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袁妹和介然哥的通信
袁恩让是没想到会被母亲看出来的,不过想想也确实很正常,母亲本就是一个细腻的人。
只是从前,她总喜欢将注意力都放在父亲今日是否回家身上,如今倒是叫她吃了波苦头。
她动了动因为侧卧有些僵直的身体,下意识的躲了躲母亲的眼神,平躺瞧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慌乱的内心。
沉默的时间有些太久,张婉仪主动伸过来握住了她凌乱的交搓的手指。
“要是没有答案的话,那就去找答案吧。”
黑暗中,袁恩让轻轻了点头,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她是真的不知道。
当时以陈介然做借口,愧疚有,但其他的什么她分辨不清。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至少在她看来,很有自己的性格。
而这种东西正是她所欠缺的,所以她才想去找寻一个结果,而不是慌忙再去踏入另一段无头无尾的感情。
坐在远航的船上,袁恩让瞧着静的有些叫人眩晕的海,心中感慨,这一世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而她的身边,是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张婉仪。
她选了另外一个男人,因为不再想去尝试那叫人绝望的婚姻。
她换了留学的国家,因为不想再重复一模一样的人生。
她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因为这一世不想黑发人送白发人。
到了国外之后,因为母亲不擅外文,她每日除了上学,便是在家中教母亲一些简单的生活语言。
索幸还有熟悉的佣人随同,张婉仪在陌生的地方竟意外的过的如鱼得水,每日都会去外面逛一逛。
不过短短时间,她旧式衣袍就换了下来,虽还穿衣还稍显保守,但再也瞧不见那种深宅大院怨天尤人的模样。
而袁恩让则是全心全意将一切的时间都用在汲取新鲜的知识,或许是因为心无旁骛,再加上前世的经验,她的进度快了不少。
更是少了所谓的爱情扰乱,心定了下来,便也就不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不久前,她意外收到了从沪市寄来的一封信,重新回想起那个名字时,心里有些额外的凌乱。
信封包的很好,除了这,还有一个不大的包裹。
她先读了信,不得不说,字写得多了,袁恩让才再次感受到这位让她心生憧憬的陈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句子有的地方不太通顺,唯一好的或许就是,没有什么错别字,大约应该是先写了一遍,再誊抄的。
还挺认真。
袁恩让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
【袁妹,展信佳】
【打听很久才知道你已经走了,当真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小姑娘,不过毕竟我是个大人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的生辰,这次来信,除了想教训你,就是因为从军中新得了个好东西,所以想留给你当礼物,当然不值什么钱,不过,你会喜欢,应该。】
【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回信告诉我,鄙人虽然不才,但做了哥哥,还是有哥哥的模样,别人家的东西,终归没自己家的好,少学那些卖国的怂蛋,追在别人屁股后面】
信纸上写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因为字很大,所以占据了很多地方。
袁恩让没想到是自己先收到信,而且里面的字字句句都带着一些哥哥的语气,倒叫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又拆了那个包裹,才发现里面是一本书,更确切的说是一本关于军队人物的传记,应该是文学社主动联系帮忙撰写的。
简单翻了几页,袁恩让竟然还发现了陈介然的名字,也不知这书到底是他不愿意看了,还是想故意找来给她看的。
陈介然当真不是故意的,他只知道这是军队发下来的读物,可能撰写了一些关于内部人员的事迹,并不知道还连带了他。
他只是不爱看书,又莫名想起了这个小姑娘。
因为事情没办成,他回家之后不仅被老头子说教了一顿,也牵连了师父的几句抱怨,说他不知道照顾女孩子。
毕竟是相看,他先把拒绝说出口总是有些没分寸,年龄相差大是他的借口,但不是袁恩让的借口。
这次,也算是弥补吧,说好的要做朋友,自然要说到做到。
因为这一封信以及双方都抱着友好交流的心思,竟然渐渐联系开始频繁了起来。
袁恩让会跟他寄一些关于国外的相片,也会叙说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当初陈介然点醒了她,所以她也想尽可能的让他有一丝丝的改变。
譬如不爱看书这个臭毛病。
她没有问过对方在军中的职位,父亲言语中也有些含糊不清,倒是那本书中介绍了这个人14岁便参军了,真的很年轻了。
从各种描述来看,袁恩让很快就明白,是她误会了这个人,明显这是在别人的口述下所描绘的他的侧画像,并非出自他本人之口。
而陈介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小姑娘,在文学方面的严肃性,或许是因为参加革命早早见过那些国外人士的虚伪,他对于认识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从小姑娘的分享中,也渐渐了解到,凡事都有两方面。
他不喜欢学习,但不意味着就不需要学。
用袁恩让的话说就是,一个文学素养不高的军人,在某些方面定然处于弱势。
在师父第无数次想要让他去军校进修时,他答应了。
而这时候也已经过了三年,袁恩让提前修满了直到博士的全部课程,她带着母亲提前回国了。
这次回来,也算是答应了任教清平大学的任务,工作在沪市,既可以照顾父亲,还可以完成自己想要的文学创造。
袁一卿早早的便等在码头,天知道,他得知女儿用短短三年便完成学位的激动,这是他袁家的希望,更是未来报效国家的共党员。
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袁恩让牵着母亲的手,第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衰老许多的父亲。
她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可以早一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