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入秋，天气一天一天变冷了。脱缰凯也越发觉得，加在自己身上那股莫名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踌躇满志的冲劲已经用尽了，愈发沉重的疲惫渐渐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脱缰凯！站到后边清醒清醒！”老师已经是第无数次这样将他从课堂唤醒了。其实这种现象在高三非常常见，老师的目的也并不是责罚，而是真的不想让任何一个学生漏掉任何一个知识点。很多时候，即使老师没有提醒，脱缰凯也会主动站到教室后边去。他一旦开了这个好好学习的头，便不再想要去放弃；毕竟他不想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期中考试发下成绩的那一天，脱缰凯看到自己的排名还比上一次低了一名。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搞出了一种恍如灵魂出窍般的……或悲愤或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课睡太多了，还是作业依然做得太糊弄了。
“你咋了？”司马一发现了异常，前来关心起了脱缰凯的状况。
脱缰凯却对他摆摆手低下头，身遭是少见的低气压：“我做会题。”
司马一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声鹰啸打断了：“司马一你过来看看这个咋整啊！”
司马一跟着鹰眼走开了，却也回头担忧地看了脱缰凯一眼。
脱缰凯难受着，也茫然着；虽不知如何说出口，可这份压力却一天天积攒在了心里。
冬季的脚步一天天近了，寒风终究卷走了最后一片落叶。12月初，主任在办公室中听着天气预报，其中播报着最近全国普遍降温的消息；尤其是东部沿海地区，因最近大面积的降水更为严寒；辽宁省更是已经大面积飘起了雪花。
“孩子们，最近要多穿衣服啊。”主任关切地发了条短信在他的学生会群里。
这天，鹰眼倒是开开心心被妈妈接走了，连他的姥姥姥爷都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了沈阳；他们接上鹰眼，庆祝他的17岁生日去了。吵吵闹闹的鹰眼乐滋滋地走了，只剩两人的502被初冬的气息衬得更加冷清与压抑了起来。
脱缰凯有些无心学习，他随手拿起手机刷了起来，却无意间看到朋友圈里小飞发的一条消息；他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在惊愕中读懂那条消息的具体内容时，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是一张嘉世战队官方微博的截图，写着嘉世战队队长叶秋因个人原因突然退役，并由孙翔接替他队长职务的消息。虽然脱缰凯不算特别资深的荣耀玩家，却也或多或少听说过那些伟大的神话与传说。看到这一条消息，脱缰凯怔住了，他呆呆地翻了半天手机，看到各大官博都转发了这一纸声明，评论区全是各种或惊讶或破防的声音，都在怀念着这位大神带来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辉煌。
“司马一。”脱缰凯叫过了正捧着一本地理书的司马一，给他看了看这条消息；司马一的历史已经够好了，便更多的把时间花在了其他科目的学习上。
“司马一，我感觉有说不出来的难过。”脱缰凯和司马一靠在了窗边；窗上凝着白雾，透过鹰眼临走前画上的涂鸦痕迹，看得到窗外还隐隐约约飘着雪花。两人打开窗，点上了一支烟。天气真的很凉，脱缰凯靠着暖气吹着寒风，脸冻得有些红，心里也是凉凉的。
“我觉得可能也是因为叶秋真的不适应这支队伍吧。毕竟现在，嘉世成绩越来越差了。说不定其实叶秋也觉得；比起苟延残喘，这样子的落幕其实对他和嘉世的未来都会更好吧？”司马一吐出一口烟雾，半信半疑地分析着。
“他为什么放弃啊？”脱缰凯眼中竟有了点泪；说着说着，便从理性的分析变成了感性的宣泄：“他这个年纪，这几乎相当于不可能再复出了。他真的不能再打了吗？他为什么放弃？我学成这样我都没有想过放弃！”
“可能他也有自己的压力和难处吧。其实他也是一直强撑着走到现在的也说不定？唉…其实25岁还很年轻，他还会开启新的人生篇章的；一切还都不晚。”司马一的目光投向了远方。
“你当然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了。”脱缰凯看向司马一，表情竟有了些苦涩：“对你们这种无所不能的人来说，干什么都很轻松吧？”
“怎么可能？”司马一吐出一团烟雾，悠然地笑了笑：“你不能因为我一直是年级第一，就否认我从小到大的努力啊！”
“对啊，你以前初中是博思学校的啊……”脱缰凯感叹。他想到在家长的聊天中，那博思学校可是其他人挤破头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啊！以司马一的成绩，不可能是因为考不上本校高中部这么愚蠢的理由。脱缰凯便又好奇又问了一句：“那你为啥上这儿来了？”
