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始作俑者
颜慈睡觉睡得很死,被兰泽捅了一刀后,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两日。
每当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不停的想,兰泽为什么要杀她?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但也没难倒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兰泽被贾庞虐待成瘾,患上了言情小说界最著名的精神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个推断是最为合理的,否则一个正常男人,被一个变态从身虐到心,为什么还要捅他的救命恩人一刀?
她转着眼珠子将屋内的布置扫了一遍,耳边有雨声,浠沥沥打在地上。
可是这个结论显然不成立,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要杀她?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兰泽时的情景,那双眼睛太熟悉了,就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顾不上脑袋的疼痛,她一心回忆那晚的情形。
!是容衡!!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登时从床上坐起,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容衡的!
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容衡的身份,人家就已经决意想杀了她。思及此,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活得糊涂。
她仰天长叹一口气。后脑勺疼得她有些眩晕,腹部的伤口隐隐传来痛感,闹得她许久没缓过来。望着外头阴雨连绵,灰蒙蒙一片,她的眼神慢慢的涣散起来,一堆错乱纷杂的心事,一堆反复的人情冷暖堵在心口。
她现在已经身处皇宫之外,在往前走一步或许就能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元京,可她不会这么做。既承了别人的恩,就得还别人的情,同样的,既遭受到别人的算计,她也要以相同的手段还回去,恩怨分明,她一向如此。
在沉鸳水榭养了十几日的伤,期间颜川会时不时的陪她说话解闷。
颜川经历牢狱之灾后脾性稳重不少,举止上少了玩世不恭的洒脱,却多了几分志气不平的严肃,见人总是挂着一副冷面庞,脸上常常不见笑容,好似活着无甚乐趣一样。
颜慈心目中那个洋洋洒洒的恣意少年,终是刻在回忆里,难寻踪迹,她觉得惋惜。无力改变什么,只好接纳颜川,谁让这人是她的弟弟呢,姐姐总该接纳弟弟的。
临近元宵节,颜慈见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和洛香一起在厨房做起了汤圆。
“小姐,不是我夸你。现在外头都在议论寿元公主买凶杀人的事情,你居然还有闲情下厨做这浮元子,我要是有你这定力,说不定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洛香搓了一个圆滚滚的团子放在砧板上。
颜慈坐在草墩子上生火,把书卷卷成一团鼓着气往火炉吹气。如果杀人也算是大事业的话,她确实担得起洛香的赞美之言,她盯着火苗,问道:“外头都怎么议论我?”
洛香琢磨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说道:“也没说什么,竟是些把书读死的酸秀才,说你胆大妄为,罔顾纲常,谋杀未婚夫,是个嫁不出去的母老虎。想必这些话,小姐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颜慈默默听着,迟疑着问了一句:“那你说会不会有人不敢娶我进门?”
颜慈没等来洛香的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来人穿着一身暗红长袍,双手带着护腕,头上依旧插着飞鸟骨笄,一双略微稚嫩的眼眸打过来:“谁敢不娶你?”
颜川朝着那一个个滚圆的团子步去,眼神却时不时望向屈在火炉前的颜慈,加重语气道:“你要是看上谁,我把那人劫来与你拜堂成亲,看他敢说一个不字。”
颜川这话说得嚣张,就好像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养在沧洲桀骜不羁的二世祖,走到哪都有个柱国公的爷爷给他撑腰。现在的颜川不过是朝廷缉拿的谋逆犯,大街都不敢上,有家都归不得,说话还这么硬气,不愧是她颜慈的弟弟!
她笑着回应道:“逃犯弟弟,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此话一出,洛香心头有些发怵。
颜慈养病的日子里,她在这水榭进进出出,每次见了颜川都是沉着一张脸,见人不多说半字。水榭里的人都不敢和颜川如此开玩笑,但是看到颜川的脸上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洛香这才放心。
颜川抬高了下巴,回怼道:“杀人犯姐姐,你还好意思说我。”
“”
洛香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顿时两道目光打在她身上,吓的洛香匆忙找借口道:“我突然想起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没收,这就去收回来。”说罢,匆匆告辞离开。
锅里的水冒着气泡,咕咕作响,颜慈擦了擦手,对着愣在一旁的颜川道:“你去把那些浮元子都下锅吧。”
颜慈起身时,腹部愈合到一半的伤口传来一阵痛感,她忍着痛,面上看不出任何不适的神情,只是动作迟缓些。
颜川默不作声的照着颜慈的吩咐,将浮元子一股脑全丢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水珠沾湿身上的锦袍。
见颜慈憋着笑,颜川咳嗽两声问出口:“醒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问过兰泽的事,也不见你问贾庞那批银子的下落,就连那个奇怪的姬辰你也不过问”
“我就好奇了,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想知道?”
颜慈反问道:“问了就能得知真相吗?”
嗯,好像还真不一定。
颜川心里总是悬着,从贾庞遇害到颜慈被捅刀子,他全程都没参与,也没做过对不起颜慈的事,可看到颜慈醒来后不问世事的模样,他的心就不能安顿下来。
仿佛颜慈心里已经有数,所以才什么都不问。可现下听到颜慈这么说,他忽然明白,问也无果,不如不问。
这很符合颜慈的脾性,颜川接着问道:“那姬辰呢?难道你不好奇他的身份。”
颜慈吃着浮元子:“我知道他是谁,他是鬼幽谷紫林堂堂主,是我花银子请来杀贾庞的人。”
其他的,她不想知道。
颜川耐着性子,接着问:“兰泽呢?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她当然知道兰泽是容衡假扮的,但是现在颜川跟容衡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颜川肯定是知道容衡杀害她一事,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来试探她。
而容衡说不定他就在周围偷听着。
颜慈回得一本正经:“他有病,严重的心理疾病。”
颜川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死心的追问道:“贾庞那批银两的下落你总该好奇吧?”
颜慈舀汤的手忽然顿住,复而重重的摔下碗:“运气不好,碰上了强盗,还是一批有预谋有组织有计划的强盗!”
说罢颜慈也不想待下去被人逼问,刚冲到门口时被颜川拦住路:“我抓到兰泽了,你想怎么处置他?”
颜慈调整心绪,拍了拍颜川的肩膀以示慰问,语气友好道:“我们应该关爱精神病人,你把他放了吧。”
丢下这句话后,颜慈迈着大步离开厨房。
颜慈走后不久,容衡从厨房的西南角缓缓走到颜川身边,两人一同盯着颜慈离去的方向,远处的夕阳沉落下来,天色一片耀眼明晃晃的暖红。
容衡压着声音开口道:“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你这位姐姐心机太深,还是我想得太多。”
“但有一点,我想你不会怀疑。”容衡凑近道:“至少她跟凤西灼是一伙的。”
颜川思虑沉重,两道斜飞的剑眉拧作一团:“所以你才会对她动手,不顾她的死活,也不顾她是我的姐姐?仅仅因为你的推测,她就要平白无故的丢掉性命?”
容衡凝神直视颜川:“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颜川拎起容衡的衣领,横眉竖眼道:“别逼我恨你。”
“恨我?我把刀捅进她肚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恨?你要是真的恨我,现在就可以替她报仇。”
容衡从袖间抽出一把刀摔在地上:“来啊!”
颜川受惊似的推开容衡的手:“你简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