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2007年8月末
“在异能者聚集的武装侦探社里, 作为其灵魂人物的乱步先生只是一位普通人。”
夏油杰怀疑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笑意一闪而逝的灰发少年。
回想刚刚交谈过程中，侦探架上眼镜自信满满地触发“异能力——【超推理】”, 然后瞬间得出结论的姿态，被对方认定为“笨蛋”的夏油杰确定文部修平在开玩笑。
“……修平, 你这样骗不了任何人的。”黑发少年无奈道。
“杰认为我在骗你？”文部修平挑了挑眉。
江户川乱步的“普通人”身份, 是文部修平为自己这个险些走进死胡同的朋友准备的最后一击。
所以此刻，灰发少年乐于见到夏油杰在经历过智慧的碾压之后, 越发坚信乱步先生的非凡。
毕竟, 认知越坚定, 被推翻之后就会有越大的颠覆感。
文部修平不怀好意地想着。
“那就让我们做个实验？”灰发少年控制着表情，好让嘴角不要上扬的太明显。
夏油杰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文部修平，对方的笃定让他开始有些将信将疑了。
但转念一想, 文部修平惯会以认真的态度迷惑别人, 要是他真的相信了那个离谱的结论, 说不定灰发少年就会立刻原型毕露, “友善”地帮助他治疗低血压。
“好啊。”他淡定地回答，想看看文部修平到底能做出什么花样。
……
于是少年们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地登上了武装侦探社街道对面办公楼的楼顶。
从他们所在的区域望去, 咒术师的眼力能让他们透过四楼的玻璃窗，清楚看到武装侦探社内众人不紧不慢工作的样子。
夏油杰注意到, 只有江户川乱步悠闲地坐在一边, 没有工作。
侦探怀里抱着点心, 两只□□叠翘在桌面上。明明是有些无礼的动作, 被碧色眼瞳的青年做来, 却有一种猫似的慵懒惬意。
“来两只咒灵。”文部修平捅夏油杰, “一只咒力低到不能干扰物质的那种。”
夏油杰一听便明白了：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异能者权外者, 都有能力看见咒灵。
若是按照文部修平的说法, 夏油杰认为的江户川乱步的异能力，是在对方极致的智慧和观察力共同作用下产生的错觉，那么，不会影响到现实的咒灵也不会被对方观测。
文部修平是想用这个办法证明给自己看。
“另一只呢？”夏油杰问。
“另一只能把这袋糖带到那边窗户旁边就可以。”文部修平翻出上楼前准备好的糖果，是他通过织田作之助打听过的，江户川乱步偏爱的口味。
“这个是为了干什么？”夏油杰迷惑。
“……为了我以后还能安全地进入侦探社吧。”文部修平“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黑发丸子头少年满头雾水地看着文部修平忙活。而对方的信心让他再度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不过，文部修平准备的糖果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也许是修平拜托人陪他演戏的报酬？
想想孩子气的青年侦探，夏油杰认为对方真的有可能会配合这个玩笑。
“好吧。”夏油杰费力地回想一下，才从自己庞大的咒灵库存里，掏出一只进入高专前收集的咒灵。
文部修平抬手，“啪”地将一段咒文糊在了无辜咒灵的脑门上，然后就将它团了团，扔向了对面老旧办公楼的四楼。
夏油杰依稀看到了咒文回归正常文字。
“……”夏油杰内心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咒灵，额头顶着“我，文部修平，饶命”的字样，穿过玻璃窗，直直落到江户川乱步的不远处。
* * *
武装侦探社内。
在某不知名绷带精的帮助下脱离了孤儿院，获得了新工作和新前辈的中岛敦，将手里的资料分类归放到书架上，轻声感叹着今天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没有来找麻烦的Mafia，没有突然的政府工作，没有黏黏糊糊的委托人……就算是乱步先生中间出了一趟门，也很快回来了。大家都在安心忙着自己的事情。
一切都很祥和。
一切都很平静。
一切都很……
“砰！”
中岛敦手里的资料砸到地上，随着巨响还有一声惨叫，“这、这、这是什么！”
刚刚穿过了玻璃的咒灵，带着人性化的生无可念，迈开长短不一的七条腿，绕过江户川乱步的椅子，向着社内那扇禁闭的门走去。
被中岛敦的惨叫吸引而来的人聚集在一起，做出了攻击准备却又放松下来，只目送着额头顶着求饶话语的咒灵在社长办公室的门口滑稽地左右蹦跳。
“啊，是修平啊。”织田作之助淡定地说道，上前帮咒灵敲门。
于是，众人便看到，得到福泽谕吉应声后的咒灵，径直穿过门板，进入了办公室。
“有……有东西吗？”作为普通人的事务员春野绮罗子和谷崎直美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却一无所获。
