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好吗?
一墙之隔,听的很是清楚。
“时宁,这有二十块钱,多了我也拿不出来。
你先收下,等我再去借借,再给你送来。”
林景将一个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团子,放于桌面上。
林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根本不敢与周时宁目光对视,也不敢直视周时宁垂在轮椅前的双腿。
周时宁瞧着桌面上的布包,没有矫情的各种推脱,直接伸手拿了过来,接下了。
你说他恨林景吗?
他恨,但他和钱又没仇。
林景的命,他的腿,十几年的时光,也远远不止这20块。
他收的毫无负担。
林景见周时宁将钱收下了,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收了好……
“林景,你走吧。
上一次就和你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见你一次,我就会回忆一次,就会让我再一次想到,感知到七岁那年双腿被砸的痛楚。”
周时宁停顿片刻,抬起眼眸,直视林景。
“你若曾经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就请主动避开我。
好吗?”
林景听到这话,猛然抬头,身影明显的退后两步。
正对上周时宁淡然无波的眼神。
过了许久,林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囔囔出声。
“好,好,好。”
林景强撑着出门的背影,颇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时念在窗户口看到林景走出院门。
这才从自己屋里走到二哥旁边,静静的坐着。
这事,她理解,但不苟同。
若是她是二哥,虽然行动不便,报仇有些艰难,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景。
周时宁仿佛看破周时念心底的想法一样。
一边打开布包,一边说道:
“人生还有那么久,不能一直活的怨恨里。
我还是怨他的,但到底不能把他怎么样。
毕竟当初救他,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现在这样挺好的,他的性子已经被他自己想偏执了,余生他也不会多好过。
就这样各过各的,挺好的。”
周时宁望着一块几毛的零钱,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飞快的整理整齐,放进了炕柜最下层的抽屉里。
周时念刚想说些什么,恰巧院内传来一道声音。
“时宁,在家嘛!”
“是大队长的声音,我去开门。”
周时念出门将大队长迎了进来。
大队长进屋,三人相互日常寒暄了几句,便说出了来意。
“听说,时宁要去京都看腿了。
挺好的,咱们这一月底二月初,天就暖和了。
到时候念丫头直接来找叔开介绍信就行。”
周时宁笑着道谢:“谢谢大队长。”
“谢谢叔。”周时念也紧跟着,讨巧的套了声近乎。
大队长笑着摆了摆手,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捆毛票来。“谢啥,不用谢,村里也知道你们家的情况。
大队干部们凑了点钱,也不多,40多块钱,算是大队部的一点心意。”
周时宁接话推辞道:
“大队长,这使不得,我们攒的钱应该够用的。”
“你这孩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大队部的人人都有津贴,每人捐了几块钱,那都不算啥。
叔还嫌他们捐的少呢,快拿着。”
大队长不由分说地扯着的衣服,把钱塞进了周时宁的衣服里面。
周时宁掏了好几次都没掏出来。
周时念悄悄的扫了一眼二哥,这技术可以啊。
面子工程做到位了,还得到了实处 可以可以。
她还是那句话,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大队长送了钱,就从炕上站了起来。
“叔还有点事没办,先走了哈。
要开介绍信,直接来大队部找我就行。”
大队长来得急,走的也急,都不用周时念出门送上两部。
后面周家,又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
大多都是送几颗自己家攒的鸡蛋,放潮了都没舍得吃的红糖,去年腌的腊肉。
东西都不多,却是个心意。
周时念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印象。
等人走后询问二哥才得知。
这些都是村里的温和的人家,对每家每户都是笑脸相迎,和谐相处。
统称为谁也不得罪的聪明人。
这也是人情世故,人际往来。
现在接受了人家的好意,以后别人家有什么事,他们也会搭把手。
山沟村这么大,也不是人人都是坏心眼。
周时念对此很是认同。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一月底,冷到刮里的寒风,被温和的徐徐微风替代。
