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们终将离开
大树最终没有回来。春林去找他,他已经选择了家庭。春林返回山上闭关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她告诉我她将要离开这里,她说人要想重新开始就必须抛弃与过去有关的一切。
我必须抛弃一切。她说。
那你的梦想呢?我问。
梦想继续,不过是换个地方。她说的洒脱。脸上的笑中又坚定。
春林走了。我落的更加寂寞。
依旧还是有人上山,有人下山。大冬最终没有接受喜眉。被拒绝的第二天,喜眉就收拾了行李下山了。清河说看到喜眉哭了。
我说,喜眉来了那么久我没见她哭过。
清河问我,何时下山?
我说快了。
的确是快了,半年过去了,善川没有回来过,刚走的那几个月常常给我打电话,后来电话少了,到现在已经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年底的时候我决定下山,回家,过年,过完年,不回来了。
我与清河告别,路白回家去了,我请清河帮我告诉路白,感谢他这一年多的照顾。
清河说,你还是自己和他说吧,他明天就回来了。
第二天,我行李已经收拾好,大冬送我下山,刚到山下小镇,遇到路白,问我去哪?
我说,我走了,谢谢你。
走?他有些无法接受,他让大冬先回去,他送我。
怎么这么突然?路白问我。
想很久了。我说,春林走的时候我就想走了。
路白送我到车站,看着我上车,我笑着跟他说,再见,路白。
我们当然知道,有些人说了再见便是后会无期了。
乐生
春安
我回到家乡的小镇,发现这镇上的生活就是安静缓慢的,我在山上追寻的不也是这样吗?在这里我画自己家乡的街头,画玩耍的孩子和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还有脸色满是皱纹的老人。父母对我的归来也很欣慰,和他们的关系就在我回来的那天缓解。父母就是父母,不像与别人吵架了还有隔阂,他们比以前更疼爱我。亲情是我们唯一不可辜负的,也是这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感情。
乐生,你呢?
春林
2017年3月3日
回来之后我和春林又像以前一样通信,我们都喜欢写信。
三月初的时候我去了风吟那里,那天是风吟参加剃度仪式的日子。我看着她的长发一点一点被剪去,就如她抛掉的过去,一点一点告别她。我想她是幸福的,凡尘俗世与她无关,一心修佛,清心度日,心中有一个信仰人也会变得不同,生有生的意义。
风吟说,世间发生的一切皆是因缘。
我想起在下山的那天我的手机丢了,里面的电话,照片和备忘录,所有,都没有了。
我想也许是命运。
它也要我忘记山上的一切。
和从前一样春林的信在每个月初躺在我的信箱里。而我这个月来晚了一些,去外地出差刚刚回来。
乐生
春安
听你说已找到工作,过着的仍是你热爱的生活,平平淡淡,平淡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都享受其中。这一生,平淡是常态。
上个月,善川来找你,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告诉他你手机丢了,换了号码我也不知。他向我索要你的地址,我没有给。他问我你在哪座城市。他说在巡演,会去你的城市。
前几日,善川又来了,他说这个月二十号,在你城市的体育馆,他说你知道怎么进去。他请你一定要来。
乐生,记忆在脑子里,你一时定然没有忘记善川。我并无其他建议,只希望你从心。
春林
2017年5月2日
在山上不问世事,回来之后,偶尔在报纸、微博都能关于林盛的新闻,他已是原创民谣代表歌手之一。这两年颇受关注,演唱会也是人山人海,人们对他的才华也非常认同。
城市里不少地方贴着他即将在体育馆开演唱会的海报。
他还是很短的头发,依旧喜欢戴鸭舌帽,手上还有那枚戒指。
我订了演唱会的门票,在后面,离舞台很远。
演唱会当天人实在是多。我随着人群涌进去。体育馆里,人们大声呼喊着林盛的名字,这个名字与他挂钩,我只感陌生。
他是善川啊。
他和乐队上台,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站在舞台前面把人群看了一圈,然后站回舞台中央。
大屏幕上映着他的脸,空气里传来他的歌声,一会儿很安静,一会儿人们跟着唱。看到了他,我没打算继续留下,便起身离开。
只听见他说,
乐生,来日可期。
我转身,他坐在舞台中央,握着话筒,拨动吉他,开始低额吟唱。
我站在黑暗里听完这首歌才离开。
只当梦一场,这就醒来。
我仍是那个平平凡凡的乐生,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是乐生,我今年28岁。
后记:
林盛那天唱的《来日可期》,其实是路白写给乐生的。乐生一直以为路白喜欢风吟,其实她一开始便错了。路白没有回来之前只是答应春林暂时给她的朋友住几日,而当他回来之后看到乐生,才决定给她住过来。
这世上总有很多事我们自己不会一一知晓。
便如,路白,心中藏之,无人问之。
如善川,心中藏之,无日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