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怪
自从韩川受伤之后，初云可谓一刻也未曾停歇，从洛阳亭到郡合距离并不近，韩川还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初云每日都是行至实在无法迈动脚步才会找一处休息。
她根本就无心规划什么路线，可以说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什么荒山野岭、穷乡僻壤，她都可以倒头就睡，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知不觉，从薛神医那出来已过了五天，穿过落日峡谷初云看到了视线尽头那座巨大的城池，此城名为止戈，坐落于大秦的最南方，再往南行二十里便是西楚国界，作为边防之城平日里可谓重兵把守，又因为处于两国交界处，商业极为发达，城内一片繁荣。
这几天的奔波让初云临近极限，脸色焦黄毫无血色，长发也不再打理，衣衫早已没了往日的整洁，但她疲惫的眼神中依然透着一股决然。
已临城下，初云知道不能再走了，这里已是她的极限，如果依然不管不顾的强行奔波，她不知会在什么地方晕死过去，到了那时，谁还能去救韩川呢。
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走进止戈城，找了一处客栈大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城中已是灯火通明，依旧热闹非凡，楚王推行仁政，所以此处虽为边关，却很少有战事发生，两国之间商人都聚集在此城中，才让此处商业如此发达。
既然已经来了，初云也将那颗紧绷的心暂且放松了一下，她好好洗了一个澡，换上了新衣，她要出去好好的吃一顿，因为之后的路程会更加艰难。
她无心城中的灯红酒绿，根据路人的指引来到城中最大的酒馆，招牌之上依然刻着那团世人皆知的海浪，初云落座后点了两荤一素，要了一壶清酒，她很认真的吃完，随后叫来店里伙计，给他一片银叶。
“可否向您打听下郡合的凌风山？”
“凌风啊，那是西楚郡合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峰顶之上常年积雪，姑娘打听那地方干嘛？莫非也要去采药？”
“我想去找雪蟾。”
“雪蟾？那东西好像只有峰顶才有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凌风山虽然有很多药农商人去采药，但没人会越过山腰，相传山峰之上有怪物！”
“怪物？”初云放下手中酒杯眉头微皱。
“之前也有胆大的商人想去峰顶采雪莲，但都是有去无回！”小二身子前倾小声说道。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劝你还是明日去一趟清风楼吧。”
“清风楼？出门左拐第二个路口南行百米，你会看到一座三层楼阁，在那里可以雇佣厉害的护卫，你如果想去山顶，那还是多找几个帮手吧。”小二说完摇了摇头走向别处。
本来还想夜里动身的初云，最终还是决定再留一晚，她确实从未想过去那凌风会有什么危险，现在听店小二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此行并不是爬上山巅找几只雪蟾那么简单。
第二日一早，初云便来到了店小二口中所说的清风楼，巨大的牌匾之上竟也刻有听潮阁的标识，楼高三层，通体漆黑，给人一种深邃压抑之感，入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壁，上面雕刻着两人，一人拿剑一人拿刀，刀剑交击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在石壁前有一张五米长的紫铜桌，桌前坐着三人。
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之上挂满了竹牌，上面写着在这挂名之人的代号，境界，和相应的价格。
初云在一楼走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此处的情况，这里可以雇佣从一楼到九楼的武者，价格也各不相同，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次出行走的很急，她根本就没有带多少银两，他们两人在山洞找到的那些金叶银叶都在韩川的空间戒指中。
以现在初云身上的钱，只能雇佣两个二重楼的武者，和她境界相同，根本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正当她为难之时，从门外走来一个肥胖的身影，看年龄有五十几岁，穿着一身锦绣阁里生产的昂贵华服，手上带着几个价值不菲的珠宝戒指，大腹便便一脸油光的来到初云身边。
那人打量了初云一番，笑着说道：“看姑娘愁眉苦脸的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初云转身刚要走，男子再次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遇到也是缘分，看姑娘神色如此着急，何不说出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
初云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喜欢那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但想起还在床上昏迷的韩川，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要去郡合的凌风山找一样东西，身上钱不够，雇佣不了境界高些的护卫。”
“巧了，我便是来自西楚，在此地卖了些货物正想今日回去，这不是想来雇几个护卫路上放心些嘛，如果姑娘不嫌弃，那就与我们同行吧，我也打算去那凌风山上采些药材回家煎与老母喝。”
“姑娘不用害怕，鄙人名叫刘湖，你应该知道西楚之王出身珈蓝寺吧，所以王朝之中寺庙众多，人人行善，你看我也不像个坏人不是吗？”
此时的初云根本不会去想他是不是坏人，她满脑子都是救韩川。
刘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雇佣护卫了，轻车熟路的走到墙边摘下六块牌子来到大厅中央的长桌前，交钱不久后便从楼上下来六人，其中两位六重楼的剑客，四位三重楼的刀客，这样的队伍在初云看来已是非常强大了，就是再遇上罗生那样的高手也不足为惧。
只是她不明白，一个商人回家为什么要雇佣如此强大的一支队伍。
越过边境，翻过青山，初云看到了让她极为震撼的一幕，远在视线尽头，有一道东西不见尽头，仿佛连接天空的黑色城墙，就像天上落下的一道黑幕横断天地之间！
“那、、那是什么？”
“黎明！”
“那是珈蓝寺里的高僧们带着西楚子民修了上百年的城墙，就是为了隔绝人魔两族，有了那道城墙，虽然光明会来的晚一些，但光明会留的更久一些！”
刘湖背负双手一脸豪气的说完，再次笑眯眯的看向初云。
