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裴珂冷静片刻, 看敷得差不多,坐起身体,解开冰枕, 扶着墙艰难地走到浴室将一身的汗冲掉。
撑在洗漱台上,他看向镜子, 里面的人似乎太过安静了, 几乎难以察觉到情绪的波动。
好像也是,两种过去一起袭来, 喜怒哀乐的全部感情都在极短的时间压缩掠过, 他有些麻木。
只有心底,与母亲之间最深切的感情,还能让心弦产生波动。
拉开门,出人意料地跟靠在屏风墙上的人对上视线。
秦衍身穿一件上篮下白的圆领羊绒衫, 抱着双臂似乎等了很久。
裴珂没有太大惊讶, 他擦着头发自然道:“我自己可以,就没喊人。”
秦衍点了点头,从一旁拉过一辆轮椅,推到裴珂身后:“我推你去餐厅。”
裴珂顺从地坐下, 本以为自己在房间内解决就好,眼下不得不用餐时面对秦衍。
倒是托回忆的福,任何话都能回答上, 但裴珂对自己能否伪装出恋人间的状态抱有怀疑。
晚餐很丰盛,裴珂动筷缓慢,专注地跟秦衍交谈, 好在对方除去生意和投资上的事情,没谈其他。
“对,除夕快到了, 你有什么安排吗?”
除夕?裴珂有些恍神,他翻找回忆,曾经是跟方南在出租屋涮火锅,后来便在陆家进行家庭聚餐,最后被圈-养,节日好像跟平时也没有多少区别。
宁丞远没与他一起过,他要回家面对家长,傅深亭也得和妻子共同出席,重生后的除夕他一直自己一个人。
不过秦衍问他这话,想必是想依据他的安排来决定自己的行程。
秦衍应该回家,本就发生冲突,不该再因为除夕离家导致矛盾激化。
再说,自己也并不在意有没有人陪,失忆后的他可能会为此而失落,现在的他不会。
“我回陆宅。”裴珂撒了谎。
“这样,也好,我知道了。”秦衍语气平淡,让人感觉情绪不佳。
“今天胃口不好吗?”他见裴珂放下了筷子。
“嗯,食欲不
振,可能还是不太舒服。”
“我推你回去。”男人放下汤匙,抬起餐巾擦了下嘴,起身来推人。
明明喊佣人来做就好,偏要中断用餐事事亲为,裴珂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他应该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恋人的服务。
“拿下来一段时间了,再敷上吧。”
秦衍将他抱到床上,摸了下床头卸下来的冰枕,离开重新去取了一条,回来替裴珂缠好,粘住。
“要不我过来跟你一起办公,你想上厕所可以直接喊我。”
裴珂笑了下婉拒:“我想看会儿电影。”
说着取过床头的遥控器,按开了墙上的电视。
秦衍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带上门,在门口站了片刻,返回了自己书房。
等他一个小时后起身想去看看裴珂情况时,男佣前来捎了句话,说裴珂早休息了。
“他精神状态怎样?”
“挺平静的,您放心,冰枕我拆下来了。”
秦衍点了点头,他没有了回去看股市的心情,洗漱完早躺上床,感觉肩旁空荡荡的,难得的失了眠。
车辆停在墓园的门口,保镖打开后车门,双手握着白花的裴珂才回神。
他一身崭新的纯黑西装,肃穆庄重。
“不准跟来。”
裴珂朝墓园的阶梯台阶上走去。
工作日最后一天的傍晚,天色暗沉,公墓里空荡荡的,裴珂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母亲所在的位置。
照片上的女人还在生命中最美好的阶段,微笑灿烂夺目,仿佛美丽的电影明星。
这里埋葬的,是那个付出一切换他出生的人,用全部生命爱他的人。
裴珂上前将花摆好,后退两步,对着墓正前方跪下。
他玉白青葱的手指抚上冰冷的砌台,俯身将额头抵在上面,忽然长舒一口气,感觉到了放松,就像回到亲人身旁。
良久才张开口。
“妈妈,我活过要死的年纪了。”
“你听到了吗?”
头顶响起惊雷,落下雨滴,一同落下的还有裴珂的眼泪。
“
我一直觉得是您庇佑我才得以重生,昨天我改回了姓氏,也比裴琛优秀了,您看到一定会高兴吧?”
