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再也见不到了
哈瑞斯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安地握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血红色的瞳孔映着厄洛斯的影子，“谢……”
感谢还未说出口，就被一声冷喝打断了。
“厄洛斯，你的校服只有这一件。”阿莱不满地看着眼前这只不知好歹的雌奴：“快把衣服脱下来。”
哈瑞斯闻言爪子一颤，身体一抖，应激似地马上要将衣服脱下来。
厄洛斯按住了他的胳膊：“穿着吧，这是我的衣服，我送给你了。”
“厄洛斯！”阿莱并不赞同。
“阿莱，走吧。”厄洛斯拉住阿莱的胳膊：“我决定送给他的。”
“滥当好虫。”阿莱吐槽着厄洛斯，不过也没再阻拦。
厄洛斯无奈地笑了笑：“我再去买一件就好了。”
“校服都是用学分换的，你学员证的的积分现在连块布也换不出来。”阿莱毫不客气地指出厄洛斯的窘境。
“总会有办法的。”厄洛斯无奈地笑了笑
阿莱面对着厄洛斯，漂亮的银色眼睛微微眯起：“好啊，那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厄洛斯低下头看着阿莱扬起的鼻尖，突然发现平时正经的阿莱原来也会像虫崽一样发些无理取闹的小脾气。
“谢谢……你。”
背后传来的道谢让厄洛斯将目光重新投到哈瑞斯身上。
哈瑞斯身上披着沾血的衣服，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们身后。
厄洛斯注意到哈瑞斯一直在看自己，于是转身看向这只雌虫：“我叫厄洛斯，他是阿莱。”
哈瑞斯听到厄洛斯愿意告诉自己名字，也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你们好，我是哈瑞斯，柯斯雄子的雌奴。”
阿莱不喜欢哈瑞斯，他蹙了蹙眉，冷声道：
“我叫阿莱克斯·达洪利克，我的雄父与柯斯阁下有些交情，想必你应该见过我的雄父。”
哈瑞斯能听出阿莱话音中的厌恶，也明白了，阿莱为什么会厌恶他。
雄虫之间的交情，通常少不了交换雌奴把玩。作为拥有纯正血统的贵族雌虫，阿莱一想到眼前这只雌奴很有可能爬过自己雄父的床，就觉得无比恶心。
哈瑞斯眼底闪过惊恐与慌乱，身体反射似地，膝盖一弯就要往地上跪。
“怎么又要跪？”厄洛斯见状伸手扶住了哈瑞斯。
“我……”哈瑞斯保持着半跪不跪的姿势，惶恐不知所措地弯着膝盖，不知道该跪下去还是该站起来。
“这里没有你需要跪拜的虫。”厄洛斯将哈瑞斯拉起来，看着眼前这张充满不安的面孔，伸爪给他整理了被冷汗打湿的银灰色头发。
哈瑞斯下意识地躲闪，却在厄洛斯碰到他发丝的时候生生克制住躲闪的动作，他的眼睛盯着厄洛斯干净的爪子，其中的光彩渐渐被愧疚淹没：“别…太脏了…”
“没关系。”
厄洛斯没有嫌弃，而是安慰哈瑞斯：“别太看轻自己，雌奴的身份不是其他虫轻贱你的理由。”
站在一旁的阿莱越听越不对劲：“厄洛斯，你的意思是我在轻贱他吗？”
厄洛斯看着阿莱有些臭的表情，些忍俊不禁，但还是轻轻点头：“是啊，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厄洛斯！！！”阿莱要气死了，今天的厄洛斯也不知道怎么了，上课反驳教员，下课还对一只雌奴这么好，现在又说自己在轻贱其他的虫。
阿莱知道自己就是讨厌雌奴，雌妓这种乱爬床的雌虫，厄洛斯说他轻贱哈瑞斯其实也是真的，但是这种心思被厄洛斯戳破就会让他感到很难过。
阿莱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哈瑞斯，扭头就走。
哈瑞斯看着仍站在原地的厄洛斯，茫然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听到哈瑞斯的询问，厄洛斯眸色微深，嘴角扬起一抹温和：“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切身体会到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然后再遇到陷入同样遭遇困境的虫后，也能这样告诉他们。”
哈瑞斯羡慕地看了一眼厄洛斯：“我这样的雌虫，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厄洛斯心中不赞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想到阿莱临走时的表情，厄洛斯轻轻一叹气，临走前他转头对哈瑞斯安抚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哈瑞斯看着厄洛斯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底一片茫然。
……
厄洛斯再次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他走到宿舍门外时隐隐能够听到里面阿莱来回踱步的声音。
“厄洛斯怎么还不回来？！”
阿莱走出教室就直接回了宿舍，回到宿舍阿莱气鼓鼓地打开终端浏览星网来分散注意，他想不通为什么厄洛斯会站在那只雌奴身边，明明自己对他那么好怎么能比不上只出现了短短几星时的一只雌奴呢？
