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探望
同一时间，刑律司内。
杜荮进食过晚膳后在刑律司院内散步消食，他收到消息，周澜突遇急事，也不知今晚还能不能过来。
他得了消息，实在坐不住，这才匆忙赶来。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周澜还未出现。
杜荮迈起脚步。
颜川的牢房不似普通囚犯，他独自关押在牢房最深处，四周铁门高高围起，仅有上方一道触不可及的天窗。
他躺在那里比提线木偶更为木讷。
杜荮青筋乍现，他扭了下手关节，正想动手时有人来传：“大人，宫中来了一位贵人。”
杜荮被扰了兴致，双目狠毒：“谁？”
“一个女人。”
杜荮不放在眼里，淬了一口淤痰：“一个女人撵出去就是。”
“她手里拿着太子殿下的亲物。”
杜荮脚步顿住：“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跟着一位公公。”
杜荮走出幽深阴晦的牢房，迎面看见一道干净的背影出现在他眼底。
那个女人穿着一袭暮山紫暗花祥云纹织金长裙，臂上挽着月白色披帛。
头发盘作堕马髻，发上斜插着三枝金累丝蝶钗，柴顶垂下细珠流苏。
看这打扮确实是宫里人，雍容华贵，气度端庄。
杜荮上前行礼问：“不知是哪位贵主深夜来此？”
那个女人用手帕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眸。
她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他。
片刻后，女人轻蔑着开口：“你也配知道我身份。”
杜荮的腰又弯下几寸：“小人失礼，贵主切勿动怒。小的今夜当值，多问一句，不知您来此处有何用意？”
她禀明来意：“带我去见颜川。”
杜荮额间滴下汗水：“此人乃朝廷要犯，没有圣上旨意接见不得，望您体谅。”
女子苛责一句：“你这话好笑，刑律司里关的哪一个不是朝廷要犯？”
杜荮浑身发凉。
又听道女子冷笑：“跟我说旨意，呵，明日我就可以让殿下下一道旨意，罢黜你的官职，要不要试一试？”
杜荮忙不迭道：“不敢不敢。可否容小的看一下殿下亲物？”
女子身旁的太监从袖中掏出帕子，他一寸寸掀开帕子，里边的玄玉散发出阵阵幽光。
上边盘旋着的龙纹若隐若现。
杜荮仅仅瞥了一眼便知自己当真遇上了贵人。
他殷勤引路，心里却有些焦急，若是被人知道他对颜川动用私刑，恐怕会给自己引来祸事。
杜荮走在前边，忽然回过头小声道：“贵主，颜川犯的可是刺杀储君的死罪。小的为了揪出幕后指使人对他用了些手段，可是他口风太紧，死活不说，这伤得就有些严重。不过事后小的给他用了些药，想着至少吊着他一命，待会您见了他可不要被吓到才是。”
她捂着嘴巴，忍受牢里散发出的恶臭味，对杜纣说的话点头示意。
他在牢房前顿住脚步：“小的只能破例至此。”
意思就是在门外看着颜川。
颜慈还捂着口鼻，饶是如此她也能闻到刑律司专有的腐朽气息。
她死死盯住侧躺在床上的颜川，眼神里射出的寒光足以让杜荮冷汗涔涔。
她瞪着杜荮：“我奉命行事，你确定要拦着我？”
犹豫片刻杜荮立即命人开了门。
铁门被打开，从门外射进一丝光亮，一种不寻常的味道窜入颜慈的鼻子里。
杜荮跟着她一同进了牢房，她毫不留情的说：“滚出去。”
躺在床上的颜川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的，他认定自己在做梦。
眨了眨眼睛终是闭上。
杜荮是鼠辈之中的典型代表，谄媚极了。
他被那太监撵出门外，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事不宜迟，她快步上前走到床边轻拍着床上之人。
她小声呼唤：“颜川？”
她摇了摇男人的身体，没反应。
她又开口：“是我，颜慈啊。”
那副僵硬的身躯动了动，他动作迟钝的扭头将眼眸落在她身上。
他愣住，很久很久。
她看到了颜川的伤口，不顾他的抗拒，硬是扯着他的手臂，上边纵横交错的伤口刺痛她的眼睛。
泪光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无声哭泣，紧紧抱着他冰冷的身体。
热泪流淌到颜川的胸口上，他这才回过神，自己并非身处梦境。
她的体温是那么的真实而又温暖，这告诉他，颜慈真的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颜川终于有了生气，他抱住怀里哭泣的女子。
她身上的暖意让他渐渐有了情绪。
少顷，她松开颜川，替他抚平散落下来的发丝。
两人之间脸对着脸，靠得很近，她捧着他的脸蛋问：“你还能撑多久？”
颜川嗓子沙哑，一听就知道他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不急。”
听到此话，她不禁又红了眼眶：“我急行了吧。”
她擦去脸上的泪滴，接着问：“十天可以吗？”
颜川应下：“好。”
看着这样的颜川，她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她松开手：“等我。”
正欲离开时，颜川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他仰望着她：“如果很麻烦，还是算了。”
她皱眉：“你…不想活了？”
颜川沉默不语。
或许他真的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颜慈挺烦闷的，她抽回手：“早说。”
铁门正准备被她打开时，身后传来颜川的声音：“我等你。”
她悬着的心一下轻松了，她回过头：“一言为定。”
颜慈出来之时，杜荮就在两尺外候着。
说来奇怪，杜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颜川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