“……”少见地，司马一沉默了片刻，却又以一副颇为轻松的样子开了口：“我在那上过九年学，但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个环境。那所学校的人啊，虽然都很礼貌，却都不免得很功利。成绩、履历、家世…这些外在的东西成了对每一个人的唯一评价标准。社交时，大家也会优先去考虑这个人能带给自己多少价值；呆在那样的环境里，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脱缰凯听着，也思考着。他知道，司马一哪怕在那样的评价体系中，也称得上是优秀的存在。可他却也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好朋友内心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当时校长老师都在给我做思想工作；如果我留在那上学，他们就答应给我学费全免，发放全额奖学金，更重要的是给我铺好去国际一流学校的路。我爸妈也说过很多次要我再考虑考虑这种话。但他们知道我劝不动。我心里也明白自己想要去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不由我。”
脱缰凯听着这些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的话。他的心却不由得站在了司马一这边，甚至产生了一种颇能体会他难处的感觉。随着与司马一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脱缰凯第一次不再觉得，一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便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关注与理解，也不再一概觉得他们说出的委屈就只是凡尔赛罢了。
“我自己倒是只要有学校上就好。”脱缰凯想到自己，倒是摆出了些故作轻松的姿态自嘲道：“差不多就行，别拖小涵后腿就好。”
“我觉得，其实每个人都不容易。但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司马一肯定道，语气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认真。脱缰凯看着他；真觉得有时候，只要有司马一在身边；自己的心便莫名其妙会镇定与平静下来。
这个冬季，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节奏上努力着。司马一努力向着满分靠近，叶青竹努力摸向一流学校的门槛，赵静梓努力上个好地区的211，脱缰凯和小涵努力往重本线上提分，鹰眼则在努力学着那些对其他人来说很简单的东西，争取上个好一点的大专。
但是，连司马一都对鹰眼的努力没有丝毫嘲笑。鹰眼便也不再在乎其他同学甚至老师的冷嘲热讽了。甚至主任无意间也透露过，他们之中很多人，以后都会比学校的任何一位老师都更有出息，尤其是司马一。
期末考试，大家的成绩也都稳定发挥着；脱缰凯有了些虽不大却颇为平稳的进步。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大致对自己未来的成绩心中有数了：他有什么题会，有什么题永远做不出来，又有什么题是可以通过接下来的努力向着能做对的方向去靠近的，都已经变得颇为明确了。
赵德柱和艾珊珊虽不在学校，却比在校的这些同学们更为辛苦和紧张。他们比起文化生还要提前半年被一场考试决定自己一半的命运。2023的脚步近了，体考艺考的日子也很快到来了；赵德柱获得了一个极为出色的成绩，最好的几所体育学校都为他发来了橄榄枝。
结束后，他也不忘同兄弟们聚了聚。相聚的日子选在了1月10号，刚好是司马一率先迈入成年人行列的那一天。司马一本想把这个日子错开，让它成为专属于赵德柱一个人的庆祝。可赵德柱却大吼一声，一把搂住好兄弟叫道：“我乐意！”
鹰眼本满心欢喜地笑着闹着，都以为赵德柱下学期就要回来了。可赵德柱却说，他落下的太多，又已错过了最为重要的一轮复习，所以非得去集训营里补上文化课的成绩不可。他说，这次文化课的考试对他来说也格外重要；但他愿意为了最好的学校拼命去学，甚至愿意拿出学习体育的那份热情与决心。
鹰眼听着听着就哭了，哭声同样感染了脱缰凯的情绪，连赵德柱都极为少见地在这样的场合流下了泪。但赵德柱却也重重拍了拍鹰眼的后背；又捏着他的脸，把他的两个嘴角提了起来，强制转成了一个笑脸。旁边的司马一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他要鹰眼听德柱的，笑一笑；他们都该为了朋友拥有美好的前程而开心。是的，他们四个人的友情，从来都不会被时间与距离分开。
艾珊珊虽说考得不如赵德柱那么优秀，考上八大美院并没有什么希望。但她却也摘到了努力的果实，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努力学习过呢。她的家长看着孩子的变化与努力，也逐渐开始愿意为她付出更多的时间金钱与耐心。毕竟，无论有多难，他们打心底里也是愿意支持孩子的理想与努力的。
今年的寒假只放了过年的短短几天；好在过年足够早，高三全体成员比起往年更早地卸下了沉重的疲惫。脱缰凯和小涵两个人在醉酒的脱严正和脱广治的畅谈中度过了新年。两位老父亲过年期间天天腻在一起；同时作为高三孩子的家长，他们有着最多的共同语言和共同压力，于是此刻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最知心的朋友；情到深处，两个人甚至哭成了一团，并表示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愿意全心全意支持他们两个孩子；结果就是被两位母亲无情打断，说这才哪到哪啊？
冬天来了，寒风吹拂着这片大地，孩子们却用着那份青春的热情对抗着严寒的天气与学业的压力。高三最为忙碌也最为重要的一学期稳步过去了；对于脱缰凯几人来讲，虽有压力，却也有着难得的平缓与顺利。如今，最严寒的日子已经来了，接下来的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