阿莱从小就讨厌那些为了雄虫什么事都肯做的雌奴。他曾经亲眼见过那些可怜雌奴的雌虫被骗到雄虫的床上被永久标记，成为那些可恶雌奴邀宠的牺牲品。
阿莱不想还没事，一想就觉得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万一厄洛斯被那只雌奴骗了怎么办？！
阿莱拿起搭在凳子上的外衣就准备往外走，扭开宿舍门正迈出一只脚，就看到他要找的虫就站在门外。
阿莱一愣，喉咙慢慢松了一声：“你回来了。”
厄洛斯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手中提着一个黄色纸皮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阿莱打开门就能感受到厄洛斯身上散发的凉气。
第一星系没有恒星，虫族依靠虫造太阳产生的热量生存，到了夜晚为了节约能量虫造太阳会进入一段休眠期，这段时间虫星地表的温度最低能到零下五六十摄氏度。
厄洛斯能听出阿莱责怪的话音中带着担忧，他提起手中的纸袋：“我打听到明星班有虫有穿不合身的校服，所以用星币买回来了。”
“你还真有办法。”阿莱冷笑一声，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刚刚真是多此一举，厄洛斯这么有主意，就算被那只雌奴骗了也不会怎样吧？
“还在生气？”厄洛斯将纸袋放到床边，看着将胳膊上外衣扔回椅子上的阿莱。
阿莱瞥了厄洛斯一眼，背过身嘲弄道：“怎么，哄完那只雌奴，又来哄我了？”
“你不用哄。”厄洛斯指了指被随意扔在椅背上外衣的：“你没真生我气。”
“啧。”阿莱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我知道你今天对哈瑞斯的那些话并不全是有心的。”厄洛斯拉住阿莱的胳膊走到他的身边：“但有些事情我想我需要跟你坦白。”
“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直说好了。”阿莱哼了一下，转回身看着厄洛斯。
“其实我今天才知道，你讨厌雌奴。”厄洛斯看着阿莱，目光意外地认真。
阿莱不置可否：“很少会有雌虫像你这样不讨厌吧？”
厄洛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阿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当过雌妓。”
“你说什么？！”阿莱眼睛睁大，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知道雌妓是做什么的吧？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厄洛斯的表情十分平静。
阿莱看着厄洛斯这张与艾文森相似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为什么要这么自甘堕落？！”
厄洛斯没有回答阿莱的质问，而是用很淡的语调反问：“自甘堕落？你是在问厄洛斯还是在问艾文森？”
“你说什么？”
厄洛斯过于平静的反应让阿莱慌了神：“我都说了，我没把你当艾文森……”
厄洛斯深深地看着阿莱：“但是你在用要求艾文森的标准要求厄洛斯。”
他一步步地走近阿莱：
“如果我是艾文森，有着清白的家室还去当了雌奴，这是自甘堕落。”
“可我是厄洛斯，厄洛斯从一开始就是一只雌奴，现在的他不仅没有堕落，而且还从那个地狱中爬出来了。”
阿莱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厄洛斯，嘴角露出苦笑，他缓缓地蹲下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把头低下：“对不起。”
厄洛斯蹲下身与阿莱保持视线平行，静静地等待着阿莱接下来的话。
阿莱看着厄洛斯的眼睛，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几声：“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艾文森中将。”
阿莱将头抵在厄洛斯的肩膀上：“我生下来就是个残疾雌虫，上不了战场赚不了军工，也做不了其他的工作……原本我的雄父已经准备将我送去给柯斯雄子做雌侍。”
厄洛斯将爪子搭在阿莱的肩上，静静地听着阿莱说。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作为一只残疾雌虫的一生好像就那么望到了头，我想过死。”
“就在我偷偷爬上窗台准备从上面跳下去的时候，我的雌父推开了我的门，把我拉了回来。”
“他把我抱的很紧，好像我能变成一束烟飞走似的。”
“再之后，没过几天，我听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雌父跟雄父大吵了一架，然后雌父拿着一张报名表把我送到了这里。”
“是艾文森中将找到我的雌父，让我成为了他创立的彗星班中的第一位学员。”
“是他救了我。”
“我又怎么能不爱他呢？”
“我做梦都想当面对艾文森中将说一声谢谢，可我都没见过他，他就死了。”
阿莱的眼泪将厄洛斯的肩头打湿。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