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长大了
“呦，平子回来啦？”
安平微笑示意，跟张大妈打了个招呼。
他们家就在大学城不远处，这里算是南城比较偏的地方，买房的时候房价并不高。
安平想起来老爸跟年幼的他说：“以后你长大了，怎么也得上隔壁的大学。”
现在他倒是做到了。
小居民楼里还保持着比较紧密的邻里关系，几个邻居安平也都能聊上几句，扯扯家常。
再加上安平很小就丧了母，父亲又忙于赚钱养家，不少人带过安平，其中就有张大妈。
“我爸他还没回来呢？”
“嘿呦，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他在你上学去后天天跑出租跑到十一二点呀，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又起来，他那个腰啊早晚出毛病！”
张大妈爱聊闲话，安平一问就咕噜咕噜往外倒。
“你跟他说说，让他别那么拼命了，你也是的，都是个大学生了，要学会为家里分担分担，你回去也劝劝你爸，他那个拼命的劲儿呦。”
张大妈说的话比较直，一般人兴许不会喜欢听，但是安平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嗯，我知道，我先回去了，张大妈你忙你的吧。”
安平摆了摆手，走上了楼梯，走到了三楼302室门口。
安平的大登山包扔到宿舍床底了，有时间再收拾，他现在背着一个小双肩背包，他从背包里翻找一会，找到了家钥匙。
钥匙进入门锁，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家里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安平的父亲一般只回家睡个觉，吃饭一般在外面买便宜的套餐解决，而安平虽然就读于离家不到三公里的南城大学，但是不经常回家。
毕竟家里也没人，只有很晚才回来的父亲。
房间并不是很狭窄，安平父母结婚时买的这套房子花光了积蓄，还借了一些，就为了住的舒服一些。
安平将书包靠着看着很破旧的沙发放下，然后靠在沙发上。
想了想，安平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经过十几秒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有些沙哑但听起来精神十足的声音。
“你小子终于想起你还有个老爹了？是不是钱不够花了？”
电话那边伴随着汽车引擎声和喇叭声，他估计还在跑出租，这个时候是下班高峰，他应该堵在路上了。
“我到家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呦呵，知道回家看老爸了，反正我也打算回去，等我跑完这一单的，立马回去看看我的儿子！”
安平短暂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父亲其实每天晚上都跑到很晚，但父亲偏偏说本就要回来。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头十足，但是安平察觉到了那声音中隐藏的疲惫，那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的劳累。
“不用给我钱了，以后都不用了。”
安平忽然吐出这么几个字，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他还没想好理由。
“诶？我懂了！找兼职了对吧？学会自力更生是好事，但是不要耽搁学习知道吗？钱都不是事！你以后娶媳妇的房本我都快赚回来了，不要担心钱，知道吗？”
安平眼前浮现出了安阳那忠厚老实模样的脸，仿佛他正在面前絮絮叨叨地叮嘱自己。
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把娶媳妇的房本都赚回来啊……
你明明连养活自己都挺累的了……
该死，这句话明明很不符合你的人设啊，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安平眼眶忽的就红了，然后是几滴晶莹的泪珠浮现。
“这年头还是读书有出路，要不然以后也得跟我一样天天跑出租……”
呵，不是说跑出租都快把房本挣回来了吗？
“爸！”
安平忽然打断了安阳的话。
可是这个字喊出来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今天说话怪怪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安阳开口，声音带着关切：“有事就跟爸讲，不要藏着掖着。”
是啊，遇到好多事，多到用一本小说都讲不完。
“不是的爸，我只是想说……”
安平又噎了一下。
“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拼命，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没错，但我也长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每天跑十几个小时出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我恳求你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一点，别太累着自己了。”
安平的脑子有些乱，他一股脑地说了一通，也不管自己的逻辑对不对，安阳听不听得懂。
从小到大他最感谢的人是谁，那只能是父亲。
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太难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这些安平从小到大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高中的时候想过要辍学打工补贴家用，可那次父亲却一反常态发了很大的火。
安平明白，安平都明白这是父亲为了自己能不走他走过的路。
安平也知道，家里的账上从没有上过五位数，更不要提什么房本了，父亲不过是一个人苦苦撑着他长大，盼着他能好起来。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啊，他已经成为了厉害的觉醒者，有了等值于几百万的玄晶，安阳那怕不上班他也能养着自己和老爸过舒然日子，可是他没办法告诉安阳这一切。
