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05年8月6日
京都咒高, 东京姐妹校交流会前夕。
夜蛾正道出发前，三令五申强调了礼仪问题，恨不得把“礼貌”、“友善”、“和平”三个词做成牌子, 让五条悟、夏油杰、文部修平一人举一块入场。
“也可以啊, ”五条悟对于一切不按常规的操作都举双手支持。
“但是他们会怎么想, 就不一定了吧。”夏油杰眯眼笑道。
“不如说, 更讽刺了呢。”文部修平为夜蛾老师即将爆表的血压添砖加瓦。
家入硝子暗中准备起抢救老师的反转术式。
“……”夜蛾正道已经看出来了, 下面的三个明显不打算听话，再怎么教育，也只能得到口是心非的回复。
算了，反正这次拆得不是自家学校。夜蛾老师勉强安慰自己。
夜蛾正道留下一句“你们不要闹得太过”，就离开了临时落脚的宿舍, 前往京都咒高的会议室。
“这是……被默许了？”夏油杰坐在椅子上, 笑眯眯的样子，只让人觉得他身后有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 在心满意足地摇晃。
五条悟欢呼一声, 冲上去关上夜蛾正道离开时打开的门, 敏捷而迫不及待的动作透着一种“碍事的人终于走了”的兴奋。
满心搞事的DK们凑在一起，还强迫家入硝子一边旁听。
“个人战没有什么意思啊，轻轻松松就能秒杀。”
可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家入硝子腹诽。看五条悟的样子，大概是期待能光明正大地揍同为世家的同龄人的机会很久了……
“这么说, 团体战也没什么好玩的。三级咒灵，杰一个人随便打打也就没了。”家入硝子泼冷水。
“所以我们要让这次交流会更有意义一点, ”文部修平眨眼。
“有意义的话，还不如我们自己打一架。”夏油杰随口说。
“杰！你果然是个天才！”五条悟像是突然顿悟, 一跃而起。
“我们可以把京都校中最弱的一个和决定胜负用的二级咒灵留下, 然后把其他人和咒灵都清场。”
文部修平瞬间领悟到五条悟的意思, 马上就编出了完整的计划。
“然后我们三个打一架，由我们中的胜利者把二级咒灵祓除。”
夺笋呐……家入硝子简直不敢想象，京都校被这三位扣下用来延长比赛时间的最后一人的心理阴影。
话说，庵歌姬学姐是不是也要参与这次交流会？
家入硝子犹豫要不要通风报信。
“欸？你刚才是不是答应和我们打了？”
五条悟反应过来，凑到文部修平面前。
之前，文部修平被咒枷束缚，无法和五条悟和夏油杰正面对抗。
七月底，咒具【赤真】将咒枷破坏。随后文部修平宣称自己正在适应新咒具，禅院家即使不满，也不能强硬要求他再履行责罚。
只是直到目前，文部修平一直没有答应过五条悟的约架。
文部修平嫌弃地把他的脸从眼前推开：“既然早晚要打，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解决是最好的。”
“我可不想被夜蛾老师罚整理训练场和写检讨。”
看文部修平真心实意的样子，如果夜蛾正道在场，一定会欣慰于终于有一个学生能被他的惩罚手段震慑，并且珍惜爱护学校设施了……吧？
“我猜乐岩寺校长一定会第一天安排团体战，然后想办法不让悟上场第二天的个人战。”文部修平分析道。
“因为我们这边有悟，京都那边个人战是一定没有胜算。”
“反而是团体战可以在二级咒灵的位置、比赛环境的设置之类的地方动手脚，京都校那边胜率较大。”
“团队战后，再借口他们那边有人受伤，要求公平起见，不让悟上个人战。”
“乐岩寺虽然古板，但对于学生还是挺保护的。”
“嘁，瞧不起谁呢？”五条悟嗤笑，“我们三个谁不能单挑对面一群啊？”
“我不行，别瞎说。”文部修平很“良善无害”的样子，矢口否认。
……得了吧，我们四个中，心最黑的就是你。
夏油杰无语，但也不说破，只伸手揉乱了文部修平头发。
……夏油杰，你知道当你琢磨什么的时候，你比文部修平看起来更黑心，像一只里外都黑得没边了的狐狸吗？
家入硝子在心里吐槽。
“如果是我，会安排城市建筑式的场地。”文部修平继续分析。
“建筑物表面反射声波，对于术式表现为歌唱的庵歌姬学姐是极大的加强。”
“禅院直哉的术式是和现禅院家主一样的【投射咒法】，速度很快，擅长近战。”文部修平右手握拳，撑在自己额角，“哎呀，想想就头疼，是我的克星呢。”
“我记得你揍过他？”夏油杰戳破他假惺惺的烦恼。
“那次不算吧。那次是我突然动手，直接把他打懵了，这次可没有那么好的机会。”
文部修平继续苦恼：“我猜他一定惦记着怎么报复回去。”
如果你把你眼里雀跃的光藏一藏，我还能礼貌性相信一下……
可以槽点太多，家入硝子已经没了吐槽的兴趣。
“我记得还有一个用弓箭的咒具使和一个御使昆虫状式神的式神使。”
文部修平被关押时，每天定时“慰问”禅院直哉的行动，在现在起了作用。
“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占据优势，京都校安排的决定胜负的二级咒灵一定体型不大。”
“体型较小的话，藏在建筑的边角，杰的咒灵可能找不到，但是昆虫可以探查，那个式神使就很占便宜。”
“太——无耻了。”五条悟把双脚搁到面前的桌子上，一晃一晃。
“这是合理利用自身优势，”文部修平一本正经地替乐岩寺嘉伸解释，结果自己没绷住，说到一半笑了起来，“噗，是挺无耻的。”
