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心事
李思平复好心神后开口问：“你打算一辈子呆在蝶花镇吗？”
夜风呼呼作响，空中枯叶蝶闪着微光，美不胜收，他们走到一片郁金香花海中。
她想起以前在颜家时，她也曾幻想过颜雪那样精彩的人生，天降的小福星，众人心中温暖明媚的小太阳，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愿意人为她挺身而出，即使做了错事也没人舍得责罚她。
所以颜雪善良单纯，不谙世事，美好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她呢？被未婚夫和祖父亲手逼上死路。
颜雪被绑架，明明是她犯傻，对人毫无防备之心，可在他们看来，颜雪需要呵护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而她颜慈却可以经受风沙磨砺，甚至必要时刻为了颜雪，可以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不管她的死活。
努力和不努力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她为何还要活的那么辛苦。
李思见颜慈坐在小石子上捣鼓着花朵，目光凝在一起，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他真是好奇，这个小脑袋瓜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李思盘腿坐在泥地上，注视着姑娘的脸蛋：“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颜慈摆弄花朵的手顿住，笑吟吟道声：“好。”
李思也笑，笑得像碧水一样淡。
“很多年前，在草原部落上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她懂事孝顺，敬爱双亲。她十八岁时，父母替她寻了一门上好的姻缘。她却违逆尊长意愿，执意嫁给心爱的男人，和心爱之人私奔到了莲国，你猜她的结果如何？”
颜慈想了半会答道：“我觉得，结果可能不太好。”
李思没问缘由，接着说。
“的确如此，她来到莲国后才发现，心爱之人是一个国家的皇帝，皇帝后宫的嫔妃成千上万。可公主已经和家里人决裂，发誓此生永不踏入母族半步。无奈之下，公主被迫成为三千嫔妃中的一个。过了三四年，公主受奸人挑唆，拖着怀胎八月的身子逃回草原，你再猜猜她回去了吗？”
她迟疑道：“应该回不去了。”
李思像是自嘲般微抿嘴角。
“你都知道的道理，她却不明白也看不清。”
她问：“后来呢？孩子生下了吗？”
李思的眼神里染上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当时皇帝率兵五千一路追去，公主悲痛欲绝自刎于江岸，死不瞑目。”
她忍不住可惜的“啊”了一声
李思眸光晦暗幽远，喃喃道：“剖腹取子，孩子活了下来。”
这么一说，她没觉得高兴，心里反而更加沉闷许多。
许是替那位公主感到不值。
她开口：“帝王真是冷血无情。”
萤虫飞舞，勾勒出淡淡碧光，与夜空忽闪繁星交相呼应。
李思寻问道：“接下来的故事你还想听吗？”
她依稀察觉出故事整体走向是悲伤的，再往下说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
但她好奇心驱使着她，让她忍不住想往下听。
她果断道：“当然要听，我要听到故事的结尾。”
李思有些哭笑不得：“后面的故事并不精彩，甚至有些残酷。胎儿是一位皇子，被皇后抱养在膝下，皇子为求自保，十四岁便亲自领兵歼灭鲜卑族，而后深入草原腹部，征战六年将母族人尽数屠尽。”
故事戛然而止，颜慈倒吸一口凉气。
她忍不住问：“皇子母族得人真的全死了吗？”
“广为人知的故事就是如此。真相如何，恐怕只有皇子自己才知道。”
李思蹭的站起来，向颜慈伸出手掌，似是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假装没看到李思的手，自己站起身，追问道：“就完了？故事的结尾呢。”
李思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语气像师长般循循善诱：“傻姑娘，任何故事都是没有结尾的。”
颜慈来了灵感：“我觉得应该有结尾。”
李思眉梢一挑：“哦？结尾是什么？”
她斩钉截铁道：“皇子经过漫长的努力，终于为母报仇，登上宝座，开枝散叶，延续母族血脉。”
李思抿着嘴角，浅浅微笑着：“你可别忘了，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她“哦”了一声，改口道：“那就是皇子最终走上了他父亲的路，娶了一位公主，然后杀了他的公主，一辈子孤独终老。”
李思嘴角的笑容消失了：“还有没有其他的结局。”
她想了好几个版本仍旧不满意。
她解释：“你知道么，悲剧的极致就是命运的不可逆转性。”
李思犹疑：“不可逆转么？”
她点头追问：“对了，那位皇子叫什么名字？”
李思呆呆说道：“被他的铁骑践踏过的百姓，都管他叫，鬼杀罗。”
不知为何，李思说出这句话时，瞳孔里折射出一种陌生的光芒，令人感到诡异。
她抖了抖身子，跟上李思的步伐，嘱咐道：“那你以后去了莲国，万万不能得罪他。”
李思从并州城回来后变得不爱看书写字了。
经常让她出门陪他赏花赏鸟赏月亮。
她倍感苦闷，这样的李思让她很不适应。
李思作息规律，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他便起床。
早上喝了一碗清粥就去外头散步，顺带着在锅里给她留一碗热粥。
每天她醒来的时候李思就已经在院子里打理花花草草。
李思对花草树木尤为喜爱。
可是在她看来，多数花朵长得都是一个模样，并无什么分别。
李思除了喜欢养花养草，还喜欢养鱼。
他在院内买来一个鱼缸，里边养着又肥又嫩的锦鲤。
每次从鱼缸前路过她都禁不住想，这样肥美的鱼儿一定很好吃，可是李思的锦鲤是不能吃的。
李思是一个喜欢活物的人。
尽管他经常死气沉沉，但也不妨碍他喜欢鲜活的生命。