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极殿父子谈货币
次日一早，强姝浑身酸痛的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苻苌并不在自己身边，正当她披好衣服准备下床去看看的时候，这时苻苌走了进来。
只见苻苌端着一个木盘来到了床前，强姝定睛看去，发现木盘里正盛放着一碗米粥、一碗鸡汤、还有几块胡麻饼，闻着鸡汤的香味，强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阿姊，昨天辛苦你了，快多吃点补补。”苻苌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盘端着放在了床头。
强姝看到苻苌嘴角的那一丝坏笑，霎时间脸便红了，她轻轻一拳捶在苻苌的胳膊上，然后娇嗔道：“都怪你，还好意思在这笑。”
苻苌笑着挠了挠脑袋：“阿姊，你先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强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苻苌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现在今天去找一下父皇，给他说一下铸造新钱的事情，等下再去一趟平昌王府，之前和堂兄说好的，我去他府上喝酒呢。”苻苌解释道。
强姝听后点了点头：“嗯，那你早去早回。”
苻苌走出东宫，凝望了一眼天空，心中忧虑不已，还有几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如果要救父皇，那自己就得抓紧时间了。
苻苌来到太极殿的时候，苻健也是刚刚用过早膳，看到儿子来了，苻健便又知道儿子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商议了。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要和为父商议啊？”苻健笑眯眯的看向儿子。
苻苌见状，也是笑着说：“知我者，父皇也，今日儿子前来确实是有一件要事要和父皇商议。”
苻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对苻苌说：“坐下说吧。”
“父皇，自古以来，各个国家，王朝几乎都要铸造钱币，秦有半两，汉有五铢，而魏蜀吴三国也都是各有自己的铸币，从现在往过去看，一共也就只有三个王朝一统了天下，而这里边，只有晋没有铸币，反倒是继续沿用以前的货币，儿子觉得这样会造成民间货币杂乱的情况，往近了看，石赵曾雄据北方，铸币丰货，张凉盘踞西北，铸币新泉，甚至割据川蜀一带的成汉也有自己的货币，因此儿子觉得我们可以试铸我们自己的货币。”
听完儿子的话，苻健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严肃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命名新货币呢？”
苻苌当即拿出之前试铸的皇始钱来递给苻健：“父皇，这是儿子之前命铸币师以铁和铅混合制造而成的钱，是用父皇的年号来命名的，还请父皇过目。”
苻健接过那几枚皇始钱以后，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才对苻苌说：“现在民间不管用的是什么时候的钱，都是由铜铸造而成的，你现在是想用铁和铅来替代铜钱吗？要是这样的话，父皇可以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一旦使用这些，不仅百姓不会接受，而且还有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统治。”
“当然不是，父皇，儿子的想法是暂时先铸造皇始钱，然后按照比例更换百姓手中的铜钱，等日后以铜料铸造出新币在更换皇始钱，它实际上就是起到一个过渡的作用。”
“苌儿，你想的太简单了，首先，你刚刚也说了，在此之前，只有秦、汉、晋三个大一统王朝，其中秦汉铸币，而晋却没有，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它们都是大一统王朝，而如今我们秦国只是占据关中之地，离大一统还差的远呢。”苻健语重心长地说道。
苻苌立刻辩解道：“父皇，我知道，但是儿子私下里派人调查过，现在我大秦民间用的货币有半两、五铢、新莽钱、三国钱等等等等，可谓是冗杂繁多，儿子以为这些对于我大秦是经济来说，还是有着一定影响的，就算是我们不铸造新币，那也要想办法统一国内的货币才行啊。”
“呼～”，苻健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苻苌：“苌儿，你有这份心思，父皇很高兴，但是父皇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如果我们现在铸造新币，阻力是你无法想象的。”