说着说着，安平的泪水溢了出来，他慌忙擦掉，仿佛怕电话那头的安阳会看到一样。
“平子……”
直到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才失去了那股子精气神，变得有些萎靡。
“你答应我！”
安平几乎是用叫的说出这句话。
安平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激动，那怕在玄界里，被成千上万的兽潮所包围的时候，他也不曾情绪失控。
那时他还想过“死就死了，就这样吧”，但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安平觉得现在的他很需要夏心安的「心灵干涉」天赋来平息自己的情绪，可这里没有夏心安。
安平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在父亲面前大声喊着“我要成为超人拯救世界，我现在就要去打败所有坏蛋！你在家乖乖睡觉！”
父亲大概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
安平如此悲观的想。
他会说出这些话的原因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哪一天父亲出了什么事，丢下他独自离去。
爷爷奶奶很晚才生的父亲，因此走的早，而父亲也是独生，所以他没有什么亲人了，他只剩下父亲了。
他不敢想象没了父亲会怎样，但是他只能希望父亲过得舒服一点，从少跑几个小时出租开始也行。
大不了以后再找借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平渐渐冷静下来，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安平不知道父亲还有没有在听。
“你……”
“我答应你。”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不过安阳更快一步。
“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我也确实到了该歇歇的年纪了。”
说完这句话，安阳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回去再说。”
安平扔开了手机，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想了想，他给洪星灿发了一条消息。
是时候让他找个时间给老爹看看身子了。
那怕他压根儿不懂医术，但是从上至下把大大小小的隐疾治疗的七七八八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了眼家里的冰箱，嗯，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罐廉价啤酒。
母亲去世后父子二人都学会了做饭，但是家中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做饭就没有必要了。
安平叹了口气，又给父亲发了条消息。
“回来后来楼下的饭馆吧。”
现在买菜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不如在楼下父子二人常吃的那家饭馆解决一顿。
安平找了个靠墙的桌子坐下，扫码看起菜单来。
其实没必要看菜单，他知道父亲会点一晚蛋炒饭，而他会吃一碗卤肉饭，父亲还会点两碟小菜，或是土豆丝，或是卤豆干。
看了看时间，安平下了单，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饭馆门口。
“这里。”
安平挥了挥手，安阳看到后小跑着坐到了安平对面。
父子二人相见，却没有什么话说，二人相对而坐，好像两个羞涩的少女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都盯着桌面，看着桌沿上对方的胸口。
男人至死是少年，而男孩总是有些矫情和中二的，这种场合下，两个大男人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几天，你多休息休息，上个月的兼职就有工资了，我到时候转给你。”
最后还是安平先开口了，而安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
听到父亲没有反驳，安平稍微惊讶了一下，他原本会以为父亲会拒绝，搬出一套“我还没老”的说法，但安阳就这么答应了。
“最近打车的人也不多了吧，老爸你要不还是早点找个新活，我的兼职工资不少的，还可以往家里打一点钱。”
“好啊。”
父亲笑容更甚，身子略微前倾。
“你就不问点什么？”
“为什么要问呢，我的孩子长大了，这有什么可问的？”
安阳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将手伸过桌子拍了拍安平的肩膀。
“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跑出租，新的活我找到了，来的路上就找到了，当保安，乐得清闲。”
说完，安阳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在隔壁，咱们这里不缺。”
隔壁是个比较新的小区，那里安保配备的比较齐全，不过前一段有几个保安离职了，于是就空出了这么几个岗位。
“你都想好了？”
安平更惊讶了。
“我说了，我的孩子长大了，我相信你。”
“爸……”
安平的鼻子略微有些发酸。
“要哭啦？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呢？”
安平听到后，就像小时候看到父亲做鬼脸那样，忽然笑了出来。
“不是，只是觉得，我爸也挺年轻的。”
“吃饭。”
不过，二人都没注意，一人正静静立在餐馆门口，夕阳金色的光辉撒在她的背上，让她的前半身都藏在阴影中。
但阴影中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安平安阳，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