“这次没有再懦弱地自杀了,我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裴珂侧头面颊贴在上面。
“重生后才知道许多秘密,也知道了致使您悲剧的罪魁祸首,裴氏的资产重组还需要时间,我不够强大,再过些年吧,我亲手去结束它。”
让他为裴氏效劳,将其发展壮大,这算盘打得精明。
当年没对他母亲宽容,给她留一条生路,那这些人也别想安度晚年,他们绝对想不到,他最终目的要让裴氏完全消失。
天色暗沉下来,雨越下越大,打湿他的全身,从发丝上留到面颊,跟眼泪混在一起。
裴珂将心底的话全部倾诉出来,跪到膝盖失去知觉,手指冻得僵直。
雨幕仿佛一道安全的屏障,将他与世界隔绝,得以安静地只讲话给母亲听。
直到耳边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
来者停在了他的身旁,裴珂抬起头,眼睛被雨打得难以睁开。
秦衍撑着一把黑伞来到他的眼前,安静地看着他。
裴珂撑起身体,恢复跪直的姿势,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挺胸抬头,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
母亲的照片被玻璃罩保护得很好,没有雨能湿到它。
伞向前倾斜,替他遮住雨丝。
“妈妈,我明年再来看您。”裴珂声音平稳,听不出哭腔。
一旁的男人忽然收伞,跟着跪下来与裴珂并肩,握住他冰凉的手。
裴珂转过头,看向他的侧面。
就见他笔直看着前方的女人,朗声承诺道:“我会照顾好裴珂,请您放心。”
雨一直下,浇得裴珂看不分明秦衍的轮廓。
但他没问为什么,尝试着站起,腿一软险些摔倒。
幸好男人捡起伞跟他同步起身,才得以眼疾手快地拥住他,越过脊背握住他的肩膀,给予支撑的力量。
裴珂踉跄地跟着他离开,艰难地下了百级台阶。
他挺感谢秦衍没在他母亲面前一把
将他抱起,而是让他站着体面地离开。
回到车里,暖气开得十足,裴珂打了个冷战。
肩头被披上毛毯,毛巾也递到他的面前,他抬眼接过握在手心。
“谢谢。”
“今天没穿厚一点。”
裴珂扯起唇角:“穿厚不好看。”他想展现身姿挺拔模样最好的自己。
秦衍点头,见他没动作,抽过毛巾帮他沾去面颊的水。
“真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一起淋雨了。”
对方的衣服肯定也都湿了。
秦衍动作一停:“不碍事。”
裴珂闭着眼睛感受柔软的毛巾,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又涌出了一道泪痕。
他这模样,也掩饰不下去,如果失忆,怎么可能会找到母亲墓前呈现这种状态。
毛巾再一次帮他擦掉眼泪。
裴珂找回点思维:“你不是有场宴会。”
他本来特意挑了个秦衍外出的时间点。
“你不准人跟上山,一下雨他们就拨给我了。”
所以来的时候秦衍还身穿着礼服。
裴珂再睁开眼睛:“我恢复记忆了。”
“我知道。”
面对裴珂投来的询问眼神,秦衍边给他擦湿发边解释:“那天阳光很好,我看到了地板上的水渍,你不是一点痛就会哭的人。”
“你不会跟我那么客气地反复道谢,而且陌生疏离的眼神也骗不了人。”
“你住的客房阳台上落下个天青色的烟盒,你又抽回烟了。”
所以,早就都知道,但这几天一直沉默地等待他亲自说出口。
裴珂点了点头:“多谢你的关照。”
这话让车厢内只剩下擦拭的声音,再也没有声音。
车辆极速行驶,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次秦衍没再让他亲自走,抱起他一路到了楼上的浴池。
里面已经放好了热水,裴珂坐在池边的木躺椅上,不太利索地去解纽扣。
秦衍半跪在他眼前,接过他手里的活儿,解开了西装和衬衣的纽扣。
裴珂脱掉衣服:“剩下的我可以,不必麻烦了。”
秦
衍恍若未闻,继续帮他脱掉鞋袜,像照顾无法行动的患者。
男人的发丝也湿了,参加晚宴后梳定型的头发有些凌乱,左眉上垂下的一撮影响视线。
裴珂伸手将它理到后面。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答应了你不放开。”
裴珂想起了失忆时自己的请求,不知道说什么。
那时的他依赖秦衍,害怕失去,现在的他早已习惯什么都没用,所以无从害怕。
有没有恋人无所谓,他也不相信爱情。
看着眼前同样氵显掉衣服的秦衍,裴珂伸手帮他扯松领带,摘了下来。
“一起吧,你也淋雨了。”
步入池内,双脚一抬,全部躯体浸没热水里,约有半分钟,裴珂重新站起,这才感觉凉透的身体恢复些知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也远离了与母亲所处的冰冷世界,回到了人间。
