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钟秀宫拜别遇故人
“卿卿宽宏大量,放过我吧。”男人却是低低笑开,说起方才两人嬉闹间的玩笑话。
顾清枳娇眉竖起,捏住男人的脸颊,“你还敢说。”分明是她在上位,最后却被男人欺负,简直有碍她的名声。
玩笑过后,慕瑾祯认真面色,对着妻子保证,“别再为秦王妃忧心,我与卿卿保证,秦王妃不会出事的。”
相处这么长时日,顾清枳对男人做坏事的能力是充分信任的,“反正你要记住,若是敏儿出事,我就再也不会理会你了。”
她容色娇俏,说出的话却有如寒冰,只是对面那人早已习惯捧出一腔热血,直将人捂暖为止。
“你方才回来怎么不撑伞?”顾清枳问道。
这下轮到男人说起烦心事来。
慕瑾祯神色低沉下来,不同于他回来时的满腹怒意,在妻子面前,他总是坦诚,即便是不甘,也全然流露任由妻子入目。
“生在皇家,有如棋盘上的棋子,不得自由,任人摆布。”男人语气低落,这在自来高傲的雍王身上实在是一幅极为罕见的画面,世间能自在观赏这一幕的也只有他认定的卿卿。
若是他人说出这种话,顾清枳是半分眼色都懒得给予。不过,免去生育之苦、南下度暑、保护好友,这桩桩件件加起来,顾清枳心中思量。
于是,女子皓白的手腕攀在男人脖颈处,然后侧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仰头认真听着男人低声诉说。
“今日在朝上圣上又命燕王南下查探府县民生,秦王则是坐镇上京。”
慕瑾祯眼中幽暗,毫不避讳地将其中阴私道出,“谢家是江南望族,我揽下巡视河道之职,恐怕让圣上心有疑虑,故而安排秦王、燕王,与我三相制衡。”
这等手段简单粗暴,肆意摆弄他们三子,并不是圣上惯常的手段,摆明是认为他们没有反抗之力。
高傲如雍王、燕王,散朝时脸色都异常冷沉,也唯有自大傲慢的秦王,心中得意坐镇上京高出兄弟一等,是圣上对他这个长子的信任。
说完之后,男人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他抱紧怀中的妻子,用微不可闻的气音道出真实想法:
“若我在其位,其实也会这么做,只是如今任人摆布的是我,故而有些不忿。”他甚至会做的更加冷酷。
顾清枳对他的真心话并不诧异,学着男人往日的模样,随手拍拍男人的胸膛,语气轻柔,“别生气了,圣上已然老去,此消彼长,往后你不会一直任由摆布的。”
吐出安慰之词的甜蜜朱唇,毫不犹豫地吻住男人,盈盈秋目叫人沉醉。
“暴雨将停,快陪我看雨后潋滟。”
慕瑾祯被妻子鲜少流露的柔情迷住,又听见妻子一如既往的骄慢指令,失笑道,“好。”
两人相拥在窗沿边,眼见暴雨戛然而止,乌云散去,被暴雨洗刷过的世间万物都显得明亮起来。
月底,雍王府已经准备就绪,满满当当的箱子整齐摆放在屋中,只等出发前一日被搬上船只。
不过在此之前,这对即将南下的小夫妻还得前去钟秀宫拜别谢贵妃。
尚在殿外,顾清枳就听见女子柔软的说话声与笑声,她疑惑地看向林嬷嬷,来钟秀宫这么多趟,除了宫妃,她还没见过有其他人来拜访。
林嬷嬷心中有些不妙,躬身答复道,“文斐小姐今日来得突然,匆匆递了封折子便来看望娘娘,并不知道两位主子也要过来。”虽则谢文斐已经出嫁,她们这些谢贵妃身边的老人还是习惯喊文斐小姐。
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雍王妃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丝毫不见她对文斐小姐的介怀。反倒是雍王殿下,冷飕飕看她一眼,然后牵紧王妃的手。
林嬷嬷心中打鼓,她敢保证,自己虽然也赞成文斐小姐与殿下珠联璧合,但是在殿下求娶顾家小姐之后,自己就收好小心思,从不妄想。
也正是如此,自觉是主子贴心人的音嬷嬷消失无踪,她却一顶而上,成了主子最倚重的嬷嬷。
生怕殿下有所误会,本就毕恭毕敬的林嬷嬷对着顾清枳更加小心起来,连踏过宫殿门槛时,也伸手搀扶住这位娇主。
殿中已然相谈甚欢,见两人相携进来,谢文斐急忙站起来行礼,双手微微搭在腹部,仪态大方优雅,“臣妇见过殿下与王妃。”
慕瑾祯面色不改,低头望着妻子,待顾清枳说起身之后,他才随意一挥手,命人起来。
谢文斐嘴角噙笑,不论亲眼见过多少次,这副浓情蜜意的和睦景象,始终令人有些艳羡。
她不是为情失智的女子,作为被精心教养的贵女,家族利益曾是永远的第一位,最擅长的便是顺势而为以及不去妄想。
可是嫁入夫家之后的种种遭遇,却是触及尊严的难以忍受。
谢家以及谢家背后的雍王着实势大,朱家的确对她客客气气,不敢有所冒犯,可也仅仅如此。
她嫁的那个好儿郎早就心有所属,堂堂谢氏嫡长女,竟然要被夫君冷待,连外室都比她重要。
谢文斐不在乎什么情不情意,她只觉折辱,这对狗男女自然要付出代价,只是这并不能缓解她受到的伤害。
而将她许给朱家的,正是眼见自己不得雍王喜爱便匆匆定下联姻的谢家。
这位清明理智的贵女心中到底难忍被人摆布的愤懑,她受家族供养,也该为家族出力,她不曾拒绝过。
只这桩婚事分明是看中了朱家带来的利益,竟是半丝半毫都不曾替她考虑过。
当初可以挑选的人家那么多,但凡真心疼惜她一点,那么如今府中那些腌臜玩意儿连她的裙摆都触碰不到。
“文斐不知殿下与王妃要来,是文斐不知礼数,扰到大家了。”谢文斐用词亲切,只让人觉得她既有礼节又与自己亲近。
她仍然理智清明,只是昔日立场不再,她如今是需要依靠谢家的外嫁女。
但接下来她要做的却是算计谢家的依靠,此事是领命而为,却也半合心意。
谢贵妃对这个侄女还是有些真心的,她招呼顾清枳两人坐下,然后出言解释,“文斐事出有因,这才匆匆进宫,实是为让我跟着一道欢喜。”
顾清枳许久都没见过谢文斐,在赏花宴的不愉早就从她的脑中散去,不过却对这个文雅端庄的才女仍有些许不喜,她并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喜恶,只低头装作喝着茶饮,并不接过话茬。
男人自然地接过妻子的交际来,淡淡一瞥,谢贵妃与谢文斐的神色与动作尽收眼底,心有所思,“何事如此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