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吇吇吇
因为那张天生的明星脸和手臂上的刺青, 蔡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钟宸。
之前对方和戚临清共同参演《唐月风云》的新闻火到不行，他们的cp粉都已经组成了超话。
但蔡吉觉得以表哥的性格，应该不会真和钟宸谈恋爱。
大概只是网民们讹传的误会罢了。
钟宸看着他, 眉头一皱, 问：“你是谁？”
浓烈的敌意几乎化作实质的冷气扑面袭来。
明明是三伏盛夏, 蔡吉却感到一阵冰寒, 下意识抬手拢紧浴巾。
他张了张嘴, 正想回答。
管家已闻声赶过来，一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忙弯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上去帮您看下浴室的情况。”
管家的态度都这么恭敬？简直像对待家里的男主人一样。
钟宸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蔡吉朝管家说：“好好，谢谢。”
他也感觉自己眼下这副样子不适合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转身对钟宸小声道：
“您好，我叫蔡吉, 是戚临清的弟弟。”
钟宸眼皮一抬, 就差缩皱成团子了。
弟弟？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戚家有弟弟, 书中也从未提及。
难道是那种从外面招进来的好弟弟？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呈烈火燎原之势, 越烧越凶险。
钟宸嘴唇紧紧抿成直线, 心中更像被打翻的调料瓶般, 五味杂陈。
上周，他还在担心自己陷太深而刻意远离, 与对方保持距离。
这样做确实有效, 短暂的心动过去, 他就慢慢趋于平静。
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个身披浴袍、脖子上甚至还要暧昧痕迹的少年那一刻时, 钟宸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坏了。
他终于明白, 自己是喜欢戚临清的。
哪怕还不能完全确认对方就是师父, 他也喜欢他。
管家从楼梯上侧身望着他，歉然道：“钟少，您能否先坐一会？”
“我想去地下室，你们这儿地下室往哪里走？”钟宸问。
管家指了指通往地下室大门的方向。
“谢了。”
钟宸把包摘下来放在地上，推开门顺着昏暗的楼梯台阶走下去。
最近阴雨绵绵，地下室不免有些潮湿氤氲的水汽。
他走进去时正好看见戚临清在画画。
对方穿着白色的亚麻家居服，款式偏宽松，挽起的衣袖下方露出半截白皙手臂。
戚临清立于新中式的八仙桌前，蘸墨挥笔。他低头垂眸的侧颜轮廓晕染着从头顶落下的光线，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暖调。
这一幕，没头没尾地让钟宸想起对方画过的一副夕阳油画。
两者的质感很相似。
听到响动，戚临清抬起头看他，琉璃般的棕色瞳仁里闪过一丝愕然：
“你怎么来了？”
钟宸走近了点，嘴里说：“我来给你送书。你上次不是想看明月先生的古籍吗？”
戚临清在脑海里回忆，半晌没想起这件事。
他只记得自己平常闲聊时可能跟钟宸提起过明月先生，却没说想看明月的古籍。这位明月是棠朝小众诗人、作家，其作品传世不多，如今市面上的古籍十分珍贵。
“我不记得了。”他道。
钟宸又离近几步，仰头看着他，叹气：“你忘啦？亏我还一直惦记着。”
戚临清皱了皱眉，心想看来可能真的是自己忘了吧。
他抬腕看手表，道：“你不如刚好留下来吃顿晚饭？”
钟宸：“好啊。”
戚临清放下笔，收拾了桌上的物品，随他出去。
“对了，我刚在客厅看到一个披着浴袍的男孩。他说是你弟弟，是真的吗？”钟宸佯装若无其事地试探。
“嗯。”戚临清说：“他是我之前在乡下的表弟。”
钟宸：“”
穿到这个世界后，他脑子里便被自动传输了这本名叫《假少爷和影帝先婚后爱》的小说内容。
但他只记得关于自己的大概剧情，对其他细枝末节一概不知。
其实他心里早就猜到过这种可能性。
现在亲耳听对方说出来，钟宸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果然是误会。
以戚临清这样老古板的性格怎么会私下里偷养小情人。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忽然笑了下。
戚临清：“你在笑什么？”
钟宸：“笑我自己的蠢。”
戚临清：“？”
-
饭桌上，蔡吉发现钟宸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许多，甚至还给他夹菜。
仿佛与方才判若两人。
“不、不用了。”他胆怯地摆了摆手，说：“您给戚哥夹吧，我够了。”
钟宸微微一笑，用温和的口吻说：“没事，你多吃点。”
对方的态度很和蔼，可是那股属于大哥的凶残气质，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蔡吉根本不敢多看钟宸，埋头扒饭。
