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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想任性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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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稚鱼身上的颤抖慢慢平缓,一颗心慢慢回暖,只觉得有些乏累,伸手圈住陆荣劲瘦的腰,脸埋在他怀中,把全身的重量依托着他。

    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连思考都懒得。

    静静缓了好一阵,才算是恢复了力气。

    仰头看到陆荣担忧的视线,扬起嘴角,抬手抚了抚陆荣蹙紧的眉头,“没事了,别担心,就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悲欢,就像看戏一样。”

    陆荣捉住她的手,嗔怪道:“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你当我傻?”

    江稚鱼轻笑一声,“哪里哪里,谁不知道殿下您心有七窍,玲珑剔透。”

    陆荣轻哼一声,“知道还骗我?棺中人到底怎么回事?”

    江稚鱼脸上的笑容就淡下去,叹了一声,“是个苦命人”

    简单讲了下陈愿的事情,“在日日辱骂打压下长大的孩子,她的心早已经病了,那些辱骂和打压早已在心里积满,只待一个机会,就爆发出来。所以她害死异父妹妹,逼死了亲娘,借闽越王的刀杀了亲爹”

    “最后,她骗闽越王夜宿她的寝宫,半夜用早藏好的剪刀剪了”

    江稚鱼有些难以启齿那三个字,换了个说辞,“让闽越王变成了阉人,还捅了闽越王一刀,然后反手也给自己一剪子,她甚至都等不及她的孩子出生。”

    “很可惜的是,她到底是女子,捅闽越王的时候,被他拼命挡下,只受了轻伤,护卫来的快,她只能自尽,免受零碎之苦。”

    陆荣接话,“所以,闽越王恨她入骨,让人设了这个阵,让她的魂魄永远封在身体里,永世不得超生?”

    一个男人哪怕被人多捅几刀,也不会那么愤恨,唯有断了他的命根子,让他从此变成不健全的人,才会恨得那么深。

    江稚鱼点点头,又想起陈愿死前的情形。

    陈愿一剪子扎在自己胸口,望着惨叫的闽越王,哈哈大笑,她的嘴角留着鲜血,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闽越王,诅咒他断子绝孙,诅咒他的永失国土,诅咒他死后在无边炼狱里,日日受剥皮断骨之刑。

    她的神情太凄厉,样子太疯癫,闽越王不得不怕。

    所以闽越王设这个阵,除了恨,还有怕。

    “闽越王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命闽越的巫设下这个阵,下令杀光曾经伺候过陈愿的人,杀光陈愿的父祖和母族,把因为她而死的人,都困在这个阵中,百年千年的守着她的棺木,不让人放她的魂魄出来。”

    陆荣听到这里,四下看看,原来这些鬼物,曾经都是因为陈愿而被杀的。

    转脸就看到江稚鱼一双眼睛充满怜悯,看看棺木,再看看棺木正中插着的那根石杵。

    瞬间猜到她的想法,“你想帮她?虽然她也是被逼报复,但毕竟这么多人因她而死。你若帮她,会不会让自己落下因果?”

    江稚鱼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根石杵上,“你说的也没错,她造了太多杀孽,原本该受到惩罚。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我的身份,不该任性,但我就想任性一回。”

    “至于因果,还不至于,我只是放她出来而已,放出来后,她是消散在天地间,还是去阴司报道,就不关我的事了。”

    陆荣忧心不减,“如果她去作恶呢?”

    “你说这阵是巫设的,巫脉消失已经近二百年,所以她不可能是十几年前,被靖国公灭了的闽越王的女人。大衍朝时,闽越一带独立在大衍之外,那会儿有闽越王。”

    “也就是说,她至少死了二百年了,何况她满怀怨气而死,百年怨鬼,若放她出来,真的不会祸害无辜的人吗?”

    江稚鱼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不是问题,她的尸骨在这里,她就无法离开这个峡谷。这里无人敢进,没人能被她伤害。”

    陆荣听她这么说,才算是放下心来。

    江稚鱼让陆荣略微退开一点,然后自己站到棺木正中,对着石杵的位置。

    一只手抬起来,在虚空画符。点点金色在她指尖生成,缓慢往前一送,那符落在石杵之上,金光散去,石杵上的符文就淡去一点。

    江稚鱼再次画符,依旧点过去,石杵上符文再消失一点。

    她围着棺木,转着圈,依次消融那石杵之上的符文,等重新回到原点,石杵上上的刻痕已经完全消失。

    几乎在刻痕消失的那刹那,那石杵就变了样子,变得坑坑洼洼,像一段腐朽多年的烂木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然后江稚鱼双手放低,摊开双掌,一寸一寸往上抬起。

    那石杵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随着她的手势,缓缓从棺中拔起。

    越拔越高,随着江稚鱼的手抬到与双眼平齐,那石杵的最后一截,终于离开棺木悬停在上面,然后被猛地一甩,飞了出去,重重砸向山壁,碎成一块一块。

    随着石杵的碎裂,棺木中响起了一阵似痛苦,也似欢愉的轻吟。

    江稚鱼携了陆荣,从祭台下去。她若不远离,里面陈愿的魂魄不敢出来。

    两人退出一丈多远,台下的鬼物们也被迫往后推移。

    然后一个“人”从棺木上石杵留下的圆洞中钻出来。

    似乎受不住阳光,眼睛猛地一闭,再伸手往眼皮上一挡,才慢慢适应了光线,目光径直往江稚鱼这边看过来。

    四周的鬼物突然躁动起来,他们往前涌动着,尖叫着,愤怒地张着自己的双手,表情狰狞恐怖,一个个恨不能扑上祭台。

    她对四周的躁动充耳不闻,只静静看着江稚鱼。

    她的脸虽然白到没一点颜色,没有一点生人的光泽,但依旧能看出美貌来。

    一张脸精致无比,小巧的鼻子,花瓣一般的唇,尤其一双眼,看着清纯干净,不染尘埃,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无辜感。

    身材娇小,满脸荏弱,是那种掉两滴泪,就能让男人心软的长相。

    难怪她的亲生母亲都生了妒忌之心,难怪能成为闽越王最宠的女人。

    她小腹隆起,腹部正中有个大洞,那是石杵留下的。

    她慢慢地,笨拙地从棺上爬下来,眼中蓄满泪水,随着她的挪动,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爬到祭台边,朝着江稚鱼的方向跪下,一边掉泪一边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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