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爱屋及乌，恶其余胥
虫造太阳的光芒渐渐熄灭，夜晚的温度很快就降到了零度以下，而且还在不断地下降。
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主星很难找到虫子以外的生物。
气温越冷，头顶的星空就看的越清楚。
厄洛斯走在校园中，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阿莱对他讲的话。
“你长着这么一张脸，真的很难不被注意啊。”
“这所学院内，有像我这样喜欢艾文森的虫子，自然也有讨厌他的虫子。”
爱屋及乌有，恶其余胥也会有。
厄洛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思绪也控制不住的往坏的一面去想。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影，厄洛斯急忙刹住脚，但那个黑影的速度不减，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厄洛斯远没有对方块头大，被撞地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只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怒吼：
“不长眼啊？！”
厄洛斯弓着身子，用爪子捂住刚刚被撞的肩头，这一撞，让他的半边身子像触电一样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看着撞到自己的雌虫，一双紫眸在黑夜中深的发黑：“是你撞的我。”
撞虫的雌虫发现厄洛斯一直在盯着自己，本来心中还有些发怵，但在看到厄洛斯校服上属于慧星班的班徽时，嫌弃直接溢上脸：
“那又怎么样？慧星班的残疾。”
厄洛斯不理解为什么这只雌虫说出的话会有这么多的恶意。
“你不能这样……”厄洛斯想为自己争辩，却无从下口，他的确是个残疾啊。
“你们这种残疾就应该呆在家里，上不了战场，也不会有雄虫与你们生虫崽，一个个都是社会的累赘，现在还要跑出来占用学院资源。”雌虫利姆的声音中满满的都是鄙视。
厄洛斯不服气：“身体残疾不是我们自愿的，学习的机会也是帝国赋予我们的权利，你又怎么能说我们是在浪费资源呢？”
“哈，要不是某只虫子爱多管闲事，虫皇又宠爱他，你们又怎么会有这个机会？”黑夜中雌虫的声音越发刻薄。
利姆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厄洛斯的表情却越来越平静，他望着对方，语气平缓：“你就那么肯定，你这辈子一定不会变成一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吗？”
厄洛斯的话让利姆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敢诅咒我缺胳膊少腿，你是不是欠揍了？”
“今天我不卸你条腿，你就别想走！”话落，利姆的拳头就朝厄洛斯的面上砸去。
厄洛斯自然不会呆站着挨打，在拳头挥到眼睛之前，出于本能他头一偏，躲开了雌虫的攻击。
利姆的拳头打空，立马换招。
厄洛斯意识到对方动了真格，连忙闪避。
接连几次攻击都被厄洛斯躲过，利姆的脸色渐渐变了，他意识到眼前的雌虫并不是一点本事没有。
天星班的普通雌虫想在他的虫爪下讨点便宜都很难，可眼前这只瘦弱的雌虫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他的攻击。
厄洛斯也察觉到了一些奇怪，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训练，刚刚利姆向他挥去爪子的时候，他所有的闪避都出于本能。
一次两次躲过，算是意外。
但每一次都躲过，厄洛斯直觉这并不是意外。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已经将利姆使用的格斗技巧熟练地施展过千百遍，形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在利姆的利爪再次袭来，厄洛斯不再选择躲避，他放任自己遵循本能：
利姆的爪子即将碰到厄洛斯的时候，突然他的爪腕一麻，紧接着整只胳膊向后反折。
厄洛斯的动作在黑夜中无法看清影子，他紧紧攥住利姆的爪腕，借力向后掰折，趁着他半身发麻的间隙，提膝狠狠重击他的脊背。
利姆的瞳孔骤缩，面容露出痛苦的颜色，可惨叫还未发出，脚下突然失去支撑，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厄洛斯的动作诡异到连风都不带，一眨眼就已经将对手碾压在地上。
不仅利姆觉得不可置信，就连厄洛斯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厄洛斯站在利姆身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雌虫，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些从前从未有过的记忆。
好像在某一刻，他仿佛置身于喧闹的竞技场，周围观赛台上热烈的呐喊喧嚣声让厄洛斯听不见其他声音。
面前的对手已经展开了半虫化的身体，厄洛斯仿佛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以及跃跃欲试。
可他的心中半点慌张也无，就像……就像早已胜券在握……