而江户川乱步在第一时间，不声不响跳下椅子，气呼呼地一把拉开了窗子，向对面看去……
……
咒灵进入武装侦探社，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但夏油杰没有在江户川乱步的举动中观察到什么特别。
这似乎能证明对方看不见咒灵，但似乎又像是对方和文部修平串通好了后的一出戏剧。
直到——
江户川乱步拉开窗户，好像通晓一切一样，直接看向他们的藏身之所。
“嘶——”文部修平缩了缩头，“我要惨了。”
他示意夏油杰将携带了糖果的咒灵放出去。
“希望乱步先生满意我的补偿。”
文部修平本该是双手合十的祈祷动作，因为他只有一只右手，而显得不伦不类，让人直呼“阿弥陀佛”。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咒灵第二只起飞。
黑发少年瞳孔紧缩。
因为他发现，接收糖果的青年显然目光游离，根本没有被眼前狰狞可怖的咒灵影响！
……
江户川乱步看见一袋糖果从对面的楼顶凭空飘了过来。
包装袋的皱褶，空气的流动……等等细节表明现在他的面前应该还存在着其他生物。
不过，他自认为委托已经结束，自己没必要再为那个刘海奇怪的笨蛋君费心，于是捞过糖果，警告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楼顶，就关上了窗户。
顺便，他还指挥着国木田独步将窗帘拉了起来。
“乱步。”刚刚被咒灵拜访了的福泽谕吉开门走了出来。文部修平用咒文变化文字，远程向他描述了江户川乱步给予他们的巨大帮助，并且表达了谢意。
“做的不错。”福泽谕吉为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欣慰。
“那当然！我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
……
文部修平坐在办公楼的边缘，背对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杰，甜食会使人发胖，还会造成龋齿、血糖血脂异常等一系列疾病。”
“我也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而厌恶甜味。”他随意挥了一下手。
“但如果杰听我某一天突然说，要摧毁一切糖工厂和甜品店，杰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文部修平开了个玩笑：“而且姐姐，悟和乱步大人一定会联手消灭我的。”
用会带来健康威胁的糖来比喻产生咒力的普通人吗……夏油杰苦笑，没有回答。
“嘛，杰慢慢想？”文部修平从楼沿上跳了下来，“杰不是已经答应我要去观察更多了吗？”
“不要着急。”
“我总会支持杰的。”
夏油杰听到最后，即使思绪纷乱心情复杂，也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文部修平，意思是——
你确定？
修平根本没有打算帮我！都是套路！
夏油杰心中怒吼。
文部修平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黑发少年愤愤地想，但比起一天前刚到横滨的时候，他的灵魂轻松了许多许多……
* * *
回到高专的第二天，夏油杰依然没有整理完内心的诸多烦恼，但是迎接回了外出做任务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夏油前辈！这次任务真是惊险啊！要不是有警告禁止入山，我们可能就没有调查咒灵的真正等级就进山了！”
黑发妹妹头的学弟脸上还带着擦伤，一边往夏油杰手里塞伴手礼，一边兴高采烈地分着享任务过程。
“山下的人信仰山神，所以咒灵的等级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是一级咒灵。”七海建人比较冷静地补充着。
在收到文部修平的警告后，两个二级咒术师利用文部修平争取到的时间，了解了任务的真正难度，最后冒了一点风险，将诅咒成功祓除。
因为普通人的信仰而造成了对咒术师的威胁……如果达成，那么上层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夏油杰为了险些被自己连累的学弟，暗暗咬牙。
“杰，清水姐在上层里安插的人发现了一个本应该发给你的任务。”文部修平联系了他。
“在灰原和七海平安完成任务后，这个任务突然被推迟了，但依旧是预备安排给你的。”
“内容已经发给你了。”
“我怀疑其中有鬼，杰要是有空，就暗中过去看看，也好做个准备。”
* * *
在发给夏油杰任务消息后的第四天夜间，文部修平接到夏油杰的求助通讯，急匆匆地赶往东京室内的一家旅馆。
“哦呵。”推开门，文部修平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
借着月光，文部修平看到，在无奈抬起头的黑发少年膝边，一左一右沉睡着一对双胞胎姐妹。
两个女孩，瘦骨嶙峋，伤痕累累。
“这是菜菜子和美美子。”黑发少年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