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洛青思
看着黑发飘扬犹如恶魔的韩川,黑衣首领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身体有些颤抖,他用尽全力斩出一刀纵身飞上天空。
韩川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横斩,已到身前的刀光崩碎成漫天星辰砸向四面八方!
他猛地抬头看着消失在云端的身影,“轰”的一声直入云霄,冰冷的刀光照亮了整片天空,一道身影自天空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满嘴是血的首领从碎石中爬了出来,刚要抬手抓向初云,天空落下一片银光,他手臂下的大地上出现了一道百米长的裂痕,随着血液喷涌,断臂滚落到他身前的裂缝之中。
黑衣首领一脸惊恐不断后退,看着天空缓缓落下的人影瘫坐在地,他从怀中掏出圣痕举到身前,近乎嘶吼般的大喊到:“项链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韩川大吼一声,挥刀斩落,上千道寒光犹如凭空出现一般,包裹在黑衣首领周围向着他挤压而去!
天地突然变成一片猩红,一团恐怖的火焰飘荡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朱雀俯冲而下,撞碎了韩川斩出的刀光,拽着黑衣首领消失在天地之间!
韩川眼中血光更盛,疯狂大吼着刚要飞身而起,却被快步跑来的初云从背后抱住了身体。
他开始疯狂的扭动身子,初云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撕裂感死死抱住韩川。
“韩川我是初云,你要冷静,冷静下来啊!”
刚要转身挥刀的韩川突然停下了身子,那滴落在他后背上的泪水,就像一滴滴滚烫的熔岩落在他的心上,他眼中的杀意渐渐退散,刚想抬手抱抱初云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近乎成为一片废墟的张府早已人去楼空,初云抱着韩川坐在地上有些失神,还是从废墟中爬出的灵儿将她摇醒。
此事震惊了整个乾风域。
韩川和初云乃是浦城之变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早已被秦王标榜为抵御魔族入侵的功臣,如今家中发生如此惨案,秦岚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甚至亲自去了一趟东晋,但之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传出,广源楼乃是醉风楼旗下的赌场。
而那醉风楼又是东晋除了天机门外最强大的组织,妓院、赌场、杀手便是醉风楼称霸东晋的支柱。
他们用美色掌控朝中大臣,各地富商,利用赌场大肆搜刮钱财,又有杀手清除一路障碍,终是压下了伏虎门和太和堂坐上了东晋的第二把交椅。
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晋王不发话,他即便是秦王又能怎样。
事到最后,也不过是给张家抬去了几箱金叶便不了了之。
浦城之变后,秦岚曾亲自去过一趟天机门,虽然他和门主的谈话内容没有对外公开,但世人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为了给天机门一个交代。
堂堂一国之君,因为一个门派的几位弟子死在了自己统治的王朝中,便亲自上门赔罪,这让秦岚在朝堂和民众心里威望大跌,而这次张家之事虽不如浦城那样人尽皆知,但也再次成为了朝中大臣们的笑谈。
初云不会去关心这些天下大事,也不关心秦王到底送来了多少金叶,自那日起,她没有哭,她独自一人将父亲安葬,将韩川背回了属于他们的小屋,就这样一直在床前陪着昏迷的韩川不眠不休。
清晨的风中已是带着些许凉意,初云为韩川拉了拉被子,已经过去两天了,韩川依然没有醒过来。
她的心中毫无波澜,那是经历巨大创伤后的麻木和压抑,她不担心韩川会不会醒,因为她知道,不管他醒不醒,她都会陪着他。
风势渐大,窗外飘来阵阵湿气,初云知道要下雨了,刚想起身关窗,却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自己。
韩川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
“你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初云起身走向厨房,那里有她每天都会准备好的饭菜。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韩川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终究还是再次握刀了,这像是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宿命,也许在见到那位老人的时候,那柄无形的刀便已经烙印在了他的生命中。
感受着体内强大的力量,感受着丹田中不断闪耀的刀光,他的心情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生在江湖,生在乱世,他不可能独善其身,那怎能手不沾血,既然他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想为这芸芸众生做些什么,那强大的实力必不可少。
他感受过那种巨大实力差距下的无力感,他必须要变强才能保护更多人,才能做更多事,既然刀能让他变强,那么他就练刀,既然一切都是因刀而起,那他就让一切都因刀结束,这便是韩川此刻心中所想。
虽然再次握刀的冲击让他险些入魔,但如今他道心坚定,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去碰那天刀,就可以完全压制自己的心魔,既然拿起来了,那就握紧它!
