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这梦挺不老实
蠢，这是安林对自己的评价。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用什么保家卫国的理由与父亲和弟弟辞别离家，一去几年不回，更是让所有熟知自己的人忘记自己存在。
这简直不要太蠢。
几年来，他没回过那个家，过年也最多只是在楼外看着那明亮的窗口，暗暗流泪。
他为组织为国家做了很多，成为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死神，但是却是一个孤独的死神。
安林也在想，自己当初要是老老实实当个高三毕业生，不必考什么京城大学，考到家门口的南城大学，安安稳稳过日，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他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愚蠢的。
这在夏心安的帮助下，留在安平精神世界中的部分精神体，在平常是休眠状态，但也会不定时苏醒与本体信息交流，达到同频。
因此，这丝精神体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不。”安平摇了摇头，目光却炽热着：“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会支持你。”
顿了顿，他又问：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隐姓埋名，你明明可以假借上大学的名义，离家不回，实则为东风工作，但你为什么一定要抹除我和父亲，还有所有熟知你的人的记忆？”
安平莫名的有些急躁，而现在没有夏心安为他抚平情绪波动。
虽然不能阻止，但是凭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让这么一个大活人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
安林沉默片刻，说：
“知道死神么？”
安平点了点头。
“我就是。”
安平的嘴巴张成了“o”型。
“我拥有世间仅有的「时间」天赋，由于这个天赋太强。可以预料到，一旦我暴露身份，那么一定就会有人来查我的身份，扒我的底细，组织不可能完全瞒住一切。所以我只能完全不暴露身份，而能做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斩断与所有人之间的联系。”
一个普通的强者，尚且有闲得蛋疼的人去查户口一样地查，更何况是他这样天赋极其恐怖的人？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安平和安阳是他弟弟和父亲的信息一定会暴露。
“不论是组织，还是我自己，都不希望被人抓住软肋，而我的软肋……”安林顿了顿，抬头看向安平：“就是你和老爸。”
安平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仿佛如鲠在喉。
“你可能不了解「时间」有多厉害，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组织会挑选我做那个隐姓埋名的死神，做那个在阴影里活动的影子。”
安林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天花板，又看向窗外。
“「时间」天赋没有等级，更没有天赋技，而原因是，它不需要这些就已经足够强了。我可以让时间流速降低，更可以让时间完全暂停，甚至是倒流。”
他伸出手，让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透过自己的指缝洒在脸上。
安平震惊了。
时间暂停？
“能……多久？”
“死之前，能一直用。”
安林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
一直用？
那么就是说，安林可以让时间一直暂停下去？在这期间，他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没那么玄乎，要是实力太强的，不一定会被完全控制住，最多只是速度迟缓，比如西大陆那位鹰眼组织的首领。”
看着安平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安林笑了。因为他很满足与安平这种夹杂着崇拜和羡慕的眼神。
毕竟，那可是自己弟弟。
哪个当哥哥的不希望弟弟心中的偶像是自己呢？
“那也，很厉害了……”
安平心中明悟了——怪不得安林是死神！有这样的天赋，他天生是收割敌人生命的死神！
“可是，死之前，是什么意思？”
着几个字很耐人寻味。
“就是字面意思。”安林叹了一声：“神明是公平的，创造「时间」天赋的时候，同时给了它限制，最直观的是，使用他会消耗我的生命，用的越多我死的越快。”
安平沉默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你，还有多久。”
安林双手抱起了脑袋，脸上忽然绽放笑容，嬉皮笑脸地说：
“你猜？”
安平抓着裤子的手紧了紧，但没有开口。
回想起一切的他，最了解他这个哥哥了。
越是难以启齿的话，他越是会装的很轻松，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不让他和老爸担心。
不过辞别那次不算。
安林这样的表现，安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的聪明。”从安平脸上看出了什么，安林叉着腰笑道：“不久了，但应该还能活一段日子，没你想像中死的那么快。”
安平摇了摇头，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消耗自己的生命，为组织卖命，你不后悔吗？”
深深呼出一口气，安林摇了摇头。
“不后悔。”
事实上，东风能有今天的规模，离不开他这个阴影中的“影子”。正是他打退了一个又一个来犯之敌，让鹰眼的高级觉醒者谈之色变，才给东风争取到了发展的机会。