钟宸：“你刚来b市噢，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蔡吉哪儿敢答应，赶紧摇头拒绝。在他看来，钟宸这样的人就像电视剧的贵族似的，高不可攀。他记得上次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个关于对方家世的帖子，十几个兆的家产，实在吓得他目瞪口呆。
听说钟家比戚家还要有钱呢。
“挺习惯的就是我想去买瓶花露水。”蔡吉说着又没忍住挠了下脖颈，说：“下午在火车上被蚊子咬得太痒了。”
钟宸看着他脖颈上的红痕，嘴角上扬。
原来只是被蚊子咬了啊。
“我等会让管家给你买。”戚临清说。
“谢谢哥。”蔡吉再次道谢。
等吃完饭，钟宸把书给戚临清，便准备告辞离开。
他这次来找戚临清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忽然想来找对方，便胡乱想了个理由。
戚临清确实没跟他说过想看明月先生的古籍。
纯属他瞎编。
戚临清看了眼窗外暗下来的灰蒙蒙的天色，起身去玄关处取了把黑伞，道：
“我送你吧，外面要下雨了。”
钟宸：“哦。”
两人走到院子门口，推开门。
钟宸还在与戚临清闲聊：“我想重新换个文身。”
原主的这个半臂青龙刺青属于日式老传统风格，也就是樱花岛黑涩会山口组常用的款式，乍看十分慑人。但他刺的年纪可能太小，加上被坑了，文身师的水平一般，导致它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美感。
戚临清：“可以洗掉吗？”
钟宸刚找过文身师咨询，摇了摇头说：“不行，面积太大了，只能用别的图遮盖。”
戚临清：“你可以自己画。”
“我说。”
钟宸转头看着他，“如果我说，让你给我设计呢？”
戚临清一怔，微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辆黑色豪车已经停在那里。
钟宸接过伞收起来，打开车门，转身向他挥了挥手：
“不用着急回答啦，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
“再见。”
戚临清：“嗯，你早点回家。”
砰。
钟宸钻进去关上车门。
雨越下越大。
戚临清也转身回屋。
不远处。
刚走出来散心的戚乐乐无意间撞见这一幕，表情愕然。
他怎么感觉刚才上车的人像钟宸？
-
另一边。
回到家的钟宸心情大好，洗完澡出来坐在电脑前。
他微信上收到古德茂发来的消息：
[钟哥，大新闻！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钟宸：[？]
古德茂：[你上回不是说想要收藏傅易和元思浩的古画嘛。我刚听我爸说下半年在阿拉斯加即将举办一场国际拍卖会，届时会出现一幅失传已久的傅易传世名画。]
钟宸：[《万里山水图》？这幅画明明在故宫博物馆]
总不可能有贼大着胆子偷故宫博物馆的名画运到国外去卖吧？
古德茂：[不是。虽然现在都说傅易流传于世的作品就那一幅《万里》，但其实并不如此。历史上记载傅易还有《芦花洞月湖》、《春山瑞松图》等名画，只不过在民国战乱时代消失了。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八国联军时被掳去了国外，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现在一百多年过去，国外拍卖行肯定是看风头过了才敢把他的画拿出来。]
傅易的画在国内是国宝级的保护文物。
《万里山水图》稀有、完成度不高，曾引起无数国人的惋惜。
要是国外再现傅易名作这件事闹上新闻，肯定会有不少大佬不择手段都渴望拍下。
钟宸盯着手机屏幕，目光幽幽。
他当然知道古德茂所说的《芦花洞月湖》和《春山瑞松图》。
这两幅画，他都曾亲眼见过。
钟宸：[你觉得大概要花多少钱]
古德茂：[钟少，你不会真要买吧？！]
钟宸：[嗯]
古德茂：[这种甚至到国际争端的拍卖，少说也要好几个亿起步，你爸妈会同意吗？再说现在傅易的画早就成了无价之宝，我相信国家肯定要拍回来的。]
[前两年有个猴尊金雕像也流到国外，最后国家出手花了五千万美元。]
五千万美金诶，傅易的画肯定比这个价格只高不低。
虽然古德茂知道钟家非常有钱。但只要钟父钟母但凡有点理智，就肯定不会拿出这么大笔钱让钟宸胡闹。
钟宸：[我知道了]
其实如果这幅画最后被国家拍下收进博物馆，钟宸无所谓。他也希望师父的画作受到更多世人的瞻仰。
但万一国家没拍下呢？
钟宸无法接受师父的画流入他人，甚至是洋人的手中。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对着电脑股市进行操作。
他需要备用计划。
无论何时，钟宸都很清楚金钱的重要性。
古德茂：[钟哥你再好好想想啊]
以前他可没见钟宸对古画这么热情。
钟宸：[你放心，如果我能买下来最后肯定也会捐献给国家的]
古德茂：[好吧]
原来竟是他格局小了。
-
国家文物所。
会议室里，几位来自各地博物馆的大佬正在开会。
坐在首位的所长面色严肃，道：
“最新消息，未来半年内阿拉斯加将拍卖傅易失传的《芦花洞月湖》。我已向国家申报款项。但上面说这次拨款的资金最多不会超过一亿，想要确定拍下根本不够。”
在场众人皆面色不虞。
