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还不能停下
季延摊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才醒，他眼帘微垂，揉了揉太阳穴。沈逸坐在旁边，已经睡着了，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满屋子的酒气。他将手机摸过来，拿起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许悠的。他猛地站起来，每个电话都像是挂了又马上重新拨的，许悠不曾这样给他打过电话，一定是遇见什么事了。他指尖颤抖，打开那条留言，那条留言里的她气喘吁吁，像是已经精疲力尽却是浑身解数喊的：“求救，我在北城环街！”
！！！季延往门外冲过去，醺红的眼底泛起猛烈的惊慌，往北城环街跑去。她出什么事了？北城环街不是在学校附近吗？她怎么会要求救？他克制住全身的战栗，眉间蹙成深深的纹路，左胸处感觉一阵刺痛，他全力跑着，努力不去想最坏的结果。许悠，可千万别有事啊。——季延的电话拨不通，许悠没有犹豫马上报警，只报了地址就挂下。那个男人还在后面追着，鞋底与地面踏得响脆。还好巷子密密麻麻地布在此处，这边通到那边，虽逼仄潮湿，却没有一条死路。她双眼泛红，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心脏因为恐惧像是要跳出来，似是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上。还不能停下，还不能！一簇光束从前方穿过来，掠过漆黑的巷子，直穿到许悠眼前。许悠看到了，她终于看到了，那是学校门前的那条街，那条人人来往的街道。她感觉自己的血都凝滞了，竭尽全力往前奔跑，那光束映在她放大的瞳孔里。快点，再快点！她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去，男人发现了她，阴森森发出一声奸笑，那笑声回荡在巷子里，嘴里还是喊着同一句话：“我要惩罚你。”
许悠一点也不敢回头，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疯子为什么要拿着刀追她。她攥紧拳头，指甲嵌在肉里，她顾不上疼，一切疼痛好像都感觉不到了。差一点，还差一点！迈出的最后一步，她终于看见成排的路灯，往来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了。她已经从巷子里跑出来，可衣领却被一只手掐住，被人重重地往后压。她感觉喉咙处疼痛难忍，一个重心不稳，猛地倒在地上，“救”锋利的刀刃划过空气，刺进她右脸的皮肤里，顿然间，一片血红，迅速地从她右脸处喷涌出来，溅在她与他的衣服上，再一滴一滴流淌向地面。许悠发出一声痛苦难当的呻吟，像是濒死的惨嚎。行人纷纷看过来，可全都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上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为什么这个女人瞬间就被人刺了右脸。那精神病再扬起刀刃，嘴里还像是念咒一样：“是那女人说的，她说的，我要惩罚你。”
他掐住许悠的脖子，眼里闪着狂热的兴奋，握住刀刃地手再一次向她袭来。许悠吃力地抬起下巴，他的身躯在灯光后面，是一团令人惊惧的黑影。一瞬间，季延握住他的手臂，狠厉地将他往后推。季延的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脖子上凸起几块条青筋，他死死抓住那男人的两只手臂，用着全身的力将他往后推。那精神病更加癫狂，不断扭动自己的手腕，那把刀刃离季延的小臂太近，他被划出好几道血红色的痕，血迹连起来滴到地面上，散出刺鼻的腥味。季延握紧拳，迅速地往他脸上挥了上去，在他被打的恍惚间，季延竭尽全力将那把刀夺过来，一手将它抛出一个弧度，扔到远处。那男人的体力有些败下，季延迅疾把他两手扣在背后，将他按倒在地，右腿紧紧顶住他的脊梁。他终于动弹不得了。季延扫了一眼四周，大声喊道：“那位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戴耳机的男生，背着书包的男生，快来帮忙！”
他必须这样指定几个人，只要具体地说出来，才会有人真的来帮他。那三个男生本是呆愕地站在原地，听完季延的呼救以后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三人一齐上来，控制住那个精神病。季延赶忙往后面跑。许悠跪在那里，剧烈颤抖的手捂着右脸。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血，眼角不断落下的泪和血融在一起，甚至有些让人认不住那是她。他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扼住了一样，一瞬间无法呼吸。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她会受伤？为什么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他跪下来，面目惨白地拿起手机，“没事，我们我们叫救护车。”
他的声线是剧烈颤抖的，他拨打120，强制自己冷静地说出许悠的情况，所在的地址。“季延，我的脸我的脸”她没有回过神，她好希望这只是场噩梦，只是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可脸上那如酷刑般的痛感却告诉她，这不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被人盯上，被人追到巷子，被人一刀刺向脸庞，这一切的绝望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季延，我”她一时失声，重重地哽咽了一下，吃力地吐字：“我的脸”季延的嘴唇紧抿着，心痛到窒息。他想抱她，想抚慰她，却怕碰到她脸上的伤口，只好这样在她面前，握紧着双拳，什么也不能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也哭了，肩膀颤动起来，脸上布满斑驳的泪水，平日里的高傲全都卸下来，只剩自责与绝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去喝酒，为什么要将手机静音，为什么没有早点来，为什么。那精神病被三个人压着，头侧着紧贴水泥地，看着许悠和季延，脸上挂着笑，发出咯咯的笑声。人群渐渐围上来，窸窸窣窣地讨论着什么，全是一些看客之词。黑夜里，远处的鸣笛声划过街道，醒目的红色闪灯照过来，一辆救护车停在马路边。她全身已没了力气，医生将她抬到担架上，往市中心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