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没看见？看不见？
“小牛肉！”
看到小牛肉，秦明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这是流浪的红军遇到组织了啊！他蹲下身，小牛肉立刻扑跳进他怀里，前爪搭着他的肩膀，欢快地舔着他的脸，小尾巴摇来摇去。“哈哈哈，你这小家伙。”
秦明抚摸着它的脑袋，一人一狗亲近了会儿，他才把土狗抱到地上：“好了，好了，小牛肉，你毕竟不是活物，我刚刚也沾了些晦气，情绪表达差不多就行了，太热烈对咱两都无益啊！”
小牛肉很有灵性，舌头舔舔唇，乖乖地蹲坐在地上，兴致冲冲地望着秦明。“小牛肉，我问你，夏伊他们呢？你为什么留下来了？”
“汪！汪汪汪！”
小土狗一通热情洋溢的解释，秦明半个字没听懂：“哎，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啊。”
小狗急了，咬着尾巴转了几圈，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地一躺，四只蹄子朝天，两眼一闭，连耳朵也耷拉下去了。“你是说，他们已经睡觉休息了？去酒店了？”
秦明猜着，牛肉蹿跳起来，涎着舌头围着秦明又跑了几圈，拱着他的小腿。“你……”秦明大概能理解它的意思了：“你特意跑过来，在这里等我？”
“汪！”
牛肉摇着尾巴。秦明大喜：“哈哈，好狗！不愧是被我特制的牛肉养起来的。快带我去找他们。”
说话间，修车店走出个光膀子汉子，提着桶，像是没看到秦明似的，将满满一桶污水照直朝他身前扑洒出去。水花溅起，幸亏秦明眼疾手快，向后退出一大步，才免得被脏了身：“什么素质？”
“汪，汪汪！”
牛肉愤怒地吠着，秦明把它招呼回来：“别去了，咱用不着对他动心思，赶紧带我去酒店吧。”
他跨开两条大长腿，径直从污水上跳过去。心急的他，自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脚下，进而发现污水中的蹊跷。“这老处女也真是的，跑车排气孔被塞了鬼钞能怨我吗？你说是不是？”
他跟着牛肉一阵跑：“喂，跟你讨论件严肃的事，你可得选边站不能两边倒，老处女和你的牛肉哥，二选一，有道是狗以食为天，这其中的取舍，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伊他们休息的酒店距离修车店并不远，五六百米距离，顾客主要是上下高速间困乏的乘客司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地方人来人往，也是鬼魂们愿意呆的地方，平时能恶作剧一番，算是给鬼生增加些乐趣。运气好的，恰巧来了个八字不硬、气虚体弱的人，顺便吸点精气神，增加一些自身的道行。大多数的鬼魂都不想和活人扯上太大关系，可有的痴鬼、怒鬼、怨鬼等凶煞之物，就会想着法地上身、夺舍、让活人替死。所以，若非不得已，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秦明最清楚这个道理，但他是个新闻社记者，出差是常事，各种酒店宾馆小招待所自然也就是常去的地方了。果不其然，这家兴盛大酒店虽然气势宏伟，但还是没摆脱被鬼魂们当了集市的命运，门口就聚集了十几个阿飘。秦明装作没看到，径直进了住宿部，找到前台，胳膊往台面上一搁，问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前台小妹：“打扰，老处……夏伊住在多少房？”
小妹妹就跟没看到他似的，微信提示音一响，赶忙拿起手机刷屏。“哎，喂！”
秦明十分不满，拿手在小妹妹面前挥挥：“我说你这人瞎了还是咋滴？没看到我个大活人问你话吗？”
“汪！汪汪！”
牛肉凶狠地对着休息区沙发旁的黑猫叫唤。而那只黑猫则瞪着幽绿的眼，对秦明龇牙咧嘴。猫是种很邪性的动物，不会平白无故对人生起敌意。上次见这种神情时，是秦明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好和只车祸死的野鬼并肩行着，聊着天，猫从墙头走来，对着他身旁凄厉地尖叫。现在，猫对着他尖叫……秦明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脑海中忽然像是开了明镜似的，将他从电梯里出来发生的事快速掠过……人们抢救了小爽，但没人对他有一句问候……路旁打出租，明明空车，却像没看到他似的，径直行过……城隍庙前的美女向他翻白眼，实际却是对走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赌气……城隍庙香灰中浮现的“凶”……出殡的队伍从他身边经过，却没一人看他……修车店店员对着他泼出污水……他们究竟是没看到，还是看不到？秦明手臂上的汗毛根根倒竖，头皮骤然发紧。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仔细回想，难不成……他压根就没从电梯里出来？秦明的手不自觉捂住嘴，后背靠着台面才好不容易站稳了！大堂的壁挂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好巧不巧，正好播放着“男孩失踪十八小时，电梯里找回”的报道。“今天下午6：47分，在电梯被封锁一个小时后，奇迹发生了，这台已经被停电一个小时的电梯突然自动打开，失踪的孩子单独躺在电梯里，昏迷不醒。当即被警察送往医院抢救，目前据医院回应，生命体征趋于平稳。”
记者站在电梯前介绍。屏幕上播放着当时的监控录像，刚开始，他一人站在电梯中，接着，灯光熄灭，再亮起时，的确只有小爽一个人了。“据失踪孩子的父亲讲，一个年轻法师声称可以帮他找回小爽，现在小爽回来了，法师却失踪了。目前警方已立案，展开调查。”
毫无疑问，这则新闻对秦明来讲如同晴天霹雳，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喵——”“汪！汪汪！”
一猫一狗还在对峙。“牛肉，牛肉……”秦明轻声呼唤小狗，紧张地盯着自己脚下：“你看，地上……没有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