说他在吹牛,他也不曾辩解,属下便留了心,悄悄跟上了他,回到这所院子,而且属下当日曾看到老嬷嬷在房中偷偷的擦拭一块玉佩,那玉佩成色均匀,色泽鲜亮,一看便是宫中之物,属下这才给大人传了讯息。”东方瑾悄然颔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漆黑的小院。
二人的对话,楚璃插不上嘴,只能静静的听着。
乌云压顶,眼看着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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