“费这么多力气算计，怪不得那老头子长得那么着急。”五条悟极不尊敬地评论着。
“所以，我们怎么分工？”夏油杰微笑。
“我负责搜寻并保护二级咒灵！”文部修平乖巧举手。
“你是小学生吗？”五条悟对文部修平进行嘲笑，“我抓人质和清人出场。”
“那我清场三级咒灵。”夏油杰笑眯眯地揽下最后的任务。
“硝子和悟走一路吧。”文部修平建议，“万一悟动手过了，还能给他们抢救一下。”
“欸？我也要上场？”家入硝子惊讶。
“当然，你不上场，京都校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的四个人全上呢？”文部修平隔空向京都校致以嘲笑，“就算占便宜，他们也要弄个表面上的公平。”
DK三人组就交流会搞事一事达成共识。
家入硝子默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为京都校的同辈前辈们祈福。
……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临时宿舍，文部修平从茶机的花瓶里拽了根叶子叼在唇间，优哉游哉。
他注意到他的宿舍比其他人的多了些东西。
“结界啊……”文部修平在心中叹息。
“他们真的很在意我们能不能使用结界术。”姐姐文部有绘回答，“而且，你估计还没有发现，融合【赤真】以后，你的咒力流动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文部修平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些。对于咒术师来说，咒力的循环流动如同心跳和呼吸一样平常。如果没有明显不适，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心跳是不是比之前快了几下。
但咒灵完全由咒力构成，对这方面的变化就比较敏感。
“按你现在的情况，制作符咒、封印，和竹原理教过你的简易结界，都没有问题的。”
文部家的典籍记载，文部家拥有完整的【咒文操术】的咒术师，只要没有英年早逝，就会在同时代闯出“杀神”之类的名头……
历史上，只要融合了咒具【赤真】的【咒文操术】，都活得不怎么长久……
“融合【赤真】是【咒文操术】稳定咒力的必要条件，”文部修平咬断了叶柄，清新苦涩的植物汁液沾染在他抿得很紧的唇上，“能否使用结界术，是上层判断【咒文操术】咒力稳定程度的重要参考。”
“所以，【咒文操术】会威胁到上层什么呢？”
“明明摸了一张王牌，却不能看到牌面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啊……”
“趁交流会，稍稍试探一下？”
* * *
东京姐妹校交流会现场。
“第一天，团体战。”虽然上了年纪，但打扮极其朋克风格的乐岩寺嘉伸校长，宣布道，“内容是祓除咒灵的竞速赛。”
“区域内被安排布置了一只二级咒灵和数只三级咒灵，首先完成对二级咒灵的祓除的队伍获胜。”
“若比赛时间结束前，未完成对二级咒灵的祓除，则祓除三级咒灵数量更多的队伍获胜……”
乐岩寺嘉伸还在上面唠唠叨叨，东京咒高的队伍开始了窃窃私语。
“修平……”夏油杰突然开口。
“怎么啦？”文部修平侧头看他，耳侧的火焰纹路鲜艳灼目。
“你真的不是京都校安排在我们这里的卧底吗？”不然怎么会把京都校的安排知道得这么清楚？夏油杰看着面前由现代建筑组成的比赛场地。
“不是呢。”文部修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像我这种普通人，为了胜利，当然要多想一点啦～”
太好了，文部修平你真棒，重新定义“普通人”，了不起。
家入硝子在心中棒读。
“交流会的目的是让你们同龄人之间增进了解，不要逞凶斗狠，下手留些余地。”乐岩寺嘉伸结束讲话后，夜蛾正道抓紧入场前的时间，又逮住五条悟和文部修平叮嘱着。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五条悟肆意妄为，一旦兴致起来就不顾一切；文部修平则早有前科，下手没有轻重。
“嗨——嗨——”两人应下。
众人抽签决定进入比赛场地的位置，抽签的结果，文部修平和禅院直哉的位置距离很近。
“呜啊，真是不妙。”文部修平走进场地，“禅院不会铁了心要报仇吧？”
“【咒文唤醒·弦】”
黑色的咒文从羽织样外套宽大的下摆流出，如蜘蛛结网，悄无声息地布满以文部修平为中心，半径二十米的地面。
水泥地面不如石板路容易隐蔽啊……文部修平遗憾地看着在水泥路面上十分显眼的墨痕。
看来是无法埋伏了……
“禅院少爷，我发现你了。”文部修平随意道。
身后传来凛冽的破空声。
……
禅院直哉也期待交流会很久了。
他是禅院家的少爷，术式觉醒后，打败一众没用的兄弟成为了继承人。
御三家是咒术界的领头，禅院直哉成为禅院家的继承人，就相当于站在了咒术界的顶点。
但压在他头上的还有一个五条悟。
“你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制衡【六眼】。”
