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驱疫大傩
铜锣声“哐哐哐”地响起来，原本安静的京城长街热闹起来。
随着锣声落下，武侯在街上高声宣讲着陛下口谕。
告知大家，今日午后，大巫要在朱雀长街行驱疫大傩，届时取消封禁，百姓可以上街观看。
所有街巷的武侯齐齐出动，锣声哐哐而去，又哐哐而来，响彻在京城大街小巷。
一扇扇宅门后，原本惶惶不安的人们沸腾起来。
有人试探着打开门看看外面，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巡逻的人。
跨出门槛，也没等来呵斥。
也有人反倒把家门锁紧，勒令家人不准出去，担心万一大傩无用，反倒在人多的地方染了疫病。
武侯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在街上吆喝，确保人们都听到了。
当午时慢慢到来时，有无数人从稍远的地方赶过来，站在靠近皇城的朱雀长街两边，等待大傩的到来。
朱雀门城楼上，女帝望着长街上逐渐多起来的百姓，有些忧心忡忡道：“小鱼啊，百姓必须走出家门吗？”
江稚鱼道：“驱疫靠神明，靠神兽，也靠万民。万民之力，浩瀚磅礴，集万民之力，可驱一切邪祟魍魉。”
女帝虽然点着头，还是有些担忧，“小鱼说的这些，朕听明白了。虽然这样吧，但是一旦驱疫不成，人群聚集，就会相互感染，如今好不容易控制的局面，可能就失控了。”
因为两名负责任的大夫发现得及时，因为女帝应对方法准确，手腕强硬，虽然又过了两日，病患虽有增加，但鼠疫并没有大肆扩散。
陆荣在一旁斩钉截铁道：“陛下就放心吧，小鱼既然说了没事，一定没事。不论沈家的招魂、李家姑娘的病、靖国公的伤，哪一次小鱼失手了？”
女帝白他一眼，知道你媳妇能耐，你媳妇厉害，你媳妇无所不能，你也不能这么显摆啊！
心里直吐槽，这见鬼的时代，不对，见神明的时代，老娘真的搞不懂啊，真的不习惯任何事都要求助神明啊！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随着午时临近，黑压压的人头从朱雀门口一直往南延续，一眼看不到尽头。
女帝终于叹了声，好吧，没后路了。
这要换了她曾经的时代，告诉人们有大巫驱疫，都出来看吧，谁搭理你啊，恐怕一个个当你神经病。
午时正，朱雀大门轰然打开。
陆荣身穿正红龙鱼卫服饰，当先骑马出来，身后带着乌泱泱的龙鱼卫，个个服饰整齐，腰挎长刀。
分作两边，奔驰在朱雀街的两侧，吆喝着让人群退后，给驱疫的队伍空出场地来。
随着龙鱼卫而出的，是一百二十名十到十二岁之间的侲童。
侲童个个赤衣皂裳，胸前挂着鼓，呐喊着奔跑出来，齐齐站在朱雀街的正中间。
城楼上，一声长长的呼喝声响起来：“侲子备，请逐疫——”
随着这一声长喝，楼下的侲童们立刻敲打起小鼓，高声唱起来：“甲作食杂，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
随着侲童的唱词，带着面具的十二个人，从门中出来，他们戴着的面具，就是侲童们口中的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十二位神兽。
分别要吃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等十一种鬼疫。
大鼓的声音卡着唱词的节律，“咚咚咚”地响起来，伴着鼓声，两边的乐师们登场。
各色旗帜扬起来，竹笛声响起来。
接着又是十二人从门内出来，一边六个，个个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拎着茅草编织的长鞭。
正中间，江稚鱼披发跣足缓步走来，身穿黑色镶红襕边的宽大袍子，头上戴冠，手足上带着铜铃。
身后跟着四名头戴黄金四目方相氏面具的人，他们玄衣朱裳，一手执戈，一手执盾。
人群中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是大巫吗？是大巫出来了吗？”
“啊，大巫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快闭嘴，大巫能是你能轻易议论的？”
侲童们走起来，唱声不停，“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女躯，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肺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
江稚鱼走在正中间，她的脚抬起来，手舞动起来。她的动作轻缓，每一次扬手抬腿，都充满奇异的韵律。
分明简单的动作，却格外的引人注目。周围再喧嚣，色彩再缤纷，也无法夺走她的光茫。
身后带着方相氏面具的人跟着舞动起来，手中长戈扬起，口中呼喝着，气势雄浑。
十二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也跟着舞动起来，手里茅草编织的鞭子在虚空不停抽打。
清脆的铜铃声“叮铃叮铃”，在震天价的鼓声中，一点也没被淹没，而是清晰异常地传到人们的耳中。
队伍行进着，渐渐的人声鼎沸，变成嘈嘈切切。
离城门近的人们涌动起来，随着队伍的行进，跟着行进。
鼓点逐渐密集起来，江稚鱼的动作也跟着加快起来，由先前缓慢的起势，变得大开大合。
宽大的袍子跟着身形的跃动挥舞卷起，像只巨大的蝴蝶，在漫卷飞舞。
长长的发，随着头部摇摆，在空中时而整齐的划过，时而凌乱地飘散。
她的神情却和动作完全不搭，动作越大，越急，神情却越是冷静，渐渐的变成淡漠。
眼神似乎注视着人们，也似乎什么也没看，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
长鞭的“啪啪”声，每次在大鼓声、笛声、铃声的节点后抽响。
合着节律，走在最前面侲童唱声不停，一遍唱完，接着是第二遍、第三遍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但随着人们的一路跟随，两侧的人越来越多。
震耳的大鼓声，敲得人们血气翻腾。
ps：方相氏，传说中驱疫辟邪的神。
戴着方相氏面具的大傩活动，传入小日子过得很好的人手里，一直被传承，至今每年除夕和立春还会举办。但在咱们这里，已经很少见了。
不说了，啥都被人家学去，自己却丢了，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