心情也彻底平静了。
他将发丝理到脑后,双手抹掉眼窝上的水,看着望过来的秦衍。
好像第一次察觉到秦衍的英俊。
男人只留宽肩在水面外,胸-腹-肌在透明的水幕下隐约可见,他体格健壮,但跟宁丞远那种橄榄球运动员的健硕还有所区别,是一种匀称不夸张的体型。
他的长相也是,典型正统的中国男人,剑眉星目,投出的目光都带有力量,没有一丝柔弱。
不像殷翡一样女气柔和,不像宁丞远一样粗犷野忄生,不像傅深亭一样清和淡远,他五官轮廓立体,像一把剑,凌厉破开气势。
这种人,最不该发生什么故事,本应顺顺当当按部就班。
“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会回去联姻吗?”裴珂从利益角度出发替秦衍思考,因为自己失忆,阴差阳错地搅局了对方联姻,秦衍肯定不可避免地损失了些利益。
更别提,从傅深亭口中,他多少了解到秦衍为此在家族内的地位尴尬,承受了许多压力。
“不会。”
“联姻对你有利。”
“我是指不会分开。”
裴珂感觉自己好像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
“我什么都没法给你。”他只剩一颗疲惫的灵魂。
“我从未想要过什么。”秦衍说完飘向浴池另一侧,压下池边洗发露的泵,在掌中挤了一些,托着回到裴珂身边,伸手给他。
裴珂没取,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若是哪天自己沉溺在期间,可能会遍体鳞伤。
他没动,秦衍就亲自帮他打在头发上,来到身后帮他揉-搓头发。
打起泡沫,又捧起水冲洗,泡沫随着水面飘走,裴珂从水中抬手,抓起一点泡沫,但它随即溜走,只剩下亮晶晶的掌心。
对方怎么这样执念,他想到什么。
“是可怜吗?”所以这样照顾他,像对待一只猫咪。
秦衍在他身后轻叹一声。
“你还像以前一样,对所有的善意都防备。”
应该是吧,维持骄傲敏感的自尊,不愿让任何人同情。
裴珂蹲下,甩甩头让泡沫飘走,从水里站起来时不小心撞到了秦衍,他踉跄了下,被从身后环抱着站稳。
抹掉脸上的水,向后一仰不小心枕在了秦衍肩膀上。
他侧脸向上看去,只能看到秦衍干净优美的下颌线。
自己失忆后好像谗过眼前人的身子。
如果真的不跟秦衍分开,那单纯地互相陪伴,应该也不错,至少这个人正直,救过他性命,帮忙隐瞒秘密,他们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也不用担心背后插刀。
从水里转了个身,裴珂搭上秦衍的脖子。
“那你是不是该履行恋人的义务?我跟傅深亭分开后再没有过,我现在很想。”
秦衍没有预料中那样热情。
“你是从哪个立场出发?”
裴珂没明白:“之前亲近需要节制,现在恢复记忆没有约束了。”
“这不是理由。”
做还需要理由?人之本忄生而已。
“理由重要吗?”
秦衍将他从自己身上拉下,转身按到池边:“因为相爱而做,和单纯发泄而做,根本意义不同。”
裴珂做了个深呼吸。
这个人总是这样较真,所以之前能够互相帮助是因
为那时的自己切切实实地喜欢秦衍,现在秦衍感觉不到喜欢了,就要拒绝?
裴珂想耸肩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抬眉隐藏怒气:“你可以不古板吗?”
“这才是正常人的理解。”
裴珂一下卡壳,他曾经也有正确的三观,但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才发现大家都是如此。
当自身处在极高的位置上,道德束缚几乎没有力量。
快乐难得,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傅深亭笑着跟他这样说。
裴珂垂下头看着水面,换作以前,他一定气极,让秦衍别来教他做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法对眼前人真动怒气。
抱他的动作很稳很牢,按揉发丝的手也很轻,连在池内的托举都那样小心翼翼。
不是以后会沉溺,而是现在已经开始贪恋这份温柔。
秦衍松开他,率先退让:“我就是这样古板的人,不习惯,就慢慢适应。”
他愿等他慢慢变好。
裴珂抓住离开肩头的一只手。
“我也……喜欢你。”
虽然只是有些喜欢,但至少不是讨厌。
一室的安静,只剩池水在摇晃。
不是失忆后天真的他说出的这句话,而是两世记忆加起来伤痕累累的他说出的这话。
说完也感觉不妥的裴珂缓缓松开自己攥的手,忽然耳边掀起一片水声,秦衍从水中抬手撑在他的耳旁的池壁上。
“喜欢哪儿?”
