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落狱
“说起来太子也是倒霉催的。他不仅战败回朝，在归京路上再度遭遇刺杀。先是被火攻，侍卫将其救出来后一路护送他逃到庙里，不曾想庙中早有人设伏，提着两道斧头步步紧逼。危急时刻还是一个女人替太子抗下一刀，这才让太子逃出生天。”
“这我知道，囚车之上关押的便是刺杀太子的主谋，那人是颜川，我曾见过一面。”
“他十五岁之前未曾踏入元京半步，为何要刺杀太子？”
“这谁知道？”
“话说这颜川不是颜家人吗？颜家祖辈皆为武将，替南圣祖打下半壁江山，几百年屹立不倒。世代英杰层出不穷，怎么就生出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总不能好处都让他家占去，我听说在沧州时他就是个二世祖，大字不识一个，就爱吃喝嫖赌。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掺和进刺杀太子的事件中，说不准会连累家人，我看颜家当真是岌岌可危咯。”
“你们别胡说八道！”
那几个汉子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少女指着他们，细长的柳叶眉紧蹙成一团，当真是发起怒来也是那么好看，他们正想握住那手指时，被一个身形凌厉面容儒雅的男人扼住，用力一拧，只听骨头错位的声音。
他们顿觉不妙，一瞧这两人郎才女貌的，很是登对，便知自己惹上人家夫人了，忙不迭道：“小的知错，给您和贵夫人赔礼了。”
颜雪慌忙摆手，欲对此解释一番，周澜却面色冰冷的把那些人赶走了。
颜雪脚一跺：“你这样会让别人误解的，我们根本不是”
周澜打断：“谁会误解？”
颜雪那双俏生生的杏仁眼转向颜慈，眼中分明带着做错事情般的害怕。
她举着葫芦猛灌水，冷不丁被两道目光盯上，水喝得自然不顺畅，被呛到连连咳嗽几声。
误解还真谈不上，颜雪和周澜就差没拜堂成亲，那你侬我侬的神情，任哪个陌生人见了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偏当事人打着好朋友、好知己、好哥哥、好妹妹的旗帜狂撒狗粮，全当旁人眼瞎看不见。
旁人眼瞎，她可不瞎。
以前她郁闷心烦全是碍于和周澜的婚事，不过她和周澜的婚约解除了，眼下只要把她的庚帖拿到手，她就是完全恢复自由身。还有什么好误解的。
颜慈阖上葫芦盖，随手擦了擦嘴边溢出的水：“颜川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记得，昨晚李思就跟她说过颜川落狱的事情。
周澜和颜雪对视一眼，随后开口解释：“当时怕你行事过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
颜雪点头补充道：“你和五弟感情要好，如果为了他得罪太子和圣上，那你也会有性命之忧的。”
颜川牵扯进国事里边，想来会吃不少苦头，她迟疑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周澜满目严肃，语气沉沉：“殿下八月归朝后他就一直被押在牢狱里。”
现在是九月末，也就是说颜川关在牢里已有月余。
那么长的时间里颜定天不可能见死不救。
颜川出不来只能说明颜定天救不了。
她继续问：“他伤势如何？”
“适才你也听见了，他的腰腹和小腿被大火灼伤，肋骨断了七八截。加上牢狱许多宵小鼠辈拿他出气，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
周澜说话像是针刺般，扎进她心里，他问：“现在，你还打算乘船回京吗？”
夜晚海风呼啸而过，船身被吹得摇摇晃晃，在宽阔无边的波浪上，这艘巨大的船竟也如同浮萍一样，飘荡无所依。
颜慈盘腿坐在甲板上，双手搭着栏杆，低眼垂望着深渊海底，暗黑如同墨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但那穿透海浪，来自最深层的海啸声提醒她，海底有巨兽，凶悍如鬼狼。
她很清楚，在颜川这件事上，她无能为力。
顶多就是跪在凤西灼面前苦苦哀求，可她算什么呢？凤西灼又凭什么卖她面子。
连颜定天都做不成的事情，她难道还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一直是她首要的名言警句。
她拿出梅花木匣子，里边装着她和李思的契约。
纸张玼啦一声被她撕碎，她的手伸到外边，手掌张开，撕碎的纸被江风吹散，最终沉入江海里。
她拿过鱼缸，打开盖子，凝视着锦鲤。好一会儿，她才依依不舍的将锦鲤放生了。
这会儿，颜雪应该睡下了，她靠着木杆呆坐半会，直到听见后方传来脚步声，她这才动动身子站起来。
她立马站起身，往上跨了一步到二层甲板的船头上，再往上走一步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周澜心口一紧，大喊道：“颜慈！你下来！”
周澜不敢靠近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下面可是猛兽横行的天江。
海浪拍打着船体，她大声问道：“告诉我，我回京真正目的何在。”
她威胁周澜：“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根本不想采取这么极端的做法，可周澜和颜雪死守口风，愣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给她。
他们口风越紧就越能说明，京都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横天大浪，是明知道她会抵触却还是要将她送进去的囚笼。
“你何时变得如此极端！”
周澜险些失控，他满目忧虑，眼珠子布满血丝。
风吹得她身体发凉，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为何会这样，竟然用性命威胁别人：“周澜，你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颜慈的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恳求，令周澜心神动摇，高高的船头上飘着那道身影，一如既往的萧瑟。
“上次你为了救颜雪牺牲我，这次你就当作补偿，告诉我真相吧。”
怪不得非得坐船，原是计划着闹这一出戏，周澜的脸色从愧疚担忧到盛上薄怒，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颜慈这么能闹腾？
饶是心中动怒，他的面上仍旧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伸出手，连哄带骗：“你下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颜慈憾惜的摇摇头，她的手握紧长杆，毫不犹豫的向后跨出一步，脚步悬空。
周澜第心惊胆颤，忙大喊道：“你别动！我告诉你！”
听罢，她收回自己的脚。
确认颜慈安分的立在原地后，周澜缓缓步近，他仰头盯着那双清澈如昔的眼眸，开口：“上月初，陛下密会几位朝廷重臣，有意从他们的家室中挑选一名女子，纳入皇室宗祠，赐公主封号。”
周澜语气稍顿，趁着颜慈分神时又上前几步。
“过了十余日，最终颁布诏令，立你为公主。”
“其实也跟你的身世有关，颜川落狱后，颜齐为求从轻发落，向皇上供出你乃是康王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