华夏的国宝，因为历史原因身处他国之手，实在令他们心中难受。
西北博物馆的馆长赵老先生更是为此寝食难安。
历史上，傅易走南闯北，曾在西北曾留下过一副壁画。
前几年科技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壁画出土的那一刻即氧化丧失了颜色，化作虚无。
赵老先生当时在场，有幸亲眼目睹过藏在地底未见光明的场景。
一盏幽黄矿灯，照亮了那幅壁画。
它是如此熠熠生辉，逼真翔实，仿佛让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那时，在场目睹这幅壁画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生怕惊扰它沉寂的精彩。
赵老先生拍桌而起，大骂：“上面怎么回事！这等国宝，岂能让他国窥伺！”
正是因为曾见识过画圣傅易创作的伟大艺术，赵老先生才会如此不甘心。
所长目光一黯，显然也对此无可奈何。
“我会尽力再跟上面交涉的，同时咱们下面也齐心协力，共同筹措资金。”他道。
现在国家不支持巨资回购流传出去的文物，是因为不少国外拍卖行利用这种爱国心理故意抬高价格。
来自杭城博物院的左舒院长长叹一口气，说：
“几个亿的资金，哪里那么好筹。”
“就是啊，那些外国人可比我们有钱多了。”另一个大佬附和道。
没看现在故宫博物馆卖起了周边口红国潮火锅店，看着火热，但实际收入距离达到这个数字还不知道要再过几百年。
南城院长思索了片刻，道：“我们可以利用舆论？”
就像几年前的猴尊金雕像事件，正是因为上了热搜，引起大量民愤，上面才下令无论用什么代价都要将它拍下带回华夏。
“可以试试。”左舒点头。
赵老先生：“对了，上次不是说要商讨给《万里山水图》接笔的事情吗？不如一起透露给媒体。”
所长：“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否要进行接笔。”
这件事目前在博物所里呈现两极分化的不同意见。
保守派认为要保留画作的原汁原味，哪怕《万里山水图》未完成，但它毕竟是傅易的心血，除了他再世，没有人有资格实力去改变它，否则就是糟蹋它。
一些较为年轻的人受了国外观念影响，认为给文物接笔修复是非常重要的。
这就譬如之前巴黎圣母院被火烧，法国重修重建是一个道理。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果然又因为是否要给《万里山水图》进行接笔这件事而争论不休。
-
次日。
戚临清真依言所说，打算带蔡吉出门逛逛。
蔡吉第一次来b市，其实心里对这座城市很好奇，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现在他听戚临清要带自己出去玩，脸上都压抑不住兴奋和感激之情。
“换好衣服就下来吧。”戚临清哂笑。
蔡吉连忙上楼换了一身自己最好的衣服。
随后他跟着戚临清上车，却在车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
“钟哥，你也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钟宸双腿交叠，抬眼看着他说：“我昨晚不是说了吗？要带你出去玩。”
蔡吉：“”
莫名有些后背发凉是怎么回事。
戚临清及时扶住他，贴心地道：“你坐副驾驶座吧。”
蔡吉如获大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赶紧坐到了前座。
钟宸摸了摸脸，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吓人吗？”
戚临清：“可能是因为你的文身。”
钟宸嘁了声，“青龙可能确实不适合我。”
戚临清点头，“嗯。”
钟宸侧头看他，问：“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戚临清想了想说：“凤凰吧。”
钟宸：“我是男的。”
戚临清：“也有雄凤凰，就叫凤。”
钟宸：“？”
是他孤陋寡闻了。
“那你改天给我设计一个。”
“可以，等我不忙的时候。”
戚临清并不知道b市有什么好玩的。
这方面钟宸却是行家。他领着蔡吉先去了当地有名的游乐园，坐过山车、木马车，一路买了vip票不用排队，畅通无阻玩得很开心。
戚临清没坐，买了饮料和棉花糖坐在下面的长椅等他们。
大热天，他还戴了口罩和帽子，避免被路人认出。
“我们等下要去玩跳楼机了，你也不去吗？”钟宸问他。
戚临清摇了摇头，说：“我恐高。”
“哦那没事，你要不去餐厅等我们吧，那里没太阳。”钟宸指了指后面。
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东西，就像自己也害怕蛇和打雷一样，他表示理解。
蔡吉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戚临清恐高吗？
他怎么记得自己以前还和对方爬树摘鸟蛋，走过山顶悬崖的吊桥路。
他们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一般不可能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