厄洛斯正在回想这突然出现的记忆，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击掌声。
他猛地回过神来，却看到身边早已走近了另一只雌虫。
“身手很厉害。”
厄洛斯转头看着走近自己的雌虫，他看见雌虫身上穿的校服，同自己一样是彗星班的学员。
高扎的黑发肆意垂在的身后，红色的眼珠极具侵略感，贴身的白色校服上，隐隐露出内里肌肉的线条。
不是一个善茬。
厄洛斯打量着来虫，没缺胳膊少腿，没有聋，没有哑，也没有瞎……厄洛斯在心里想到他是谁了。
“你是伽利？”
“哈，你认识我？”雌虫低头思索了一下：“哦，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小雌虫？”
伽利走近看着厄洛斯，称奇道：“我早就听说彗星班来了一只与那位长像相似的雌虫，原本我还不信，这回亲眼见到，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厄洛斯听不懂伽利的话。
“是，没有雌虫比得上他。”伽利扬了扬头轻蔑的撇了一眼，趴在地上没起来的利姆：“只会在背地里造谣诋毁的家伙，永远入不了他的眼，到不了他的水平。”
厄洛斯知道伽利说的“他”是谁。
是艾文森·伊斯特兰。
不是厄洛斯。
“艾文森”这个名字，厄洛斯每一次听都感到窒息。
每一次，在厄洛斯以为终于可以过上他梦想的生活，可以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艾文森”这个名字又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去哪里也甩不掉，让他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
“我叫厄洛斯。”
“哦，我知道，早早就听说了。”伽利点点头，伸手去搭厄洛斯的肩。
却搭了个空。
厄洛斯躲开了伽利伸来的爪子，目光中全然是疏远：“我叫厄洛斯，不叫艾文森，别叫错了。”
伽利微微一怔，随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慢慢地伸回手，面无表情地将厄洛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突然声音恶劣地讽刺起来：“回去拿镜子仔细照照你的这张脸，你应该知道你这个平民是凭着什么才能来到这里的。”
“你！”
厄洛斯不愿跟他争论，调头就走。
背后的嘲讽不断地传入耳中，厄洛斯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加快回宿舍的步伐。
在厄洛斯推门进入宿舍的时候，阿莱正湿漉漉地从浴室中推着轮椅出来呢。
看到厄洛斯的时候，阿莱的表情明显一怔，随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向下拉了拉：
“是你回来了啊，真不好意思，我想我还没适应突然有了舍友的生活。”
走进屋内的厄洛斯看到阿莱从腰往下空空荡荡，面上带着的愤怒渐渐散了些：“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阿莱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一会儿我穿衣服的时候，你转过身去吧。”
或许阿莱不介意自己身体上的残缺，但他一定不愿意让这残缺展露在其他虫的眼前。
厄洛斯点点头，走出了宿舍。
阿莱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宿舍门就被打开了一道缝。
阿莱从门内探出头，看着站在墙角的厄洛斯：“你好像不太高兴？”
厄洛斯走进宿舍，将门关上：
“遇到两个讨厌的家伙。”
“你跟其他虫子起冲突了？”阿莱一惊，担忧地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真是太幸运了。”阿莱松了口气，拉着厄洛斯坐到椅子上对他道：
“我们彗星班的虫子不要去跟其他班的学员起冲突，不然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初星班和明星班的雌虫年纪都太小，说话出手都不知轻重，天星的那群军雌因为上过战场，都十分难管教，得罪了他们，很容易被嫉恨报复。”
“那耀星班呢？”厄洛斯问。
“耀星班的学员我们一般见不到，里面的军雌都是星际军团的军官，平常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各自军团中任职，只有在假期中才会回来进修。”
“阿莱，你今天与我说我的同桌是那只叫伽利的雌虫。”厄洛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是啊。”阿莱看着厄洛斯脸上的愤懑，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跟他起了冲突吧？”
“不想与他靠太近。”厄洛斯将头偏向一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阿莱平静地看着厄洛斯的侧颜，安静地等待着答案。
厄洛斯沉默了。
“是因为艾文森中将吗？”阿莱问道。
厄洛斯点了点头。
“伽利在很早之前并不喜欢艾文森，因为艾文森曾经杀死过他背后家族的一只雄虫。”
“但是后来伽利的虫翼被雄虫夺走后，他再也不能飞翔，再也上不了战场的时候，他才开始认同艾文森。”
阿莱垂下眼眸，声音温柔：
“伽利其实是一只非常简单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