窗外一道闪电横空,不仅照亮了韩川的小屋,也照亮了那座孤傲的青山,时隔这么久,剑阁总算做出了决定,早在一月之前张怀之和他师父的本命石便已破裂。
古剑认主之后皆会刻上特殊法阵,如果和剑主之间的联系中断,法阵便会自行发动,剑阁便可以知道剑在何方,在派人将其回收重新放入埋剑山。
青山之巅的一座古朴大殿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山川湖海皆犹如实物,这便是整个归元大陆的地势分布图,此刻沙盘的周围站着三道身穿黑衫的身影,他们的目光落在大陆东南角那片森林之中,有两个忽明忽暗的光点正在闪烁。
“赤磷和青霄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化,可能是两人在林中遭遇了魔族强者袭击受了重伤,在返回的路上躲在了某个山洞中,不管是为了古剑还是名誉,我们剑阁都要去一趟迷雾森林。”一位身材魁梧方脸剑眉的老人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道。
“昨日我去见了秦王,最终还是决定使用上次制定的计划,从地图上的位置看,他们最后藏身的地点只是在迷雾森林的外围,那就以我们剑阁为主,由秦王发起召集令,组织一队修行者前去取剑。”
“这就是你去讨论出来的结果?别和毛孩子一样窝囊!依我看直接请三位楼主出山,杀去迷雾森林将剑拿回来不更能彰显我剑阁威严!”一位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眼中却精光四射的老人,看向那位身背巨剑脸上带着惊人伤疤的中年男子说道。
“魔族已经蛰伏多年,也许正在等待一个时机,如果直接让楼主级别的高手过去取剑,必定会引出森林深处那些强大的魔将,到时候恐怕收不了场,甚至会引起人魔两族的大战,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我更不希望剑阁成为引发人魔两族大战的罪魁祸首!”中年男子没有理会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而是再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次进入迷雾森林的人选,都是一些江湖中的热血青年,这样一批年轻人即便在迷雾森林中与魔族出现了碰撞,也不会引起魔君的注意,而且古剑所在的位置不远,我们要做的就是快进快出,找到古剑便即刻返回,尽量不要引发大规模的战斗。”
“既是以我剑阁为主,那此次带队之人定是至关重要,有人选了吗?”剑眉老者回身看向两人。
“道玄和了尘都下山了,青思也该出去走走了!”背剑男子看向窗外。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站在山巅的那道身影,她立于大雨之中,水珠在她身前三尺化作阵阵白烟。
大雨过后的山路上全是泥泞,韩川和初云没有飞行,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山顶,那里有一座新坟。
两人跪在坟前磕头,起身将壶中酒洒在坟前燃烧的黄纸之上。
韩川转身,将神情木然的初云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
自从韩川昏迷后,初云便没有哭过,但此刻她趴在韩川怀中放声大哭。
韩川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将心中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从此这世上便只有你是我的亲人了。”初云抬头看向韩川。
“你早就是我的全部了。”韩川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
有风吹过,山草晃动,两人衣衫飘荡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昨日秦王发出了招募令,要组织一批人进入迷雾森林找寻剑阁长老和张怀之的尸身和古剑,我想去。”
“那我陪你。”
韩川将双手搭在初云肩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想让你去,这次面对的可是真正的魔族,我希望你能在家等我回来,你放心,古剑所在的地点只是在迷雾森林的外围,我们不会深入,以我现在的修为如果想走,必定可以全身而退。”
“张怀之毕竟是与我们一同战斗过的队友,我想去接他回来,而这次秦王所颁发的奖励和荣耀我会留给凌霄剑府,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想加入雪落山庄,为这天下人做点事。”
初云低头沉思,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又缺少了圣痕的帮助,就算去也只会让韩川分心,她将头轻轻靠在韩川胸膛上。
“好,我听你的,我哪也不去,就在家中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雪落山庄。”
韩川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吻向她的额头。
清晨、小雨,空气中有些潮湿,秦王宫前已经聚集了几十道人影,有人犹如利剑一般笔直而立,有人盘膝坐在角落擦拭着手中兵刃,有人抬头看着天空抱怨这鬼天气真是不吉利。
“老段,你也要去?”韩川刚到殿前便看到了段天涯的身影,自从浦城之变后他就回了洛阳亭,两人一直未见。
“陆生说他看到了魔族,他们杀了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友,我又怎能不去,哪怕只是杀掉一名魔族,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韩川点了点头扫过场内的众人,竟然看到了皇甫清风的身影。
随着秦岚出现在大殿之前,人们也开始聚集到了一起。
“今天来到此地的,都是我大秦最优秀的儿郎,你们代表的不仅是你们的门派,你们的家族,也代表了我们大秦的无畏!”
“此次和剑阁一同进入迷雾森林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剑阁说了,此行前去的少年可以直接加入剑阁,而本王也会赠予你们每人三百枚金叶,等你们凯旋之时,我会亲自在帝城为你们设宴庆功。”
场内开始有人欢呼,三百金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对于大秦境内的修行者来说,能够直接进入剑阁这样的诱惑,自然要比那三百金叶来的更大一些。
阳光斩开了满天乌云洒落在地,众人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聚集在了‘黎明’之前,韩川发现今天到场的人竟然比那日大殿前多了不少,东晋和西楚两国也有不少年轻修行者加入到了其中,想去魔族一探究竟。
看着身前隐在灰色雾气中的森林,众人心中还是会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最可怕,也最容易让人蠢蠢欲动的想去碰触。
人族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没有踏入这片森林了,所以他们这一辈人也只是听说过魔族的传说,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族。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一道人影自空中飘落立于众人之前,黑发缓缓散落腰间,青纱随风飘荡,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像高挂于湖上的一轮明月,清冷、神秘自是人间绝色。
随后有一少年从远处跑来,站到她的身后,背上挂着一个麒麟木做的剑匣,怀中还抱着一柄麻布包裹的长剑。
韩川突然身体一震,竟然差点压制不住体内的刀意,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