裴珂看向水面陷入凝思,喜欢哪儿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很久没有喜欢这种感情了。
“喜欢在医院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你。”
那是第一双他看到的眼睛,吃惊、慌张、激动、关切,包含着复杂的情感,然后获得了他全部的信任。
“喜欢你偏袒我说我是个好人。”
连他都怀疑自己,秦衍却斩钉截铁。
还有什么呢?真难想啊,裴珂努力去翻找捡拾记忆里那欢喜的瞬间。
“喜欢你面对傅深亭时毫不犹豫作出选择,说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他好像感到了幸福,
因为没有被抛弃。
裴珂感觉到脸上滑下什么,他抬手一抹,指腹凝着水滴。
他们相处的时光画面从眼前闪过,那些别扭地甜蜜仿佛就在昨天。
这个笨拙的,都要看恋爱书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好像是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吧。
不然他想到这些怎么会哭。
“我不问了,对不起。”
秦衍用掌心帮他擦掉眼泪,抱住他低头吻住双唇。
跟死对头接吻的感觉,很奇怪,让人不由地打了个颤栗。
裴珂闭上眼睛感觉被推得抵在池边,双臂搭在秦衍的肩上,一个深吻结束,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没忘记初衷。
“这下能做了吗?”
秦衍在平静着呼吸。
裴珂凑到他耳边,学着之前的模样,发出一声轻叫。
“喵?”
仿佛一个让忠厚家犬变成凶恶猛兽的开关。
秦衍没给他后悔的机会。
淋雨的第二天清晨,裴珂发起高烧。
事实证明多出个伴侣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工作和生活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且,秦衍能给予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倘若裴珂心中还有什么担忧和提防,只要一想,对方为他连性命都能不顾,好像也不再害怕了。
这人好像比他自己都要爱他。
“怪我没有节制。”秦衍帮他擦了下发烫的面颊,撑着双膝坐在床头,“我以后会改正的。”
裴珂陷在被褥里,烧得有些神志不清,这次倒真像小猫一样软弱可欺了。
他的目光落在秦衍身上,因为房间空调开得足,对方只穿了一件休闲套头卫衣,领口有一小截拉链,眼下正拉开露-出锁骨上的吻-痕。
是自己昨晚留下的。
裴珂侧了侧头,鼻子像被堵塞住:“我桌上的风投项目怎样?”
“还没审完,明天我再同你讲。”
裴珂放下了心,累得阖上眼帘。
正大光明地让秦总帮他打白工,这恋爱谈得没吃亏。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小窃喜。
“裴珂。”秦衍单手撑在他枕旁,“病好之前不用担心工作,我会代你处理,你休息吧。”
裴珂呜噜一声代表自己听到了,换来脸颊上的轻吻。
他想,自己没辜负失忆后那个可爱的裴珂,帮他留住了秦衍这个优秀爱人。
这一病就是一周,病好除夕也到了。
裴珂没提回家的事,秦衍也相当自然地默认两人一起,他挑了个温暖的度假地点,距离海城很近,飞机几小时就到。
裴珂没什么异议,他喜欢海滩,而且目的地不是泰南,不至于有其他糟糕的回忆。
这个时间,估计殷翡回到了海城过新年。
“这是什么?”刚从私人飞机卧室里睡醒的裴珂伸了个懒腰,在秦衍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摆着一方长盒,它覆着宝蓝色的绒布,看起来像装首饰的。
舷窗外,晚霞挂在天际,照得团团云朵灿金,飞机仿佛身处它们之中,被拥簇着向前航行。
裴珂看着被夕照沐浴半边面颊的男人,就盒子面对着他打开。
里面躺着两枚戒指。
似乎考虑到男士长久戴钻戒不方便,是素戒。
以前跟宁丞远谈所谓的恋爱时,对方做戏懒得做全,这一世跟傅深亭相处时,男人更是一直戴着自己联姻的婚戒。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戴这种东西的。
结果有一天,突然有人摆在了他面前。
“你喜欢这种形式?”裴珂看着戒指被镀上一层暖暖的光辉,让人想要去触摸。
他可以自己买许多戒指,各式各样,从玉器到水晶,轮换着戴,名贵奢华,但它们似乎都跟眼前的不一样。
可能因为不是一双,不会戴着其中一只就想到另外一只。
“你昨天说陆夫人要给你介绍女孩。”秦衍对他伸出手,“戴上应该少很多烦恼。”
光落在了秦衍的掌心,照清每一丝纹理。
裴珂没伸手:“你要一直戴着吗?不怕被家里训斥。”
“适当打开他们的阈值下限,是为方便以后接受更夸张的事情,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