不止一个人，期待又惋惜地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就连禅院直哉的父亲，禅院家当代家主，禅院直毘人，都好像已经默认了“禅院直哉不如五条悟”。
【六眼】如何？【无下限术式】又如何？禅院直哉不认为自己的术式弱于【十种影法术】。
这次交流会，击败五条悟，是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不过，要先顺手把文部家的【咒文操术】收拾出去……
……
【投射咒法】的速度很快。
但文部修平藏身在层层叠叠、咒文构成的弦线后，让禅院直哉无法靠近。
【弦】是文部修平觉醒术式后掌握的第一种用法，保护他度过了流浪于横滨街头的日子，也帮助他清理过来犯的敌人，是文部修平掌握最纯熟的物理攻击手段。
“【咒文激活·斩】”
随着结印，咒文组成的弦线切断空间，在对面数十米远的建筑上留下深刻的割痕。
禅院直哉躲闪迅速，不受文部修平攻击，但同样，他也近不了文部修平的身，无法进行攻击。
一时间，战局陷入僵持。
“悟，你怎么还在入口这里……修平？”
家入硝子循着声音赶来，却没想到，打得轰轰烈烈、灰尘四起的不是五条悟，而是之前宣称负责寻找二级咒灵的文部修平。
看见禅院直哉，家入硝子掉头就跑——
她只是一个会反转术式的奶妈，不给战斗人员拖后腿，就是很大的贡献了。
虽然是个女人，但还是能拿来威胁一下姓文部的。禅院直哉身形一闪，追了上去。
“硝子！”文部修平将咒弦斩在禅院直哉和家入硝子的中间，不得不暴露了自己。
见文部修平从弦线后现身，禅院直哉瞬间放弃了对付“没什么用的女人”，转头向文部修平发起攻击。
金发少年和灰发少年缠斗在了一起。
【投射咒法】使当代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获得了“最速咒术师”的称号。
将一秒钟分为二十四份，预设动作然后投射于现实吗……
文部修平举臂格挡，被向后击飞四五步后，才在咒文的辅助下站稳。
不，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二十四分之一秒已经很快，但运动轨迹依然有迹可循。
而会产生瞬移一样效果的……是在每次身体接触后！【投射咒法】有需要肢体接触才能生效的术式！
文部修平矮身躲闪，连连退避。
冷静，他告诉自己。
禅院直哉脸上已经出现了胜利者的嘲讽微笑。
避免身体接触，直到硝子把悟喊来救场吗？
文部修平剧烈喘息着，再次勉强从禅院直哉拳下逃离。
呵，才不要。
文部修平手指不经意般抚过藏着折刀的暗袋，迎面向禅院直哉冲了过去。
“我的监护人，做过杀手和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现在是一位家。”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博取同情心吗？”禅院直哉莫名其妙。
“不，我是想说，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能预测五秒内发生的事情。”
“与他对练，我从来没有赢过。”
“哈？这么可悲的事情你也有脸往外说吗？”
“但是和他对练很有趣。”文部修平不管禅院直哉的鄙夷，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预判我的动作，然后我预判他的预判……说是训练体术，实际上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
“你这种！”
“预设一秒钟动作的术式！”
“又有什么！”
“好嚣张的！”
两人再次交锋。
这一次，禅院直哉发觉自己的攻击诡异的凝滞了：每一次挥拳都落空，每一下攻击，都被恰到好处地避过……
我预判他的预判……禅院直哉想到文部修平的发言，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两人再一次错身而过。
文部修平发现了禅院直哉的破绽。
这破绽是如此“恰到好处”，让文部修平即使冒着落入陷阱的危险，也想试着攻击一下。
刀光闪过，血花迸溅。
“【咒文激活·鸩】”文部修平下意识地运用了术式。
直到咒毒顺着刀身进入伤口，神经性毒素发作，迅速麻痹了禅院直哉全身，文部修平才顾得上惊讶。
折刀插在禅院直哉后腰上，如果立刻拔出，一定会造成大出血的危害。
文部修平不舍地松开手，把刀留在禅院直哉的身上。
只能等家入硝子回来了……文部修平实在不愿意放弃太宰老师赠送的折刀，只得把咒文放出去寻找二级咒灵，自己留在原地等候。
轻轻一推，禅院直哉面朝下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文部修平蹲在他身边，伸手捅了捅那金色的脑袋，好奇：“禅院少爷，你是有什么后手吗？怎么那么大一个破绽也不注意一下？”
而禅院直哉也回应了他的好奇——
金发少年挣扎着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气急败坏的质问：
“你不是术师吗……怎么还随身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