而就在这时，天上落下三道身影，犹如利剑一般插在几人身前。
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一半魔一半神的铁面，身后背着一柄长长的武士刀，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血腥气。
“东陵斋！！”
刘湖身后一名身背长剑的护卫突然惊呼一声，这让初云想起了廖凡曾经说过的话。
东陵斋主暗杀！
“十五年前，郑家姑娘生的那名男婴被你卖到了何处？”站在中间的黑衣人拔刀指向刘湖冷冷说道。
“男、、什么男婴？我刘湖可是个正经商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啊！！”
刘湖话还没有说完，黑衣人劈出一抹刀光，将拦在他身前的一名三重楼护卫劈成两半后，又带走刘湖一只臂。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每年都会卖掉很多，我根本就记不得谁是谁家的！”刘湖一脸惊恐的按着自己的断臂，跌倒在地上不断后退。
“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一起杀了！”
几人相视一眼，在心中盘算，丢下雇主跑了大不了退还几倍银两，一辈子不再碰这生意，但留下了就是死，随后相继离开。
初云这时才意识到，这刘湖根本就是个人贩子，如果真随他下了山，不要说救韩川了，说不定自己都会身陷火海。
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一脸哀求的刘湖，扭头向着山下跑去。
下山南行十里便是一片林海，林海中央有一座插入云端的高山，山巅之上常年积雪，远远望去就像一座云山。
初云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隐在云中的峰顶，狠狠摇了摇头，将心里所有杂念清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上山找雪蟾，回去救韩川。
刚刚入山时，确能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药农，但随着越靠近山腰，人烟越来越稀少。
越过山腰进入满是积雪的路段之时，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孤寂，在这里除了大雪和风声，没有别的生物，没有别的颜色，也没有别的声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种安静伴随着冰凉刺骨的寒风不断砸向弓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登山的初云。
突然，山风骤急，风雪无情的撞击在初云瘦弱憔悴的身子上，呼啸的狂风就像恶鬼的哀嚎，让她身子有些发抖。
当初云鼓足勇气，再次抬脚踏出之时，山峰震荡，身前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身高二十米的巨大雪怪从厚厚的积雪中猛然窜出，“轰”的一声落在初云身前。
那怪物形似巨猿，生有虎面，一身白色长毛，仰天怒吼，身上传来的可怕威压让初云根本无法动弹。
雪怪慢慢举起手臂，一个巨大的拳头卷着漫天风雪轰然来到初云身前。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双手已经垂下，心想既然救不了韩川，那就一起死吧。
随着一声轰鸣，初云只感觉细碎的雪花犹如数不尽的小刀划过自己身体，全身上下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身前的不是雪怪的巨拳，而是一位正对着自己笑的男子。
他的眼神明亮而又深邃。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那我兑现诺言，今日起，你便是我乾坤的朋友。”
初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视线慢慢拉远，才看到雪怪那巨大的拳头之前拦着一根细长的手指。
乾坤回过头看向雪怪，咧嘴一笑“大块头，再不跑，我可要打死你了。”
雪怪惊叫一声，“轰”的钻入雪中不见了踪影。
“你一个小女子，来这雪山干嘛？”
“我来找雪蟾救人。”
“救人可以不顾自己性命？”
“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乾坤再次回身看向山顶，抬手，曲指，掌中生出一阵狂风，几十只雪蟾破雪而出来到他的身前。
“谢谢，今日恩情，初云不会忘。”初云再次从震撼中清醒，刚要跪倒在地被乾坤伸手拦住。
“朋友，无妨。”
“如不嫌弃，初云今后称你为大哥吧。”初云后退一步认真施了一礼。
乾坤点了点头笑的很是豪迈。
“听人说江湖中结拜需要交换信物，我、、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佩，今日我将它送你。”初云摘下腰上玉佩，攥在手中看了一眼后，递到乾坤身前。
“这江湖还有这说法啊？”乾坤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身上，愣了一下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初云。
“这个送你。”
初云接过那条奇怪的项链，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那更像是一块核桃大的石板，就像被硬生生从石壁上扣下来的一般，形状甚是随意，上面雕刻一些奇怪的纹路，但汇聚到一起，就像一只眼睛。
“大哥这是要去哪？”
“去魔族那里转转。”乾坤看向黎明之墙，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魔族？！大哥、、且不能大意，初云现在帮不了大哥，无法与你同行，还有朋友在等我回去救命，我只能先走了，等下次再见请大哥喝酒。”
乾坤大笑着挥了挥手，轰的一声撞入云端。
已经出来这么多天，还不知韩川现在如何，初云虽然担心乾坤，却也心急如焚一刻也待不下去。
再回竹林时，茅屋已经修好，初云风尘仆仆的进屋，将雪蟾放到地上，抬头看向正在煎药的薛神医。
“呦、、不错啊小姑娘，还真被你搞到了，老夫馋这东西好久了？”薛神医回身看了眼地上的雪蟾眼中冒出精光。
“前辈不是用来做药啊？”初云有些疑惑的看向老人。
“这玩意做什么药，这东西烤着吃太香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薛神医拎着一只雪蟾的大腿看向初云，她慌忙后退几步摆了摆手。
“还请前辈赐药。”初云看着已经开始动手清洗雪蟾的薛神医，再次上前开口。
“桌子上自己拿，药膏涂在伤口处，药丸拿去吃。”
“谢神医赐药。”这么多天初云终是面露喜色，回身拿起桌上瓷瓶扔下一句便跑出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