“父皇，无非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老百姓不买账罢了，只要推行一段时间以后，儿子相信，老百姓们也是会接受的。”
“不。”苻健却是摇了摇头：“苌儿，你以为为父没有想过铸造新币吗？为父想过，为父之所以没有实施，就是因为现在的阻力太大了，刚刚你也说了石赵的丰货钱，为父问你，你觉得此钱铸造的成功吗？”
“儿子觉得此钱铸造的挺成功的啊，主要是因为石勒之后石虎残暴不仁，石虎之后，石氏一族又没有出来挑大梁的，所以随着石赵的灭亡，此钱也就沦落到与其他钱一样的地位了。”苻苌立刻回答道。
“不，石赵当时实力雄厚，除去在西北盘踞的张凉以外，它基本上统一了北方，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并不知道，当初石勒在铸造丰货钱的时候，因为他不讲究正统，所以他也不管所铸钱币有无信用，自然也就不管铸币所用铜料从何处来的，因此他大肆搜刮铜料来铸造这重四铢的丰货钱，结果呢？老百姓并不乐意使用丰货钱，因此石勒便借口发现了王莽时期的权石和大钱，采取了强制措施令老百姓使用丰货钱，最终哪怕杀死十数人来以示典型，也无法使得老百姓去接纳丰货钱。”
苻苌听了父皇的话以后，心中也是一阵失落，看来自己想要铸造大秦新币的事情一时半会还实现不了了。
苻健也是看出了儿子的失望，于是说道：“苌儿，其实今天你给父皇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哦？父皇，是什么思路？”苻苌忙问苻健。
“别急，为父问你，你既然已经派人去在民间调查了一番，那你应该知道现在民间口碑最好的钱币是什么吧。”
“回父皇，是五铢钱。”
“嗯，没错。”苻健点了点头，“虽说我们大秦现在内部虽然是货币杂乱，但是我们目前不一定要先去铸造新币，我们可以勒令百姓，只许用五铢钱，至于其他的像丰货那些一律废除不用，然后再以皇始钱作为辅币，与五铢钱搭配着使用。”
苻苌听了父皇的话之后，恍然大悟，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可以先从一众钱币里挑出一个口碑最好，百姓认可度最高的钱币来发行使用，这样的话，也为后来更换货币减少了许多的麻烦啊，一种货币去替换多种货币和一种货币去替换一种货币，谁都看的出来哪个的阻力要小一点。
而苻健则是继续说道：“苌儿，为父之所以没有铸造新币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哦？父皇，还有什么原因啊？”苻苌好奇的问道。
苻健回答：“正统。汉末分三国，三国又被晋室统一，因此晋室才是正统，虽说现在晋室偏安一隅，但这一点不可否认，其实也不尽然，若是我们现在有传国玉玺的话，那么就可以说晋室不是正统了。”
听到这里，苻苌也是想到了传国玉玺的下落，当初汉献帝禅位给魏文帝之后，传国玉玺便一直掌握在魏国手中，魏元帝曹奂咸熙二年（公元265），司马炎依样而行，称晋武帝，改元泰始，传国玺则是归了晋。晋永嘉五年（公元311），汉赵刘聪俘虏晋怀帝司马炽，传国玉玺又归了汉赵。
十九年后，石勒灭汉赵，得传国玉玺，于右侧加刻“天命石氏”。又二十年，石赵分裂，玉玺落入冉魏手中。最后冉魏求乞晋军救援，传国玉玺被晋将戴施骗走，并以三百精骑连夜送至国都建康（今南京），由此，传国玺乃重归晋朝司马氏囊中。
若是他们现在有了传国玉玺，那就完全可以指正晋室不是正统了，毕竟虽然目前建康的晋室也姓司马，可是他们并不是晋武帝的后人，而是由旁系即位的，因此他们也需要传国玉玺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注：1、据《晋书》载记第五石勒传下记载：“建德校尉王和掘得员石，铭曰：“律权石，重四钧，同律度量衡，有新氏造。”议者未详，或以为瑞。参军续咸曰：“王莽时物也。”其时兵乱之后，典度堙灭，遂命下礼官为准程定式。又得一鼎，容四升，中有大钱三十文，曰：“百当千，千当万。”鼎铭十三字，篆书不可晓，藏之于永丰仓。因此令公私行钱，而人情不乐，乃出公绢市钱，限中绢匹一千二百，下绢八百。然百姓私买中绢四千，下绢二千，巧利者贱买私钱，贵卖于官，坐死者十数人，而钱终不行。勒徙洛阳铜马、翁仲二于襄国，列之永丰门。”
2、东晋建立者琅琊王司马睿是晋宣帝司马懿曾孙，琅琊武王司马伷之孙，琅琊恭王司马觐之子，晋武帝司马炎从子。而当时由于五胡乱华，晋武帝的直系子孙全部遇害，南下的司马诸王共有五人，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是司马亮（司马懿第四子）的儿子。汝南王司马佑是司马亮的孙子。也就是说汝南王司马亮一家就占了三个名额。此外，琅琊王司马睿是司马伷（司马懿第三子）的孙子，梁王司马翘，则是司马伷的曾孙。也就是琅琊王世系里，只有两个名额。而司马睿最后则是在王敦、王导等人的支持下继承了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