天还没有彻底放暖,却给足了乡间野草树木满满的希望。
以及周时宁。
这天,周时念早早起床,准备赶去县城去买卧铺火车票。
她们这离京都还挺远的,不像上次去隔壁市,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这一次要做五天四夜的火车。
坐票和无坐票根本不得行。
来回车程,十天八夜,她受不了。
大哥二哥就更别提了。
她们要离家将近一月的时间。
大哥也得一同带上,留在村里她和二哥都不放心。
周时念和周时宁也有想过让张宇他们照顾一下大哥。
但转念一想,大哥从未与他们分别过,闹起脾气来,张宇他们可能哄不住。
索性一起去好了,大哥还是挺听话的。
周时念早上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简单画了个淡妆,扎好小辫子,穿上淡黄色碎花小薄袄。
自己亲手定做的瘦腿加绒裤,踩上小皮鞋,准备出门炸街。
她要做全村最好看的女同志。
周时念在周时安和周时宁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得到夸奖后,心满意足的出门去了。
去往村头等牛车的路上,碰到了村里二混子们,倚着树对她吹口哨。
周时念随手拎起一个树枝子,就追了过去。
二混子们的消息都是互通的。
他们年前在李华等人嘴里听到了周时念的战绩。
分别撒丫子的往不同的方向跑。
周时念逮着一个最不合眼缘的人追,使劲用树枝子敲了一顿。
二混子躲闪不及,扑通一下倒在地上,面朝黄土。
周时念上手把人翻了过来,接着用树枝打嘴,边打边说。
“吹吹吹,吹个毛线啊,嘴给你打叉牙给你打掉。
声带都给你拽出来,我叫你吹。”
“错了错了。”
二混子急忙认错,脑袋左右摇晃,躲避着树枝。
周时念瞧着男人的嘴边溢出了血液,便停下了手。
一脚踢在男人腰窝处。
“怂货,要不是姐如果要去县城,怕耽误了时间。
好歹让你见识见识,树枝也能打出花来。
听好了,村里要是传出来一点不利于我的流言蜚语。
姐堵你家门口,让你知道一天24小时,你能挨1440分钟的揍,一秒都不带歇的。”
周时念确实赶时间,没空在这耽搁。
牛车一天来回一次,错过了就得不行去镇上了。
二混子连连点头。
周时念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这个世道对女性的容忍度很低。
有时候明明是男人们先犯贱,最后却都会被推到女性的身上。
何尝不是一种霸凌呢。
周时念赶到村口,恰逢赶上文叔正喊人坐车准备出发。
还好赶上了,周时念上前和文叔打过招呼,并在牛车上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路上,没有什么人说话,都在眺望着车边的风景。
上午九点钟,牛车到达镇上。
周时念轻车熟路的去了汽车站,坐上大巴去往县城。
用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时间。
火车站里的人很多,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周时念很轻松的找到了售票口。
可惜明后两天的卧铺票都已经卖完了,或者说是不对外进行售票。
周时念和售票员聊了好久,都没有买到。
“同志,卧铺票真的已经卖完了,请别挡着其他人买票,谢谢配合。”
周时念转头望了望,她的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队。
只能让开了位置。
“谢谢啊!”
郁闷地走出售票大厅。
片刻,周时念准备去黑市里想想办法。
基本上大部分年代文小说里,黑市都隐藏着大佬,说不定由渠道搞到卧铺票。
周时念在县城的街道上转悠,路上在和行人聊上两句打探消息。
不过半个小时就摸到了黑市的入口。
周时念就近找了个角落,拿出最深色的粉底液将脸涂黑一点。
鹅黄色棉衣外翻就成了一件灰白的棉袄。
平平无奇丝毫不引人注目。
周时念走进黑市路口,被人拦下交了一毛钱入场费,就进去了。
这里面,胡同挨着胡同,七拐八转的巷子很是适合熟悉地形的快速躲避治安局的搜查。
是个不错的地方。
走不多远就能看到挎着篮子和商贩讨价还价的买家。
周时念在里面转悠了一圈,没有看到那种一看就是黑市组织的人。
于是周时念就又回到了门口,向收入场费的人打听火车票的事。
“同志,请问一下,你老大能搞到卧铺火车票吗?”
收入场费的是个小伙子,在周时念靠近时下意识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听清周时念说的什么后。
向周时念打了个手势,示意到旁边隐蔽地带去说
周时念抬脚跟上,至于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她觉得和她相比,还是前面带路的小伙子比较危险。
“你要买几张卧铺票。”
“三张,要在一起的。”
“可以,80不讲价。”
“成交,明天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