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样就听不见了
“小弟弟，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季延的目光阴森寒冷，狠厉地盯着那男孩，手里还抓着他的卫衣帽子。那小男孩挣扎了几下，敏捷地往后钻，终于逃脱开来，奔到李阿姨身后。季延不再追，只眼看着许悠手上的牙印，他伸出手，轻轻碰上她的手，大拇指缓慢摩挲着那起红的咬痕，他眉心皱得厉害，唇瓣用力抿了抿，温柔地吐字：“疼吗？”
许悠摇了摇头，强颜道：“还行，不怎么疼。”
她冷静下来，双眸暗了些，走到李阿姨身前，低头看着那小男孩。“是你做的吗？是你用剪刀把我们要用的衣服划开的吗？”
她厉声讯问，双拳紧紧攥着，压着心底的一股火。李阿姨还没搞清楚状况，男孩将她的大腿抱得很紧，一句话也不说。她扭头疑惑地看着他，轻声道：“真的是你做的吗？”
那小男孩摇了摇头，一会儿后又点了点头，鼓着脸，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倔强地回答：“那些衣服太丑了，我就剪了。”
“你！”
李阿姨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做这样的事，“你怎么能这样！快跟大家道歉！”
小男孩被凶住，泪水在那眼睛里打转，咬着牙说：“我我不！”
许悠有些站不稳，后退了几步，粗粗地喘着气，话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李阿姨赶忙上前，羞得脸红耳赤，急切道：“对不起许悠，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教他，真的”李阿姨弯着腰不停鞠躬，心底无比后悔当初做这个决定，既然带着孩子，就该安心在家里，不该出来麻烦别人，现在竟然把这么大的秀破坏了，她的心绞痛起来，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许悠说不出不计前嫌之类的话，只沉重地开口：“我们，明天先休息一天吧，李阿姨，你也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众人走出了体育馆，心里满是怨气。“搞什么啊那一家人，我们这么多天的劳动成果都没了。”
“就是啊，就不该带那个阿姨过来。”
“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叫校内模特专业的人来就行了，非要找什么校外的，这下搞砸了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进许悠的耳朵里，她眼眸微垂，无力地眨了眨，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残忍地折叠起来，向她的身躯压过来，桎梏她的呼吸。正难受着，突然被人从身后戴上一个毛绒耳罩，暖暖茸茸的，远处那些窸窣的人声被隔绝，一点也听不见了。她的睫毛颤了颤，心底像被安抚下来，她扭头，看见季延站在一旁，温柔得不像话，灼灼目光侵过来，嘴角勾着一抹温朗的笑。狂风吹得枝头树叶簌簌作响，冬夜的天色灰蒙，灯光背照着他的轮廓，散出零零星星的柔光。“这样就听不见了。”
那一抹男音浅浅地飘进耳里，虽听得小声，但唇语却很清晰。许悠心头一颤，薄唇微张。那耳罩是纯白色，两边包裹耳朵的地方，被弯弯的头环连接着，轻轻抵住她的脑袋。“小孩，你已经做得很棒了，走吧。”
他伸手捏了捏她冻得泛红的脸颊，温柔的嗓音又低又沉。那身影映在她澄澈晶莹的双眸里。为什么季延总是无条件地支持她，无条件地帮助她，为什么自己的所有情绪，所有不甘都能被他细致地捕捉，再被他无声地融化，只剩炙热的欣喜。被他送回寝室，这一晚睡得香甜，一切疲倦都融进枕头里，自从开始准备走秀以后，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她今天打算好好休息一阵，服装的事现在重订也来不及，就算订到了也不可能符合所有人的尺码，索性不再想。天气已入冬，她将衣柜里的秋季衣物全都掏出来，打算整理一番，再将冬季的衣物全部换进去。秋天的衣服堆成一个小山，什么长袖长裙积在一起，她一边叠一边戴着耳机，发现自己最常买的是牛仔裤，浅蓝的深蓝色，浅灰的深黑的几乎集齐了牛仔裤的所有颜色。买的牛仔裤大多都是时尚的破洞设计，最夸张的一条膝盖处一点掩盖也没有。许悠一件一件叠着，过了一会儿，累得坐在地上，想着小憩一会儿。她只眼看着这几件牛仔裤，忆起昨日被人划开的衣物，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了！”
她兀的喊了一声，张着嘴，直直站起来。牛仔裤可以是破的，那她们设计的服装怎么就不可以是破的。既然已经被划破了，那就直接这样‘破’着穿上，‘破’着走台呗！最近流行的战损风，不就和这样有些相似吗？她马上套上一件大衣，利落地穿鞋，往体育馆跑去。昨日摊在地上的服装已经被人整理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有些被划的厉害，面料如枯花一样挂下来，轻轻触地。她仔细检查着每一件衣服，大多只是划了一两处，从另一个角度看，虽不完美却有别样的风味。“许悠，今天不是说休息吗？你怎么急匆匆叫我们过来？”
“你还在想这些事吗？这些衣服已经不可能穿着上台了，都破了”说话的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女生，刚刚接到许悠的电话才过来。“不是的，还是可以上台的。”
许悠扑眨着眼睛，声线透着股欣喜，她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点开早已准备好的界面。“你们看！”
她的手机里展示的关于战损风服饰的走秀，视频里的模特穿着见紧身的棕色上衣，上面好几处破洞，下面环着一件墨绿色的不规则长裙，裙摆像被撕裂开，拖在地上，尽显荒芜破败之感。“既然我们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将一些特殊部位的地方缝合一下，让我们的模特继续穿着服装上台。”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懂许悠的意思。许悠打开柜子，将一个大箱子吃力地搬出来，里面全是些针线，剩余的面料和装饰。“怎么样，我们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