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因后果

    第一座高温高压火力发电厂，也是东山电网的主力电厂之一，但因污染严重等问题面临扩建改造，整个工程分作三大部分：老厂区改造、余热再利用及新厂区扩建。其中老厂区改造是交给东山电力公司来完成的，毕竟人家是电力专业建筑公司，具有其他公司没有的专业优势。余热再利用工程是架设一条东至淄山、西至泉水的暖气管线，解决沿线近50公里的暖气供应问题，因为牵扯部门过多，暂时还未提上日程。新厂区扩建工程又分为四个部分：新电厂工程、员工宿舍楼、电厂安置房、电厂周边绿化工程。张亚军和其他竞争者盯着的就是总造价超过三亿的新电厂工程，至于员工宿舍楼、安置房、周边绿化相对来说不被人关注。或者说只有新电厂工程尘埃落定后，大家才会瓜分微薄利润的三个附属工程。一开始，新电厂工程有四家投标单位，分别是东章二建、泉水一建、东山建工、泉水城建。这四家建筑公司中东山建工是特级资质，毕竟建工是省部级企业，企业净资产高达10亿以上，具备各种先天优势，但是因为报价太高，被电厂基建处内部否决了。泉水一建和泉水城建是一级承包资质，其中泉水一建较之城建综合实力略强，而且一建的业务公关部门强悍，整个泉水市的房建工程在建项目，一建占据三分之一的版图。相比之下，泉水城建就差了一点，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比东章二建强很多。东章二建，也就是张亚军目前挂靠的单位，之所以能介入热电厂扩建改造工程，主要还是地方保护主义成分居多。热电厂是东章县的，人家好歹是东章地头蛇，哪能放过家门口的大肥肉？企业资历不如其他三家，综合实力比人家弱，没关系，咱工程报价比你们低啊，有张亚军的老同学这条内线，要是在报价方面再占不到优势就彻底丢人了！所以进入投标最后的阶段，东章二建已经具备了绝对的优势，就在张亚军认为铁板钉钉的时候，泉水一建又跳出来搅浑了这摊水。在昨晚的酒宴上，陈明山相当明确的告诉张亚军：你的老对手孙炳林忽然和泉水一建勾搭上了，泉水一建获得孙炳林主力后重新进入投标角逐。“名义上看似两家建筑公司角逐，实际上是我和孙炳林在掰腕子！”

    张亚军说到兴起时摸出一根烟，想起刚答应儿子不再抽烟，尴尬的拿着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你抽吧，别在我妈面前抽。”

    张睿也知道烟瘾不是说戒就戒的。“嗳，我知道了。”

    张亚军这才点上烟，美滋滋地抽了两口，忽然琢磨不对劲，明明我是你老子，凭什么我得听你的？感情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自从父子俩见面后，谈话的节奏一直被张睿控制着。没等张亚军脑筋转悠过来，张睿试探道：“我听说孙炳林的亲戚在电厂也有一部分话语权，他前阵子还请电厂几个领导家属去了趟新马泰旅游，老爸，人家后台也不弱，要不咱放弃投标吧？”

    “他后台强，你老子我后台也不弱！”

    张亚军不服气的瞪着大眼，说：“儿子，不是我跟你吹牛，昨晚吃饭的时候，我跟你陈叔商量了，他孙炳林请电厂领导家属去新马泰，我们去马尔代夫，不就是比阔气嘛，你老子我也不差！”

    张睿嘴角一抽，大脑快速盘旋。这些投标内幕张睿还真的不知道，他知道前世的时候老爸最终胜出，接手了新电厂承建工程，并很快展开了开工各项工作。春节过后，待工程步入正轨，陈明山又会向张亚军推荐了各种材料供应商、专业分包队伍，将张亚军身上仅剩的利益榨取的干干净净后，陈明山在三月中旬终于提出了出国旅游。陈明山前脚刚走，立刻有人实名举报陈明山收受贿赂、个人作风存在严重问题，随后对陈明山进行了通缉，热电厂工程受到牵连被迫停工，掉进蜜罐的张亚军这才猛然觉悟，忙不迭时的四下公关。就在张亚军绞尽脑汁奔波的时候，工地一场大火彻底将他送入深渊，四人死亡、十多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达两百万元，属于较大安全事故，张亚军被控制的同时，又爆出张亚军为接下电厂工程，先后向陈明山受贿总额30万……哎！张睿不由头疼起来，特别疼。张亚军说：“儿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难得接手这么个大工程，你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啊。”

    张睿苦笑，只能苦笑，想了想后说：“你感觉陈明山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为人正直，热情忠厚，两袖清风，挺为人着相的。”

    张亚军不假思索的说。为人正直？那是表面好吧，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热情忠厚？坑你钱的时候换谁也热情忠厚！两袖清风？骗鬼呢，收受贿赂多达两千万，这叫两袖清风！挺为人着相的？是啊，不为你着想怎么取得你的信任啊！总之张睿是无力吐槽了，翻翻白眼后忽然说：“我听说他儿子刚办理完出国留学，有这事吧？”

    张亚军猛点头说：“有，上个月的事，我还随了五百块的份子钱。儿子啊不是我想打你，实在是你小子太不争气，你看人家大鹏（陈明山儿子陈鹏）多有出息，比你才大一岁就出国留学了，再看看你，天天翘课泡网吧，还跟娄四海的二闺女勾搭，你自己说，啥时候你成绩能牛一次，让我死了也甘心！”

    “……”别人家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张睿撇撇嘴说：“老爸，我在这给你保证，期末考试成绩绝不垫底。”

    “我呸！倒数第二也不垫底来着。”

    张亚军气结。“中游吧？”

    张睿说：“我有十成的把握在期末考试中拿到班级中游成绩。”

    张亚军这才满意了，说：“这还差不多！”

    “言归正传。”

    张睿及时拉回了话题，“老爸你想过没有，孙炳林的忽然介入，也许是陈明山给你下套呢。”

    “什么意思？”

    张亚军猛地皱起眉头，死死盯着儿子，“你怀疑你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