这才得以让东风从李老头退休后被鹰眼打压的窘境中脱离出来。
也正如同他那时对安平说的，他真的去保家卫国了。
觉醒者在政治上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鹰眼甚至已经几乎取代了西大陆的政权，让总统和议会成为了傀儡。
鹰眼对东风的打压，不仅仅是竞争，更是侵略，因此做出反击的他自然而然是在保家卫国。
“而且，其实我的寿命，在觉醒之初就消耗了太多太多，不剩多少，后来其实用的并不多。”
「时间」天赋的觉醒者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能感受到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一旦这个时间归零，那么觉醒者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安平眉头一紧。
“哥，你是怎么觉醒的？”
他从刚才就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安平初中时，虽然安林上了高中，住在学校并不回家，但他也没听说过安林身上发生过什么大事。
一般来说，觉醒者大多是受了强烈的精神刺激才会第一次觉醒天赋。
比如失恋后的悲伤，与人冲突后的愤怒、或者对生活无能为力的绝望。这些都是刺激人觉醒的关键因素。
安平甚至听说过，某人玩高空跳伞的时候伞包和备用伞包同时卡住，当场吓得觉醒了能飞行的天赋。
嗯，这人是齐云飏，这事迹在东风内部早就传开了。
但安林三好学生一个，没仇家、不谈恋爱更不会对生活失去希望，也没有什么大事忽然发生。
那安林究竟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你再想想？”
安林收齐了笑容，示意安平再好好想想。
“我觉醒的时间，比你想象中早。”
安平思考一会儿，愕然抬头。
“是那个时候……”
老妈死的早，在安平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学生的时候就出车祸走了。
那辆肇事车辆刹车失灵，撞死了过街的安平妈。
但是，安林现在想起来了，出车祸的不仅仅是妈妈，还有安林。只不过安林奇迹般且幸运地活了下来。
当时，老妈正是在和还在上六年级的安林出门买菜途中。
“嗯。”
安林出回忆状，目光软了下来，缓缓说道：
“当时我和老妈就走在斑马线上，那车像是一头猛兽一样冲来，我还呆愣着看着那车子冲过来，而老妈却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安平知道是妈妈救了安林，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安林亲口说起那件事。
毕竟这件事在全家人心中都是一道深深的伤疤，没人愿意主动揭起伤疤看一眼。
“扑出去的我刚好回头看见汽车压在妈妈身上，即便是在那种时候，她也在对我笑……”
安林的眼眶红了，但他却微微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于是我觉醒了，「时间」。我那时候还不会使用天赋，但它遵循着我内心最渴望的事，将时间缓缓倒流，一直到了事故发生的前一瞬。
但时间倒流的不够久，老妈还是在时间重新恢复流动的时候将我一把推了出去，发生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遍。
我希望时间还能倒流更久一点，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是再强大的天赋还是有极限的，我做不到更多了，所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啊，我就一个劲儿地使用天赋，一次次将时间倒流回去，可是最终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结果，不曾改变。
不知道时间多少次倒流，又多少次恢复正常，或许是十几次，又或许是几十次？记不得了。我因为精神力透支，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然后我意识到，我还是没能救下妈妈……”
安平听着听着，也留下泪来。
只是只言片语，但他也能感受到安林不断让时间倒流，希望妈妈能回来的渴望，更能感受到安林在发现自己失败后的绝望……
“哥……”
“时间倒流是很消耗寿命的，因为这是在偷世界的时间，偷每一个人的时间，而那天我用了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所以，我的寿命自然不多。”
安林整理了半天情绪，才再次开口。
安平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给了安林一个深深的拥抱，手臂紧紧地锁住安林的后背。
安林微微一笑，同样轻轻抱了一下安平。
他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因为那里正在摇晃，然后开始碎裂。
“看来，梦要醒了。”
安林也看向天花板，那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空虚，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这次，我还会忘记一切吗？”
“不会了。”安林摇了摇头：“我的精神体也会回归，你将会记住梦里发生的一切。夏心安封锁的记忆我已经为你解开，因此找回的记忆也不会丢失。”
安平点了点头，但没有松手。
“但，别告诉老爸。”
“我知道。”
然后，梦境崩塌，安平缓缓睁开了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侧身死死抱着吴薇，就如同梦境中抱着自己哥哥那样。
“额……”
安平连忙松开手，但却发现吴薇只是有些脸红，并没有抗拒。
发现安平松开了手，吴薇才扭过头，嗔道：
“你这梦，挺不老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